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南辕北辙
许大娘爱女心切，绣了拆拆了绣的，总觉得不满意。
嫁人一辈子只有一次，自然要把最好的，给自家宝贝女儿，不然总觉得对不足这孩子。
许大娘正是苦恼得紧，忽然便见着自家老姐妹买的手帕，打听过后，便来找顾盼了。花了整整三两银子，请顾盼给她女儿绣上一件最美的嫁衣。
三两银子，是他们一家两个月的用度。
顾盼本想着绣个“龙凤和鸣”，预示着夫妻两伉俪情深，能够白头到老。许大娘却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龙和凤是皇帝和娘娘才能用的，我们这些农村人哪里敢用，使不得使不得。”
“那您要用什么？”顾盼说的时候，一面翻看着许大娘带来的布料。
这布料显然是从镇上新买来的，着实不错，只是颜色稍微差了些。
但在这样的地方，已经是罕见的精品了。
许大娘咬着唇想了半天：“我记着……有种鸟儿挺好的，不知道叫什么——之前去镇上赶集的时候听说书先生说过，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许大娘想着，便有些着急，急得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顾盼连忙安抚她的情绪：“说的是鸳鸯吧。”
“对对对，就是这个鸳鸯。顾丫头，你会绣吗？”许大娘高兴得一击掌，随即又想起这鸳鸯是个稀罕玩意儿，村子里就没人见过的，也不知顾盼到底会不会绣。
“自然是会的。”顾盼笑道，以前曲清河常常缠着她在送他的荷包上绣鸳鸯，自己为了不太难看惹他笑话，悄悄地拿手帕练了不知多少次。
想起曲清河，顾盼心中有些闷痛，却也不表现出来：“荷丫头什么时候成亲啊？”
“六月，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来得及么？”许大娘问得忧心，万一到时候花轿来了，却没嫁衣可穿，总不能叫自家宝贝女儿穿着寻常的衣裳上花轿——那多丢人呐，多在婆家面前丢面儿啊。
一开始就丢了面儿，以后在婆家，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来得及，顶多十天，我就把衣裳给您送过去。”
许大娘听了，自然是欢天喜地的走了，却每日都要来一遭，一会儿送些菜，一会儿带些肉。
顾盼待要不收，许大娘心中就不安稳，只得收下。
而前两日为着去城隍庙代课，去镇里采买东西，已然耽误了三天的时间，今天是第五天了，却才将衣裳缝好，鸳鸯也才绣了半只，时间便有些来不及了，需得抓紧。
一面绣着嫁衣，一面看着幼畜们玩闹，倒也闲适。
偏傍晚一点的时候，许大娘又来了，提了老大一条鱼，笑得红光满面：“丫头绣着呢，辛苦你了。”
“说了，您不用整日送这些吃的来，送了又不收钱。叫我怪不好意思的。”顾盼连忙放了东西迎上去。
“都是街坊邻居一个村里的人，说这些做什么？昨儿本来带了块肉——那肉可好了，好容易才抢到这么一块。来找你，方大福家的又说你跟你哥哥去镇上了。那肉隔夜了不新鲜，我就去王渔夫那给你买了条鱼，这鱼好！”许大娘一面说，一面找了个盆，在井里打了水，把鱼放了进去。
放好了鱼，又来看顾盼绣得怎么样。
花样被衣裳压着，看不清楚，许大娘想要拿起来好好看看，又觉得自己满手鱼腥，生怕把衣裳弄脏弄臭了，一个劲地往身上擦着手。
顾盼拿起衣服，展示给许大娘看：“您瞧瞧，有哪些不合适的，我改。”
“合适，合适！你这衣裳做得真好看，就是不绣鸟，也比其他家的好。”许大娘望着，很是新奇。
村子里的丫头穿的衣裳，大同小异，也就颜色不同。却都因穿得久了，洗得泛了白，远远望去，总觉得蒙上了一层灰。
顾盼是按着自己以往在燕府里穿的那些衣裳的样式来裁剪的，与这村子里的，自然大有不同。
“哟，这鸟可绣的好看，你的手怎么这么巧？”眼看着许大娘就要趴下去看，顾盼连忙把裙子提得高了些。
许大娘赞叹连连，偏她又不怎么会说话，只能没完没了的说着“好看”、“手巧”、“有本事”。
这已经是她能想出的最好的赞美。
正说着，南芜满载而归。顾盼看着他拎在手里的挂在肩上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先将嫁衣放好了，然后上前去接：“你是要转职卖野味，还是想把这山上的活物都给弄死？”
“哟，这是你哥哥吧，长得可真俊……这些都是他一个人打的？真厉害啊……”
许大娘是没见过南芜的。
村里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没见过南芜。
之前他意外来到此处，虽不是有意，却是帮过村长。
只是南芜向来行踪不定，又行事低调，是以除了当时在场的人之外，没旁人认得他。
这次送了顾盼过来，与村长说过之后，得到村长的同意能够住在村里这间废弃的房屋内，便花了一天时间大致修缮一番，入了夜就离开了。
这一次，也只有几个路过的人以及顾盼家的左右邻居见到了南芜，其他人，只不过是听说了这个人，听说了这么两件事，便无其他。
许大娘看到他，先是感叹竟然有这么俊俏的后生，比那个王小柱好看多了。
然后，才在顾盼的动作下，发现了他带回来的东西，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村子里一共有三家猎户。
可这三家人去山中三日打的猎物加起来，也没南芜一个人的多。
“鸡鸭没长起来之前，可以先卖他们。”南芜卸了东西，对顾盼道，却没理会许大娘。
顾盼怕许大娘不自在，忙笑道：“这是我哥哥，顾南。”
许大娘因为惊愕太甚，反倒没注意南芜对自己的态度，听顾盼这么一说，便是笑了：“你们兄妹两的名字可真有意思，一个南一个北的，不知是怎么取的，不过配着姓，倒也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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