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听杨举说要偷营，刘参谋便道：“营长，属下认为偷营效果不大。对面不是几百人的队伍，而是三千之众的一个联队！且不说咱们此次偷营是否能全身而退，关键是不一定能对鬼子起到什么实质性的打击！”
听刘参谋说完后，杨举看着众人道：“你们的意思呢？”
田营副正要开口，杨举忙拦住他道：“老田，先听听弟兄们的。”说罢便又看着众人。
二连长是个烟鬼，平日里烟不离嘴！此时二连长韩平一边抽着烟一边道：“其实这里面儿没我们什么可商量的。营长，你是咱们营的最高军事主官，又是黄埔毕业的高材生！这些年来，众弟兄都是看着营长你是怎么打仗的！说道带兵打仗上阵杀敌！那只要有营长在这儿，原本也就没咱们说话的份儿！营长你说半夜去偷他小鬼子，那咱们去便好了！弟兄们都是信的过营长你的！只不过……”
杨举看着韩平扬了一下头，示意他接着说。
“属下认为刘参谋说的也有道理。”韩平说完后便只顾低头抽烟，不再说话。
杨举再一圈看罢众人，见大家都看着他不再做声，想来也都是这个意思了。
于是伸手按住又要声援自己的田营副，道：“刘参谋和众弟兄误会杨某的意思了！咱们这点儿人马去偷敌人重兵之营，是不会起到奇兵之效的！送死是真的！
咱们对面儿是川原旅团的高桥联队。团长说了，川原旅团的半数优势兵力，被咱们给扛在这儿了！咱们要真能抗住这高桥联队，保持阵地不丢！那他就有信心跟川原这老小子打到底！不过看眼下的情况，扛是扛不住的！就算咱们真能抗住对面的高桥联队，我怕团长他老人家，也未必能干过川原旅团剩下的那个联队！不瞒众弟兄，今天下午黄拐子的三营已经被打垮了！建制已被打残了！现在团长那边儿，估计手里头最多也就是还剩一千人！
那边儿的情况咱们是不太了解，就说咱这边儿，一个标准联队的鬼子，一下午就打了两次冲锋，这是不正常的！众弟兄不可盲目乐观，若我估计不错的话，鬼子的总攻应是明日！”
杨举见大伙听完自己的话后，都忧心重重的沉思不语！便道：“故，……”
正说着见营部炊事班把罐头给送了过来。杨举道：“咱们边吃边喝，不管干与不干，咱也得先吃饱了再说！若咱们此役有命活着回去，山珍海味满汉全席，我杨举好好请弟兄们一回，任凭众弟兄尽兴！”
杨举一边儿端着一盒美国罐头，一边儿道：“所以说啊，咱们先别管团长的这豪言壮语！咱们先得顾住明天是个怎么过！我算了一下，咱们省着点儿弹药用，顶住鬼子明天的进攻不是没有可能！但咱们弹药再充足，也顶不住鬼子的组合式轰炸！飞机咱是管不了了，谁知道小鬼子的机场在哪儿呢？也许在旅顺，也许在沈阳！这个咱们是真挡不住！但……”
“但咱们若是想把鬼子的炮营给拔了，那还是有可能的！”刘参谋打断杨举的话插话着道。
“不错！”杨举高声喝道。
杨举看着大伙接着道：“要不说你们都得好好跟老刘学学，我正是此意！咱们若今夜能偷掉小鬼子的炮兵阵地，那明天的日子便不会太难过了，至少坚持混完明天还是有把握的！”
田营副道：“营长英明啊！若咱们今夜真能偷营成功，拔了鬼子的炮兵阵地！那明天小鬼子可就变成了没牙的老虎了！”
“没牙了还老虎个屁啊？他没了牙，老子就是老虎了！”杨举一听大伙支持自己的想法，便趁热扇风鼓动造势！
大伙听杨举所谓的偷营，是要趁黑去鬼子后方打掉对方的炮兵阵地！而不是杀到鬼子的大本营中去送死！一时间便情绪高涨士气倍增，纷纷应之！还有人说什么，我猜营长原本便是这个意思！
杨举见情绪调动工作搞得差不多了，便道：“日军一个标准联队，配属的是一个一百二十二人的炮兵中队！位置一般位于其指挥部的后方。就算是大战在即，鬼子调派重兵防守炮营阵地！再给他加上一个小队的步兵防守，也不过总计一百五十余人！且风黑月高之际，若我们趁敌人熟睡正酣，悄悄的摸杀进去！估计有二十来人的一个短枪队，便可在五分钟之内解决战斗！只是咱们没有炸药，故，解决敌人的大炮要费些工夫！不过好在敌人一个联队的炮兵中队，也不过就是四门“四十一”式七十五毫米口径山炮，四门“大正十一年”式三十七毫米口径平射步兵炮，和六门“九二”式七十毫米口径步兵炮！咱们的“m24”手榴弹一颗就能解决！只不过炸起来要放对位置。故，稍显浪费时间而已！”
刘参谋进言道：“咱们可以考虑分组统一号令作业，这样便可在保证人身安全的情况下，一次快速的安放炸毁！”
杨举点头微笑道：“正合吾意！”
现在咱们先吃饭，等一会儿你们各连都给我挑出来五个，身手敏捷反应灵活的好兵来，负责偷营炸炮的任务！每连再抽出两个优秀机枪手来，负责撤退时的掩护任务！每连再挑五个枪法好腿脚利索的，组成接应队策应整个行动的安全任务！一会儿都把咱们营的短枪给集中一下，排级以上的军官，都把自己的“m1896”式毛瑟手枪给交出来，统一配发给执行偷营炸炮任务的弟兄！每把枪配发压满子弹的桥式弹夹三个！若打的准的话，三十发子弹足够保住命回来了！“m24”手榴弹每人配备四枚！执行机枪掩护任务的弟兄，每人配发三个弹匣单兵操作！接应队每人配发四个压满子弹的桥式弹夹，配四枚手榴弹！一会儿吃完饭后，你们就分头下去办这些事儿。然后把挑选好的弟兄给我领过来，咱们再具体商量细节！”
交代完后，杨举对通讯兵道：“把一连的一班长秦云志，和二连的一班长郝卫栋给我叫过来。”
秦云志和郝卫栋，俩人是一个村出来的老乡。以前都是十九路军蔡廷锴部的士兵！去年在福建剿匪时，由于一点儿小事儿，俩人得罪了他们的上司连长！被收拾的够呛！后秦云志打听到自己的一个远房表哥樊常贵，在十七军的二十五师里当连长，而当时的二十五师正在山西驻军，便拉了郝卫栋一起千里迢迢的投了过来！俩人去年都在上海打过“淞沪战役”！是杨举的一营里，以前唯一跟日军真刀真枪交过火的士兵！而且过去在十九路军里，干的就是这侦察兵的活！此刻杨举既决定偷营，便第一个想起了这两个人来，决定派此二人去做前期侦查！若换做了别人前去，怕是连日军炮营阵地上的大炮型号也不认得！
通讯兵走后，杨举便对田营副道：“老田你去看看厨房，叫他们快点儿！这么多人就在这儿光吃肉罐头啊？都他妈的成了狼了！”
大家见杨举对偷营的具体事宜，吩咐的头头是道井井有条！可见其运筹帷幄心思缜密，且谋勇过人并早已成竹在胸！不禁对杨举的了解又增深了一步！均想，有如此出色的长官带兵，自己只管听其号令行事便好，断然不会差错！
秦云志和郝卫栋接命赶来了后，杨举递给他俩每人一听罐头道：“边吃边听我说。”
秦云志和郝卫栋见营长赏罐头吃，便各自高兴的接过就吃！
杨举则道：“十一点整，没表问你们连长！你们俩给我潜到对面儿鬼子的阵地上去！三个任务。一，搞清楚鬼子的指挥部与炮兵阵地的距离，并侦查鬼子炮兵阵地的兵力防守情况！人数、火力配备、哨岗数量、与鬼子指挥部的具体距离一个都不能少！”
“第二，火炮数量、分布距离、给我拿回准确的数字来！”
“第三，一个时辰内必须给我回来，得活着给我回来！都听明白了吗？”
秦云志和郝卫栋同时回答道：“明白了！”
秦云志问：“用不用抓个活的回来？”
杨举看着他笑着道：“好啊！你们去了跟鬼子打听一下，找个会说中国话的给抓回来！要没有会说中国话的，那你就抓紧时间学说日本话，学会了再闹回来一个！”
众人一片哄笑！
一连长樊常贵，嫌他的这个远房表弟给他丢人，气的便拿脚踹他！嘴里道：“他妈的营长怎么吩咐就怎么干！哪儿他妈的那么多废话？”
杨举道：“老樊你别骂他，年轻人多问问也没什么不对的。”
说完对秦云志道：“可是说话前要动脑子！”
说完后对大伙道：“说到这去鬼子那儿探营侦查的活儿，你们还别说，咱一营就属这两个家伙最在行了！”
郝卫栋则站起来立正敬礼道：“报告营长……”
杨举见状忙伸手招呼道：“别搞的跟真的似地，咱这儿没有摆架子的官儿！有话坐下边吃边说。”
郝卫栋见杨举对他们士兵如此亲近，便觉得杨举真是他见过最好的长官！于是便坐下道：“营长，能不能带枪啊？要是万一在鬼子那儿曝露了，能不能交火啊？”
杨举笑道：“不让你们开火撤退，难不成让你们活活死在鬼子堆里啊？不过一旦曝露交火，那咱们这次的整个行动也就废了！要知道派你们前去探营，就是为了咱们下一步的偷营！鬼子一旦有了这方面儿的防备，那就万事具休了！故，尽量隐蔽完成任务，不到生死关头切勿开火！但若生命有危，那就什么也别管了，只管想尽办法留得性命回来便好！”
说完后看着众人道：“我的原则是什么都扯淡！弟兄们眼下的性命最重要！什么大局为重一类的话，我杨举一辈子都不会要求你们！大伙要记住，每一个士兵的性命，我们都是无权支配的！保家卫国也要每一个弟兄们都觉的值！咱们做长官的，且务做那用弟兄们的鲜血，染红自己顶戴的丧良之举！”
说完后对一连长樊常贵，和二连长韩平道：“步枪太累赘，一会给他们每人一把手枪防身！”
杨举注意到秦云志和郝卫栋，此时皆已眼角挂湿！
杨举对他俩到：“拿着罐头回去吃吧，注意保密别乱说！”
两人一同端着罐头站起来立正道：“是！”郝卫栋还加了一句：“保证完成任务！”
全营吃过晚饭后，各连长官都将选派好的精兵领到了杨举的面前。却在人选的问题上起了争执！
每连的连长都把自己算作了一名突击队成员，就这副连长还耿耿于怀，跟杨举请命要求参加！
杨举看着热血沸腾的众人道：“大家的心情我理解，众兄弟对党国的忠心与豪情，杨举佩服！我就知道咱们十七军没有孬种废物！众兄弟对杨举的信任与支持，杨举甚为感动！我就知道众兄弟没把我杨举当外人！但你们这个阵容不能算数，必须重选！”
大家一片哗然纷纷要求坚持不改！
杨举看着大伙道：“此次前去偷营，实话说杨某自己并未有任何把握！但凡稍有他方良计，杨某也不愿干这刀口上舔血的冒险之举！我杨举带兵不求功绩，只求能在不辱我中华军威的情况下，与众兄弟共鉴我中华富强之日！故，众兄弟此举万万使不得！”
一连长樊常贵正要说话，杨举便对他道：“樊连长，就拿你来说，你是一个从普通士兵打上来的老兵了！组织弟兄带兵打仗，挖战壕修工事，那比起我杨举这个营长来，怕还要熟悉几分！但是，你老哥今年贵庚三十有九了吧？”说着便指着身边的一众弟兄道：你老樊现在一口气能跑多远啊？能不能跑过小李子啊？跟鬼子短兵相接动起手来，“黑子”一个人能单挑三个鬼子保证自己不伤！我都未必有把握能干过这小子！你老樊能单挑几个鬼子啊？”说罢一指身边的田营副道：“你能闹过他就不错了！”
说罢樊常贵，又对着二连长韩平道：“你老兄沉着冷静，指挥打仗我是十分放心的！但你说你老兄也揣着把毛瑟，准备跟我去和鬼子玩儿命！你老兄要命不好给“挂”了！我的二连给谁指挥啊？”
接着又看着田营副和刘参谋道：“这他娘的是小鬼子把咱们给逼的没办法了！不是对党国表决心的时候！你说你俩，一个少校副营长，一个营部的上尉作战参谋！也别着把手枪去跟我玩儿命！这都像话吗？这万一咱们都为党国捐躯了！咱们堂堂四五百之众的一营！难不成就都交给中尉副连长指挥不成？”
杨举见大伙都在思索自己话，正准备再说。却听三连长严峙道：“营长，你一个营长都豁出去了，在咱们一营来说，难道说还有谁比你更重要不成？要不这的你也留下！你作为咱们一营的最高军事主官，你亲自去那更不像话！”
杨举道：“你当我愿意去玩儿命啊？你们可知道我杨举有多大的身家吗？老子还没怎么好好的享受呢！谁愿意干这“黑活”？但我不去怕不成啊！”说着就不由的又想起了家里的短枪小吴来！若以他那短兵相接时的闪电快枪神技！干这活他应该是最佳人选！
想到这儿不禁摇头道：“不怕伤了众弟兄们，我亲自去便一个顶你们八个！我去了胜算便要大些！”
众人对杨举的身手，那都是早已心存仰慕的！下午的两仗中，又亲睹杨举之神威！都知杨举此言不假！只恨自己麾下，没有像营长那样的强兵勇将！不可为长官分忧！一时间各自摇头神伤！
杨举道：“谁都不许再废话了！都听我的，连长副连长一个都不许去！你们的位子重新挑选合适的人代替！此次偷营，我若回不来，由田营副顶替我的位置，暂代营长职务！与刘参谋一起指挥全营，势必拼尽咱们一营的最后一口气！与倭寇周旋到底！”
田营副激动地道：“营长，若天不佑我，你稍有差池，那说实话留下我又怎能替你之能！我与你一起去！不为别的，只为关键的时候我能为你杨营长挡上一颗子弹！那就是我对党国的最大贡献了！”
说罢看着刘参谋道：“至于说咱们一营，刘参谋比我更适合指挥全营！”
说罢便坚毅的看着杨举！
杨举盯着田营副看了半响，不由的笑了出来！杨举想，看来平日里是我杨举把众弟兄都给看的低了！于是伸手握住田营副的胳膊道：“好！你我兄弟便一同前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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