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一夜
下班前的太阳绝不得过且过,尽他最大的努力散发着光和热。
大家感恩戴德汗流浃背脸蛋通红,包裹严实的身体也急于散发自己的滚滚热气以示回馈。
短暂休息后的训练是教走路——齐步走和正步走。
须抱夏从未想过她的好朋友俞青青会有连路都不会走的一天。
“这个男生,出列。”黑脸王教官对待男女一视同仁,“那个女生,出列。”
俞青青的脸皮到底不如她厚,只是被点名就刷的红了脸,那小女生的羞耻心啊
“你俩一起,自己喊口令,什么时候手脚摆顺了什么时候归队,其他人全体都有,坐。”
俩人一个脸羞红一个脸晒红,顶着全体九排人的目光表演一套同手同脚。
没有同学爱的九排人挺拔的身姿佝偻了,昂扬的头颅低垂了,不打报告不动的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
有人没憋住,发出连环屁一样的声音,“噗噗噗噗噗噗”
苦中有乐啊。
果然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就连摆了一上午臭脸的王教官也被两人逗笑了,但又要强绷着凶狠人设不能。
皮肤黝黑男人硬是把脸憋出了红色,看着倒有了几分青春大男孩的可爱,于是便出现了大批上前讨便宜的人
一马当先的九班班长,现任九排排长的曾旭肩负神圣使命趁机请命,“教官,这么热的天你一直给我们训练肯定口渴了吧,我去给你买水,冰的不冰的?红茶还是脉动?我请客。”
看着班长带着排里几个一看就能干苦力的男生走远的身影,须抱夏若有所思。
班长将来必成大器呀!
必成大器的人必定十分大方,除了教官的红茶脉动,还有扛在肩上的好几箱矿泉水,每位同学人手两瓶,俞青青和那男生也得到特赦,暂停训练。
“夏夏,啊”羞得一脸嫣红的人泫然欲泣,恨不能把地上的草扒光把头埋进去。
须抱夏拿起两瓶水往她脸上一贴,巨大的温差激得人倒吸了口凉气,“你吓死我!好冰!”
“青青呀,”须抱夏执着于给她降温,一边开导她,“做人最要不得的就是脸皮薄。”
她朝周围努努嘴,“你瞧瞧,大家都在说说笑笑,刚才的事笑过就过了,你别自己盯着自己。”
知道是这么个理儿,可脸皮这东西不是说厚就能厚的。
然后须抱夏很诚恳的告诉给她一个事实。
“你明天要还同手同脚被教官拧出去,脸肯定没有今天红。”
“你说得对。”俞青青拿着瓶水滚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但明天要还这样,我大概无法接受我有残疾这个事实。”
“呃”
须抱夏起了坏心思,“青青啊,这个可能也不是身体残疾。”
唉,她这朋友太多愁善感,不逗她逗谁,“大脑受损的概率也很高。”
俞青青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你认真的?”
“嗯,”须抱夏点头,一本正经,“要不要跟教官说,不,跟老曹说,我陪你去医院照个ct,万一真有什么,早检查早治疗。”
说到后面语气已经有点沉重。
此刻怀疑自己有病的人脑子发懵,“这么严重吗?”
须抱夏见她信得都快哭了赶紧安慰她,“哎呀,你别慌,杨芮他不也手脚不利索吗?”
杨芮就是刚跟俞青青一起那位,升学考成绩排九班第一。
“所以这病应该不影响脑子?”
须抱夏重重点头,肯定不影响!
晚饭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大家都学聪明了,拿着饭盒排队抵达第一个勺子处,全是“阿姨,我不要这个!”,“少一点少一点!”,“再少一点!”,“这样就行了。”,“只要一小坨饭!”“够了!”,“多了!”的声音。
阿姨们总是“够了吗?”,“这样行吗?”,“这个要吗?”的询问。
须抱夏饭盒里的量由中午的三分之二降到四分之一。
她以为她不用再狼吞虎咽,但事实上,“吃”指令下达后不过数十秒就有人起身走了。
走了。
了。
他们是饭桶吗?饭盒一掀就全进去了?
她又开始努力往嘴里塞饭,合着这些饭菜都煮得这么烂就是方便他们不嚼就咽的。
所幸,晚饭后就是自由。
“周易,”同样的地点她抱着他的饭盒一脸惬意,“不是我不帮你洗饭盒,可谁叫你们一排总是最先吃饭。”
“难道不是先吃完的不管,”冲干净泡沫,又用纸巾仔细擦干水渍,才接着说,“后吃完的洗碗?”
“才不是。”须抱夏鼓着腮帮子,很不服气,“你吃完了我连饭都还没打上,让你洗碗都便宜你了。”
对于这吃饭顺序她真是不敢苟同。
居然不是轮着来,她不想为二十排鸣不平,只想占周易便宜不撒手。
因为她实在是太讨厌洗碗啦。
对于不爱干活只会玩的须抱夏周易早习惯了。
这些年在他家吃饭他洗碗,在她家吃饭陈阿姨做饭辛苦还是他承担洗碗的活。
“女孩子洗碗会伤手的,洗洁精很伤手。”
须抱夏献宝一样在他眼前翘起兰花指,他垂眼看着看着就笑了。
她有双很漂亮的手,十指纤纤,修长白皙,永远只留三毫米的指甲盖是粉嘟嘟的暖色,这双手应该裹着浴泡泡而不是油泡泡。
一身汗腻得不行的须抱夏打算好好洗个干净,回宿舍问室友拿了盆便和先去排队的俞青青打热水,队伍前行迟缓如蜗牛,她猜应该是前面的女生不知足。
“青青,待会儿我们一定要接满满两大桶才行。”
俞青青不贪心,“可我们拎不动啊。”
是了,一言中的,热水淌出来烫破皮就不好了。
丧气的人耷拉着脑袋,“所以为什么澡堂只有冷水没有热水。”
这是要锻炼她们的上肢力量还是御寒能力。
“谁知道呢,”俞青青合理的猜测了一下,“可能这澡堂就像吃饭的食堂。”
这话说得不太清楚但须抱夏还是听懂了,等进去后一看,更加傻眼。
她们想过条件不好,但没想到不好到如此艰辛。
这可不就是带盖的洗碗区吗
妈妈呀,她看见好多□□。
丰满骨感,鸭梨苹果,应有尽有。
俩人对望一眼,欲语还休,表情沉重的在肉山肉海中找到一带水龙头的空处兑好水温,默默用热毛巾把身体擦了几遍后洗了个头。
“青青,其实擦擦也蛮舒服的哈。”
俞青青点头,“嗯,就像洗了澡一样。”
收拾完,二人心满意足神清气爽的回了宿舍,然后就觉得那床配不上她们了。
须抱夏此时很后悔没带床单被套后,接着又安慰自己带了也不敢顶风作案时,教官来了。
“第一天军训感觉怎么样?”
这和蔼可亲的语气真是吓得她们不敢说累啊,“还行。”
一个保守不出错的回答。
上一秒那些个歪扭斜躺玩手机的人已端坐好,面带微笑,“嗯,还行。”
狭窄的十二人间站着个人高马大自带杀气的教官更显拥挤,没人说话,山上的夜风让这个九月天的夜晚真个清凉,“少玩手机,九点熄灯后必须睡觉,明早六点集合,听见哨音立马起床,迟到罚跑十圈。”
唉,心中不满嘴不说,教官一走乐呵呵。
“哎呦,我的天,六点集合要我命啊”
“所以九点就熄灯啊,早点睡吧。”
“诶,须抱夏,澡堂洗澡方便吗?”上床的长发女生撑着床沿弯下腰,那披散的头发浓密得r级电影的主角。
受惊吓的人捂住胸口,“不方便,惊悚程度与此刻的你不相上下。”
“切。”
长发女生叫张攸雅,但除了那头秀发真是哪儿哪儿都不雅,问完话又四仰八叉的倒下玩手机了,“七天而已,就让老子馊掉吧。”
“不用七天,”隔壁床的嫌弃地移到另一头,“你现在就有味。”
不雅同学不甘示弱,一个侧身,翻到另一头,“你香,你最香,行了吧。”
须抱夏看着上床一个滚动落下的灰陷入沉思,她晚上要怎么睡。
带什么睡衣啊,一个连澡都没洗的人配不上,这落灰的床更配不上!
俞青青晾好衣服回来就见她一身绿装连帽子都戴好了,正坐在床上穿着袜子。
“你这是要出门?”
穿好袜子,须抱夏盘腿坐在床上白她一眼,“大晚上的,我出去偷鸡啊!”
俞青青腹诽,你不就是属鸡的,咯一声,大把大把的鸡都是你的仔。
“那你穿成这样要干嘛?”
她才不信须抱夏是对这衣服爱得深沉,分明是个不爱集体着装的人。
“听。”须抱夏指着桌边那扇开着的窗外。
俞青青顺着她的手指看向窗外,一片漆黑,她竖起耳朵,一脸紧张。
难道有野兽?
然后听见她说,“起风了,山上夜里凉,我多穿点。”
“”
嗯,信你才怪。
山里的夜很凉,不复白日酷热,须抱夏很快入睡。
然后一阵喧哗,她迷瞪瞪醒来,入眼是白炽灯的炫刺。
透过手指缝隙,似乎房间里有人站着,集合了?
她脑子一片浆糊,只听见教官说,没事,继续睡。便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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