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钱眼
当街要饭是一件及其没准的事,旱涝不定,是稀是稠全凭运气,是金是银全靠天意。
一般来说,能直接给铜板的人不多,能阔绰到给银子的主就更是难遇。
白瞳大多时候要到的不过是一些硬馍剩饭而已。运气好了,地瓜、窝窝头、白面馍馍,运气差了忙活一天下来甚至连棵白菜根子和榆树皮都没得有。
白瞳不会打快板唱莲花落,吃不了技术饭,光靠别人可怜是活不下去的。毕竟这天底下的好人少,有钱的好人就更少了。
白瞳年纪小,瘦的跟根竹竿子一样,她除了吃,啥也不会干,所以没有丐头愿意收她,注定是赔本的买卖。
小姑娘能活到今天,应该归功于宋门大街上那一碗碗免费的白粥。
普通门户过日子,都是先紧着往年的陈米吃,紧着旧衣裳穿,家底子薄的或许压根就熬不到来年新米下来,就将家底吃空了。
朱门绣户则不然,他们这些钟鼓馔玉之家,金玉马堂之户,仓禀充实,贯朽粟陈,新米尚且还吃不完,怎么会去吃历年剩下来的陈年旧米。
而且陈米发霉发酸,吃多了损肝伤胃,容易四肢无力,不如新米晶莹柔软,清香甜糯。
事实上,新米是给下人吃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们吃的是一种叫“红珍珠”的胭脂米。
这种米因色泽红褐宛若胭脂而得名。胭脂米比普通的米粒更小更长,口感更为软腴。
这种米对土质要求极高,非阴阳交泰不生,非干湿平衡不长,因而每年的产量极少,只有真正的门阀世家才吃的起。
虽然不知道这胭脂米具体有何神异之处,可达官显贵们对之却趋之若鹜,非它不食。
这大概就是有钱人从不吃最好的,只吃最贵的吧。
既然连下人们吃的都是新米,那些在粮仓底下屯了四年五年,甚至是十年八年的陈年霉米,自然是无人问津。
传承有序的富贵门庭,永远比小门小户的穷苦人家更加明白,勤俭持家富,骄奢败家亡的道理。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一辈子面朝黄土的老百姓可说不出来这么有道理的话,山野村夫们更可能连听都不曾听过。
就拿曾经那位喜欢喝“鸡舌汤”的李大人来说,普天之下就没有人比他更加知晓什么是盘中之餐,粒粒辛苦。
既然粒粒辛苦,就那么扔了实在是可惜,索性就熬成白粥,免费施舍给城中的那些臭乞丐。
如此以来,既能让乞丐们感恩戴德,又能为自己博得个行善积德、乐善好施的雅名,还能在冥冥之中为家族积攒一份厚重阴德,泽被子孙后代,富贵长绵。
死后到了阴曹地府,也能凭借这份功德与阎王爷对账,消去此生的一切罪孽障业,甚至是仍有盈余,下辈子仍然能投胎到公门侯府,继续投胎到钟鸣鼎食之户。
因此,越是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越是信佛好道,喜欢行善积德。
天宝帝国开国之初,朝廷封了六公二十八侯大小三十六伯,皆是跟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能臣悍将。
那些公门侯府大多扎堆住在皇城东侧的宋门大街上,这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当年的宋门大街六公二十八侯比邻而居,大街之上,车马如龙,络绎不绝,风光赫赫。
老话说,百代兴亡朝复暮,江风吹倒前朝树。
这数百年岁月匆匆翻过,那些开国公侯,有被削爵除位的,有从侯升公的,还有被抄家灭门的。总之,尘起尘浮,宋门大街上如今只剩下了四公十侯,合称四大姓十大族。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京城里的大户非富即贵。一些个高门豪府每到吉利日子喜庆时候,就喜欢搭棚架锅,当街奢粥。
虽然奢粥的地方不少,可真正能天天架锅,日日奢粥的,也就宋门大街上那十几家世袭罔替的公门侯府。
这是无形的权势与殊荣。
白瞳最常去的是大相国寺旁边的那户家人。那家人是真有钱,三间兽头大门,前面还蹲有两头大石狮子。他们家的粥最香最稠,里面除了白米之外,还放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此外去的早了,还能赶上一块糕点吃。
天宝人的熬糖技艺十分发达,光禄寺下的珍羞署甚至设有蜜煎局专门煎糖熬做蜜饯果脯。普通百姓家的甜点吃食也是种类繁多,糖人、面人、汤圆、酥饼,光是糕点就有蜂糖糕、重阳糕、紫苏糕、白米糕、栗子糕、豆沙糕、方糕和糍糕等等。
那家人的规矩大,每天十锅,每人一碗,先到先得,不准哄抢,不能插队。
有个老乞丐,来的晚了,约莫着轮不到自己,就端着碗强行加塞,坏了主家的规矩。
不等那老乞丐盛粥,他手中的空碗就被一魁梧汉子劈手夺去,狠狠地摔在青石板地面上。
那家丁装扮的魁梧汉子一拳锤在老乞丐脸上,打得老乞丐鼻青脸肿,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哭天喊地。
家丁抽出腰间朴刀,指着老乞丐讥笑道:“算你小老儿运气好,昨个儿赵管事才吩咐过,府里府外不让见血,否则今天定让你个老家伙知道知道,爷爷我的朴刀利索不利索。”
有这些持刀荷棒的家丁护卫盯着,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的排队等候,不敢去挑衅主家的威严。
许多像白瞳这样孤苦伶仃的小乞儿都乐意去他们家的粥棚,也只有那里的乞丐会老老实实地排队,他们才不用担心抢不过大乞丐。
白瞳听人说起过,那家人的大少爷要娶亲了,新娘是西凉的大郡主,听说还是个大美人。
这似乎是一件大事,整条街都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绣绣,光是墙上贴的囍字都能把大街给照亮了。
白瞳见过那家大少爷,是个人傻钱多的书呆子。
有一回白瞳亲眼所见,那呆子出门时被人认出了轿子。有两个排队领粥乞丐眼珠子活络,连忙腆着脸凑了过去,拦住轿子,说了好些句吉利话,想着以此讨两个赏钱花花。
那两个乞丐,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叟,一个是头长癞疮疤的三十汉子。
结果这俩人赏钱没讨着,反而被家丁呵斥了一顿,还差点挨了顿毒打。
跟轿的几个家丁正要准备出手教训这俩不知好歹的家伙,结果却被轿子里的那呆子拦下了。
他缓缓下了轿子,竟然对那两个乞丐弯腰作揖,还礼致谢。
这让白瞳看的是大开眼界,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傻瓜的人啊。
那俩乞丐也没见过这阵仗,吓得差点就要跪下。
虽然没讨到喜钱,还差点挨了顿打,但经这么一出之后,那俩乞丐个个神气十足。回到奢粥的队伍时,排在前面的人都主动地给他俩让开道路。
这回就连那群拿刀的家丁似乎也恭敬了许多,都不再那么凶了。
谁知没过一会儿,就来了个穿绸缎的管事,一人给了他们一锭元宝,成色十足的官银,足有小十两重,旁人看的直眼红。
那管事说,这是府里面大夫人打赏的,还不赶紧谢恩?
那俩乞丐赶紧跪下千恩万谢,一脸谄媚奉承。
待那管事走后,一大圈人围着那俩乞丐,眼巴巴地瞅着那两大锭子雪花白银。
白瞳也想围过去,不过没挤进去,她愤愤地想,“银子,哼,不就是银子吗,我又不是没有见,我不仅见过,我还花过呐。你们算什么东西,我比你们可阔多了。”
那俩乞丐倒也有趣,头发花白的那个将银子赶紧藏入了怀中,然后悄悄钻进人群里跑没影了。
另一个更加有趣,长了一头癞疮疤,献宝一般将银锭托在手心上,当着众人面大侃特谈起来。
他说那秦家大少爷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这才下来打招呼;他说那大少爷行的是晚辈礼,是个知礼懂规矩的;他还说那秦家大少爷是书院里的读书人,书院里夫子们的规矩多,不让学生沾黄白之物,所以才没亲手给他银子,而是假大夫人之口托那管事的送来。
他还说那秦家守着一座金山银山,花不完的钱,比皇帝老儿还富,那大夫人赏的肯定不只这一小锭,大头肯定都让那管事的给贪了,只拿这锭最小的来糊弄老子,妈妈的,这帮子杂碎。
说到这,他似乎十分的气愤,像是被人抢走了好几座金山银山似的。他头上的癞疮疤憋的通红,连说了好几个“妈妈的”。
之后的好几天,都不曾再见到那俩乞丐去宋门大街,据说是死在哪个犄角旮沓里了,那两锭银元宝也不见了。
当然,只是两个微不足道的乞丐而已,如今他们连银元宝都没了,就更没人在乎了,人们更关注的是那位人傻钱多的大少爷今日是否出门。只是,在那日之后,新郎官的轿子就再也没出门过,这让苦等在门外的众乞丐们只能唉声叹气。
除了那位新郎官少爷,他们不敢拦别的轿子,因为有血淋淋的教训就在先前。
白瞳虽然喝着他们家的免费白粥,却绝没少骂他们全家。他家祖宗十八代,无论男女老少,白瞳都早已一一问候了个遍。
至于道理,很简单。其一,凭啥要排队领粥,先到先得,这害得白瞳好几次都饿了肚子;其二,粥太少,一人一碗,想喝第二碗都没;其三,粥棚离的太远,凭啥要设在他们家门口,活着说,他们家怎么不搬到白瞳草窝旁;
这只是其一其二其三,当然还有其四其五其六。终归一句话,他们家开了粥棚,还让白瞳喝了免费的粥,填饱了肚子,所以他们该挨骂,尤其是挨白瞳的骂。
有些事,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因为这便是对的,没啥道理可讲。就比如,恩将仇报。
白瞳的小破草窝离着宋门大街有着一大段路要走,她每天早上都需起得很早很早,然后再顶着寒风走好久的路,排好长的队,才能领到粥喝。而想要吃上一块方糕酥饼的话,必须赶在天亮之前就要赶到宋门大街排队。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本就衣衫单薄的小丫头根本不愿面对刀割似的寒风,更不敢走在伸手不见五指黑夜中。
狗子替小姑娘操碎了心,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连拖带拽地叫醒主人,免得他们去晚了连口凉水都喝不上。
白瞳每次都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在狗子的带路下晃晃悠悠地往宋门大街走。
小姑娘边走边敲着小破瓦罐,嘴里面还碎碎叨叨的小声骂着那家人的祖宗十八代。她偶尔还会踢那条黑狗两脚,恶狠狠地威胁道要把它剥皮炖了。
小丫头的嘴歹毒的很,心态也呈现出一种畸形的病态。
每次看到宋门大街上那些大红灯笼、大红双喜字,她心里面就不带劲,忍不住诅咒那西凉劳什子的郡主是个扫把星,最好克死他们全家。
恩将仇报,损人不利己,莫过于此。
离大囍的日子越近,那家人也就越大方,凡是来排队喝粥的,不仅能免费喝粥,还能领到两枚铜钱,都是新铸的开元通宝,足有两大簸箕之多。
后来就连附近几条街上的孩子都来了,成群结队,唱着不知谁编的歌谣:“新年到,放鞭炮 噼噼啪啪真热闹,耍龙灯,踩高跷,包饺子,蒸年糕,爷爷奶奶笑弯腰……二十三儿,造陀罗儿。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压清酒。二十七,杀灶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馍陋,三十儿,捏鼻儿。初一儿,躬脊儿,我给老哩,作个揖儿。”
“小麦青青大麦黄,二哥逃兵上远方。端来四杯老黄酒,敬敬全家俺就走。头三杯,敬爹妈,儿子出门不忘家。二杯酒,敬给哥,兄弟出门哥做活。三杯酒,敬给嫂,妯娌行们要搁好。四杯酒,敬给妻,在家你要孝老哩。黄酒敬完离开家,二哥出门泪巴巴。走到白布街,捎信说妻病厉害。失急慌忙回家门儿,心里掉到凉水盆儿。迎门帚儿挂门前,黑漆方子架当院。手拍方子哭一场,眼泪掉到脚尖上。哭声我的妻,叫声我的天。喊你千声不睁眼。你死了变成祝英台,我死了变成梁山伯。你好比一个金银锁,我好比八宝钥匙,你随身带,祖祖辈辈为你开。”
这群孩子们会的东西可真不少,不仅会唱《小麦青青大麦黄》还会唱《姑娘自叹》,“十八岁姑娘七岁郎,背地埋怨二爹娘。既给闺女找婆家,为什么,给个年纪不相当。一天三晌贪玩耍,夜至三更才回房。搬住床梆不上去,还得奴给他抽上床。先卸一顶麻龙帽,再给他解扣脱衣裳。脱了一双小花鞋,又脱去连脚裤子没刹裆。心想给他放到一头睡,还怕他尿湿奴的花衣裳。倒说给他放到两头睡,还怕冻死他个少年郎。左手转右手,右手转胸膛。一夜冻得我浑身凉。爹啊爹,娘呀娘,闺女有苦无处诉,抱住枕头哭一场……”
那府外管事听了这些顺口溜子,觉得都不是什么讨喜的吉利话,就让这群孩子换段喜庆的,唱的好了有赏。
那群孩子兴致勃勃地唱:“月亮走,我也走,我给月亮赶牲口,一赶赶到马山口。吃牛肉,喝烧酒,大戏古右样样有……”
不喜庆。
他们只能改调,又唱:“月亮走,我也走,我给月亮赶牲口。赶到哪?赶到马山口。戴个鸡,叨豌豆,逮个猴,栽跟头,一下栽倒嫂子门里头,看看嫂子花枕头。嫂子不叫看,扒住床头硬要看。墙头蹬倒了,嫂子吓跑了。”
还是不行,急的一群孩子团团转,后来有人起头唱《拍拍娃娃瞌睡喽》,“噢!噢!我拍拍,拍拍娃娃睡瞌喽。鸭儿鸭儿喝咀儿,娃娃睡了不尿腿。”
管事的似乎觉得这段还算不错,就抓了几大把瓜子花生桂圆菱角,向空中一扔,撒了一地。
一大群孩子趴在地上乱抢一通。
白瞳也不甘示弱,小乞丐眼疾手快,抢了一大把瓜子花生之余,还捡到了一枚崭新的铜钱,放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熠熠生辉。
白瞳透过方方正正的钱眼看到,那些有爹有娘的同龄人竟然也和她一样,都是跪在地上,像狗一样趴下去抢那些瓜子花生和喜钱。不知怎滴,这小乞儿格外的开心,开心到忍不住咧开大嘴哈哈大笑。
爹娘死后,她就再也没这么开心过了。
然后小丫头就笑不出来了,钱被人抢了,要饭用的瓦罐也被摔了个豁,门牙更是被人打掉了一颗,还笑个屁哩。
小丫头忍不住伤心的哭了起来,爹娘死后,她就经常是这般伤心了。
哭哭笑笑,笑笑哭哭之间,大概就是人生吧。
第二天早,天还没亮,黑不隆冬的天幕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像往常一样,缺了颗门牙的小乞丐,又在黑狗的带路下来到了宋门大街。
仅一夜而已,白瞳还是那个白瞳,只是掉了颗门牙罢了,可是勋国府秦家大门内外却变了天。
粥棚没了,大锅没了,杏仁酥当然也没了,只有一群乱哄哄的臭乞丐聚在门口瞎嚷嚷。
白瞳心里纳闷,就凑了过去看热闹。
从门里面出来一群家丁护卫,为首的是那日穿绸缎子的中年管事,他说粥棚没了,粥也不奢了,以后也不奢了,大少爷死了……
这对白瞳来说是一个晴天霹雳,她有些懵,“他不是新郎官吗,咋个就死了?”
她不懂,“他死了,凭啥就不奢粥了?”
她想不明白,“你们家的狮子那么大,凭啥就不给我粥喝了?”
许多乞丐都和白瞳一样无法接受没粥吃的现实。仗着人多,他们竟然要求那管事的给出一个说法,否则今天就赖着不走了。
那管事的怒喝一声:“混账东西,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一群臭要饭的忘八端,不知道感恩戴德,还也敢得寸进尺,在我勋国府门前撒野,真是找死——”
他怒劈一掌,不偏不倚,刚好拍在人群中叫的最欢的那个乞丐的脑门中央。
啪的一声巨响,那乞丐自鼻梁以上,大半个头颅直接炸开。
在幽暗灯火的照映下,白瞳只看见肉沫乱飞,然后那个人的半个头就没了。
小姑娘眼力好,她看的清清楚楚,地面上有一摊淡淡粉红色的白花花脑.浆子,就像是一块嫩豆腐,没捧好,啪叽一下,摔在了地上,摔碎了。
她还看到有一颗眼珠子滚落到了自己脚下,那眼珠子上面还粘的又一些肉块。
小姑娘的脑子一片空白,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恶心的很,胃里面翻江倒海,小姑娘吐出一大片苦水。
恍惚间,白瞳看到,那大门上原本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已经换成了两个惨白到吓人的白纸灯笼,那墙上的“囍”字,也变成了一个她看不懂的字,“奠”。
白纸黑字分明,似是一张来自阴间的催命符。
而那三间兽首大门全部敞开,大门后面的世界阴森恐怖,像极了会吃人的幽冥地府。
其他乞丐也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到了,尤其是最靠前的几个人,那无头的尸体和血淋淋的脑.浆子就在他们脚下,抬腿落脚就能踩到。
有个人一脸血迹,他直接被吓的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好在那管事的没在出手继续杀人,仅仅是让家丁们拿着棍棒轰赶这群原本打算胡搅蛮缠的臭乞丐。
慌乱中白瞳也挨了两棍,一棍子顶在肋骨上,虽然胸口疼的厉害,但还可以忍受。可另一棍子却是不偏不倚,正好敲在了白瞳头上,这可把小丫头吓坏了。
小丫头觉得自己也要死了,还是头颅炸开、脑.浆子乱溅的那种可怕死法。
白瞳一口气跑出去好远,确定没人追来之后,小丫头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头,脑袋还在,仅仅是头顶上起个大包而已。
劫后余生的小乞儿大病了一场,在那以后,她再也不敢去宋门大街了。
病还没好,白瞳就赶紧找了个大草帽子盖在自己的头上。
大冬天的,戴着一顶遮阳的草帽子,看起来不伦不类的,简直要笑死人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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