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重挫（三）

“停桨！”

        尽管只是在例行公事，然则幽州水师官兵中却是不乏经验丰富之辈，就在上游而来的舰队借着暗夜与薄雾的掩护进抵到了离警戒线两百余步之距时，一名带队巡逻的屯长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之处，但见其突然一扬手，低声断喝了一嗓子，旋即便见六、七艘呈一字排开的赤马舟上的众水手们几乎同时停止了划水的动作，尽皆略有些茫然地四下张望着，奈何因着暗与雾的阻隔，并未能及时现曹军夜袭舰队的到来。

        “敌袭、敌袭……”

        众水手们的茫然并未持续多久，一阵高频率的划桨声响中，黑鸦鸦的大批战船便已冲破薄雾，暴露在了幽州水师官兵们的眼前，一见及此，众官兵们这才猛醒了过来，刹那间，告急的狂呼声以及号角声顿时便暴响成了一片。

        “吹号，命令前军加冲过去，其余各部按预定计划即刻展开！”

        曹军水师旗舰上，于禁手按剑柄，正自昂然地立于前甲板上，这一听前方响动不对，当机立断地便下达了攻击之令，旋即便听号角声暴然狂响不已间，为数多达六百余艘的曹军水师各型战船立马开始了调整，除其前军舰队一边加向前，一边点燃了多达近百艘的火攻小船之外，其中、后两军则走了个切线，向河心方向兜转了去。

        “报，禀都督，不好了，曹军水师大举来袭了！”

        幽州水师旗舰“镇海号”的船长室中，刚从睡梦中被惊醒过来的何崇本正打算喝令侍候在舱门外的亲卫前去探明情形，却不曾想他的命令都尚未说出口来，就见一名轮值军侯已仓皇地从舱门处闯了进来，只一个单膝点地，便已是满脸惶急之色地嚷嚷了起来。

        “嘶……”

        这一听是曹军水师杀来，何崇不由地便倒吸了口凉气，也自顾不得去追问详情，光着膀子便冲上了前甲板，往上游处只一看，入眼便见近百艘由赤马舟改装而成的火攻船已然高冲破了幽州军最后一道巡逻防御线，离着己方舰队的停泊地已不足一里之距了，而此时，全舰队上下兀自处在一派的慌乱之中。

        “快，吹号，命令艨艟战船全部上前拦截，其余战舰即刻扬帆启航，以最快度向下游方向撤！”

        何崇到底是水师老将了，尽管被曹军的突然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并未因此乱了分寸，第一时间便下达了撤退之令。

        “咚、咚、咚……”

        何崇的反应是不慢，下达的命令也算是得当，奈何幽州军的巨大楼船要想动起来，却不是短时间里能办得到的，加之又是这等骤然遇袭之际，哪怕幽州水师将士们都已是在玩命动了，可短时间里根本没办法完成所有的准备工作，很快，顺水而来的火攻船便冲到了近前。

        “各舰都有了，冲上去，不惜一切代价，拦住敌火攻船！”

        眼瞅着已然来不及作出战术拦截，无奈之下，负责指挥幽州水师艨艟战舰分队的一名偏将只能厉声咆哮着下达了道将令，旋即便见大批的幽州水师艨艟战船奋勇冲将上前去，牺牲自身来换取主力舰队的安全转移，但听一阵紧似一阵的撞击声响中，一艘艘幽州水师的艨艟战船分头与有着两支铁制冲角的火攻船撞在了一起，不多会便被火攻船上的大火所引燃，大批的幽州水师官兵们不得不弃船跳水逃生，纵使如此，依旧有着数十艘火攻船突破了幽州水师艨艟舰队的拼死拦截，撞进了乱作一团的幽州水师主力战舰群中，很快便有三艘体型巨大的主力楼船不幸被引燃，大火冲天中，原本就乱的舰队停泊处自不免便更乱上了几分。

        “各船加，冲上去，给我烧！”

        没等幽州水师从慌乱中回过神来，曹军水师前军舰队指挥苗雨已率后续战船赶到了，这一见幽州水师已彻底被己方的火攻船冲得大乱，苗雨哪会有甚客气可言，一声令下，率手下近百艘中型楼船高便冲进了幽州水师战舰群中。

        为了能跟幽州水师相抗衡，年余来，曹军在水师的建设上可谓是不遗余力，所研出来的新式武器基本上都被水师所垄断，然则限于造船人才的缺陷，造船工艺并未有甚大的提高，其主力战船虽都是新建而成的，可就体型而论，却勉强只及幽州水师“镇”字舰的三分之一而已，双方若是正面对撞，吃亏的无疑是曹军一方，正因为此，哪怕已瞧见了曹军战船的狂冲而来，幽州军将士们也大多不是特别在意，只顾着拼命地完成启航前的诸多准备工作。

        “呼、呼呼……”

        幽州水师将士们显然是失算了——曹军舰队虽是冲得凶悍异常，却并未愚蠢到拿小船直接去冲撞大船之地步，但见众多的曹军战船一冲进了幽州水师的停泊地中立马分散了开来，有若游鱼般在幽州水师巨舰中穿行着，与此同时，架设在船舷两侧的几架模样古怪的机械突然喷出了一道道的火龙，尽管只能喷射到一丈左右之距，可所造成的杀伤力却是惊人已极，所过处，不管是“镇”字极的巨舰也好，冲上去拦截的艨艟、赤马舟等中小战船也罢，一旦被火龙扫到，无不被大火所引燃，大批的幽州水师官兵更是被烧得个惨嚎不已，这等情形一出，本就处于纷乱中的幽州水师舰队就此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

        “撤往下游，快撤，快撤！”

        短短一刻钟不到的时间里，幽州军庞大的舰队便已折损近半，眼瞅着情形不对，何崇的心已是拔凉一片，可又哪敢再在这等险地多呆，只能是拼命地嘶吼着，试图率残部顺水逃出生天。

        幽州军主力战舰的启动度虽略慢，可船上风帆却多，一旦完成了加，顺流而下的度自非曹军那些小船所能比拟得了的，很快，近四十艘主力战舰便已在百余艘残存的艨艟以及赤马舟的拼死掩护下，逃出了火海，沿着切线向河心处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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