第十六章
电报是晋阳双枪拍回来的,只有四字:平安送到。
杨举想,不知三人一路可有波折,但既人已安全到了,想必大哥的电报用不了几日也就应该到了!谁知刚过下午酉时,第二封电报便也到了。
电报局的信差乃机敏之辈,连日来见杨家派人守在电报局随时候消息,便知杨家等的是个重要信件!今日午时发来的电报,第一时间便被杨家守在局里的下人给截了去!以致并无机会,亲自去这省城的豪门大户家领赏!正自懊丧之际,收发员竟又传来了杨家的第二封电报!此信差一问之下大喜!见杨家守在电报局的下人已撤,便立刻蹬车赶往杨家送信!到了亭裕隆后,只说事关重大,想要亲自交到杨老爷手上,就是不肯交于下人!何发闻讯赶至,见此情形便知是此子是想讨得打赏,于是便掏出面额为伍拾枚的铜元票打赏,并道:“我是亭裕隆大掌柜,你把电报纸交给我就行了。”
见此情形,那信差已再无推托,于是只得接过赏钱将电报交了出来。只是出门之际心里还一直在懊悔自己运气不好!心想,若见的是亭裕隆的东家杨氏,想必所得定不止于此!说不定会直接打赏一块儿现洋!再不济壹佰枚的铜元票那还是会有的吧!
杨举听何发说又有电报送至,急忙接过拆开!见果然是大哥从哈尔滨发来的!只是所写内容就要远为第一封所丰富的多了!
电文称:他已顺利到达军部,并见到了马司令。让杨举代为谢之晋阳双枪,一路悉心的警戒护送!道,马司令在听说杨举的义行后,对其深为赞许!听得其有意报考黄埔为国效力后,一度曾想,杨举出关投往他处便好!待知杨举报考黄埔意坚后,便立刻指示电讯处,接通广州黄埔的电话!直接与黄埔军校挚友,政治部主任兼代理教育长的黄珍吾通话!并已为其打点疏通好一切,当可即日起程。到校后无需言明报考入学,就说有事拜访黄珍吾,见其后直接报出姓名便可!结尾预祝杨举学以所成,盼早日重聚!并代传二弟义妹,望其安好!
杨举见大哥信中只字未提密函,想是怕电报不稳走漏消息之故!
喜兴之下,便径直骑马去了博爱医院找寻李鲲兄妹。李家兄妹在得知大哥平安到达,且杨举宏愿即成后,也为之欣喜!三人遂结伴找寻酒楼庆祝!
亥时回府,见二叔还在厅上等候。
杨焕裕道:“四宝,此事已有延误,实在不宜再作拖延!你明日即可上路就好,家里我自会亲自回去通传!也省的你大妈再哭哭啼啼徒生悲痛!”
杨举道:“一切听从二叔安排。”
杨焕裕看着杨举道:“若是不随你心意,怕是便没这么顺从你二叔我了。”
杨焕裕接着道:“该说的也都说了不少了,此行终要你自行应对。出了门儿咱们的晋钞铜银票,便是废纸一张不作一文了!故我已为你准备好了银元资费,另小金条五根!出门在外一切以人为重!多使钱财广结朋友当为不二法则!无论遇何天大的事!只管给家里捎信回来便是,务必保重自个儿!明日我会安排史云峰与邓斌陪你上路,自个儿早点儿安歇了吧。”说完便不再说话,示意杨举可以退下了。
次日一早,刚与二叔和大堂哥,在厅上用过早饭后,便见史云峰与邓斌进府听差了。
杨焕亭先命二人去柜上领取银元,后对杨举道:“你不必心急,我一早已差何发去火车站了。只待其取票回来,你们即刻上路就是了。”说罢看了一眼长子承风,大堂哥便走进了内堂。片刻便手持一黑色平绒钱袋走出,将钱袋置于桌上。
杨焕裕道:“这里是五根二两重的金条,你自己贴身保管!你的银元我叫史邓二人替你带着,到地儿后再交于你。”
杨举虽然家里有的是金条,但以前也只是把玩儿过,却从未花费过!因为照他平日里的吃喝玩儿乐,是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要动用到金条的!此时杨举将金条揣于怀中,感觉死沉挂坠!颇为不适!暗想,二叔总认为黄金在手便是最为安妥,其实备足庄票岂不一样?上千银元装在身上,也不过寥寥一纸而已!
众人收拾妥当,直在厅中等到巳时,才见何发回来。
何发一上厅便道:“今日票紧,我颇费周折才买到!
说罢掏出怀表一看,道:”请大少爷快快启程十点开车!”说罢取出火车票放于桌上。
杨焕裕道:“老张这个铁路局长是怎么干的?搞到连你亲自去都买不到票!”
说罢便吩咐下人备马,安排多人同往,以便回时牵马。
这一路上先经北平,后取道郑州再过两湖。最后在第八天上,三人终于站在了广州地界!
时值胜春时节,一路上越往南走,便越是景色秀丽气暖怡人!杨举一路上但见南国风光秀美,物宝天华!且一路常见水色颐养垂涎欲滴的美艳女子!遂感早知南国如此艳丽,自己必早早访之!如今大事在身不敢耽误!虽图饱眼福却终究不敢享受其中,颇感遗憾至极!
次日来到黄浦区长洲岛,站在陆军军官学校的大门前,看着清末大才子,时任陆海军大元帅,大本营秘书处秘书长——谭延闿所提的“陆军军官学校”六个大字。只觉苍劲有势挺拔矫健,气势磅礴力贯长虹!在院内两颗古柏的映衬下,更是显的庄严巍峨令人肃然起敬!
再看门柱上一副对联,上联曰:“升官发财请往他处”下联曰:“贪生畏死勿入斯门”横联批:“革命者来”!
其时孙中山仙逝,已春秋四载有余!但当年黄埔开学时,亲书校典宝训却仍明悬于此!警示着后辈国人革命并非投机钻营,强国不可贪腐偷生!
杨举看着此孙文手书对联,内心激荡豪情涌动!对史云峰和邓斌挥挥手道:“把行李放下,你们回吧。”
史云峰道:“还是待大少爷一切安顿妥当后,我俩再走不迟!”
杨举指着横批道:“看见了吗?革命者来!说我呢!你们走吧,一路回程无需赶路,沿途尽可游览观光!所花资费一应算作号里的!无需省钱!”
说罢回过头,从邓斌手里接过箱子对二人小声道:“嫖尽南方女子!把我那份儿也一尽替我嫖了!”
史邓二人见状,便同声谢过杨举。但见分别就在眼前,均显难舍情怀!史云峰上前小声道:“大少爷,二老爷交代了,给你备了三百银元!都在箱子里放着呢,足有十斤啊!(旧制,十六两为一斤)
杨举点头示意知道了。从怀中掏出一张二十银元的庄票,交给史云峰道:“广州就有咱们山西汇丰号的分局,你们进城换了花费吧!”
说罢提过箱子走向大门岗哨。
杨举走到左面岗亭门前,置箱于地上,对站岗哨兵道:“劳烦通传,山西杨举受故人之托,前来拜会贵校政治部主任黄珍吾长官。”说罢掏出一枚银元递了过去。
那站岗哨兵眼见一块儿明晃晃的银元递了过来,而且一开口便点名要见校内要人!便摸不着杨举底细。再加上“孔方兄”帮忙,于是一个立正给杨举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道:“这位公子请稍等,我立刻打电话通传!”说罢从杨举手里接过银元转身回岗亭里拨打内线电话去了。
杨举面对立正敬礼的哨兵,则背着手微微点头以示回礼。想,在中国走遍天下也便是一个道理,老子有钱便在哪里都是个爷!
回头一看史邓二人,却还在那里提着行李看着他。只是退的略微远了一点。
杨举想,看来两人不亲眼看着自己走进大门,是不敢轻易离开的!于是便也不再驱催,任两人远远的看着。
等了一会儿,当杨举再慢慢的转过身,正品析那副对联时,就听见哨兵“是”的一声接令,便放下电话出来了。
哨兵出来后居然离开岗哨位置,颠儿到杨举身边儿又是一个立正道:“政治部孙秘书说,黄主任已经知道了公子的到访,请公子稍等,他这就派孙秘书亲自出来接您!”
杨举又是微微一笑以示感谢。
杨举想,一个哨兵,居然轻易的离开岗位跟自己说话!若此时自己是个袭营闯关者,那不知要这两个蠢货站在这里何用?
再看那哨兵跟自己说话时一脸的媚态,右边哨兵则站立不安,伸长了脖子,一脸的着急状!恐怕就等着杨举进去后,便要立刻抢上前去,与之同伴分钱了!
杨举不禁看着孙文手书对联想,在这样彰显赤诚,意纵天高的诗句下,居然站着两个这般如此不堪的家伙!想必此刻先生还阳也是无语啊!
正自感慨之际,就见一戎装军官,身姿挺拔的从重重屋舍走廊中,远远走来。临近之际,皮靴后跟儿之上所镶铁钎,与石板地面发出咔咔撞击之声。杨举定睛一看,来人英姿儒雅举止严律,想是从军多年所致。想必来人便是哨兵口中的孙秘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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