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拯救堕落的人生（九）

初冬季节，正午的阳光舒适宜人，晒得人懒洋洋的，而小树林里的气氛却十分紧绷。

        锦年与陆离相对而立，目光对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陆离黑亮的短发上，光泽浅浅，额头上的汗珠顺着他白皙的面庞流下，滴落在他半湿的T恤上，晕出一个一个浅淡的水渍，他的眼睛逼视着锦年，眸中怒意如火一般燃烧，整个人显露出一种惊人的气势和奇异的美感。

        锦年侧了侧头，移开视线，淡声道：“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信。”

        “呵，”陆离嘲笑出声，“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信，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

        “你连尝试都没有就放弃了，“他的声音带着凉意，眼中露出一丝看透一切的了然，“承认吧，其实你根本就不关心。”

        锦年难得的无言以对，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陆离定睛看了她几秒，讽刺一笑，转身扬长而去。

        “主人，你居然心虚了？“脑海中的小白讶异地问。

        “在他跟女主交往这件事上，我确实没有太用心。”因为这段交往只是他人生堕落的引子，而不是主因，所以锦年并没有那么重视。她想做的事情只有两件，一是保住陆离的成绩，二是阻止那场造成一切悲剧的车祸。

        “那现在怎么办呢？”

        “还不算太糟，起码他看起来没那么伤心不是？”

        下午上课的时候不出所料地没看到陆离，锦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在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询问情况的时候，她淡定地睁着眼睛说瞎话，“陆离他生病了，身体有点不舒服，我让他回寝室休息了。”

        李老师一点没怀疑，担忧地问：“什么病？严不严重？去校医院看了没？”

        “小感冒，应该不严重，吃过药了。老师您放心，有情况我会让人送他去校医院的。”

        李老师点点头，“那好，你让他好好休息。”

        “这孩子，平时身体挺好的，对了，你让班里同学都多注意身体，高考可是持久战，可不能把身体搞垮了。”

        锦年点头应了。

        下午放学还不见陆离的踪影，问了于明他也不知道陆离的去向。

        一中禁止使用手机，一旦被发现惩罚措施很严厉，所以大家都没有手机，锦年也根本没办法联系到陆离。

        无奈之下只能亲自去找，锦年吃过晚饭就出了校门，跑了好几个资料上记载的陆离平时逃课会去的地方，结果都没找到人。

        冬天的夜晚来得有点早，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路边的灯光陆陆续续地亮起，五光十色，点点如星光。

        锦年缓步地走在街上，想着陆离可能去的地方。

        “主人，我们还要找吗？”小白忍不住问。

        “还有一个地方，如果找不到就不找了。”锦年朝着记忆里的那个地方走去。

        那是一个离学校不远的小酒吧，虽然离学校近，但绝大多数一中的学生都不知道这个地方，它藏得非常隐蔽，不是特别熟悉那片地方的人根本找不到。

        如果不是资料上写了，锦年也不会知道。之前没去那找，是因为它白天并不营业，如今天黑了，倒是可以去找找看。

        锦年照着记忆穿过好几个路口，拐了很多个弯才来到小酒吧的门口。它藏在一间奶茶店的后面，但绕过奶茶店却找不到它的入口。

        这间小酒吧的门很小，只能容纳一个成年人穿过，锦年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门边站了一个保安模样的男人，人高马大的，上身只穿着一件背心，肌肉虬结，看到锦年一身校服，伸手拦住她，“小妹妹，我们这里可不欢迎高中生。”

        这个小酒吧并不正规，说是不欢迎，但其实只要有介绍人就可以进去。

        锦年神色淡定，“我找陆离。”

        保安听到陆离的名字，打量了锦年几眼，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收回拦住她的手，冲锦年暧昧一笑，“找陆离啊，他刚来没多久，喏，就在那里。”他放锦年进去，还好心的替她指了指陆离的方位。

        锦年道了谢，然后径直走过去。

        小酒吧确实空间很小，没有舞池，只有一个吧台和一些散座。

        可能是时间还早的原因，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坐着，锦年一眼就看到了陆离。

        他换下了校服，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和他白皙的皮肤相配，黑的愈黑，白的愈白，越发衬着他肤色如玉，帅气逼人。

        他斜靠在椅背上，左手夹着烟，右手端着酒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眉眼间流露出的颓废之色不会令人厌恶，反而让人心疼。

        锦年走近他，在他身旁站定，伸手夺过他的酒杯。

        “艹，谁TMD……”陆离刚想发火，一转头对上了锦年冰冷的脸，只得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眼睛亮了亮很快又恢复平静，“你来干什么？”

        “找你。”

        “怎么，又想来管我？”陆离不屑地挑起眉，抽了一口烟，故意地朝锦年的脸上吐出烟圈，“你要是闲得慌，这里多的是迷途青年等着你去拯救。”他修长的手指朝着周围指了一圈，最后指向锦年，朝她点了点，“你爱救谁救谁，就是别来烦我。”

        周边的人都笑起来，有人不正经地调笑道：“对呀，小妹妹，你的小哥哥不想你管，我们想啊，你就来管管我们呗。”

        陆离听了狠狠皱起眉，脸色十分难看，似乎在忍耐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锦年不在意地勾起唇角，没有理会，只看着陆离，“别人不归我管，既然你这么喜欢玩，”她顿了顿，“不如这样，我们赌一局，我赢了你就跟我走。”

        “赌什么？”貌似对这个提议有了点兴趣，陆离眉头舒展开来，脸上又挂起了懒洋洋的笑。

        “随意，你决定。”

        “那就玩骰子比大小，看运气，省得说我欺负你。”陆离把桌上的骰盅推向锦年，“你先来。”

        锦年的视线在他脸上淡淡扫过，也不反对，抄起骰盅，微微倾斜，手握在骰盅中间，移到空中，迅速地左右摇晃，如同表演一般，速度之快只能看到她手上的残影，和听到骰子和骰盅相撞的玉石声。

        周围时不时地有人发出惊叹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锦年手上，她动作娴熟，姿态优雅，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

        摇了几十秒，锦年动作潇洒地把骰盅盖在桌上，正准备打开，突然一只白净修长的手伸出，盖在骰盅上。

        锦年看向手的主人，眼带询问。

        “算了，不玩了，没意思。”陆离直起身，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锦年似笑非笑地看他。

        陆离瞪她一眼，暗骂一声怪物，拉起她的胳膊，“走了。”

        酒吧里剩下的人好奇地掀开骰盅，只见桌面上静静摆放的骰子赫然显示着五个六。

        锦年和陆离并排走在街上，灯光照在他俩身上，拉起长长的影子，间或有冷风吹过，带起丝丝凉意。

        陆离双腿修长，步子迈得很大，长长的风衣随着他的走动翻起利落的弧度，“班长，你胆子不小啊，什么地方都敢去。”

        “你是担心我吗？”锦年双手插进衣兜，微扬着脸看他。

        陆离扭过头，“少自作多情。”

        “现在去哪？我这个样子可进不了学校。”他脸上带着恶劣的笑。

        “你还怕这个？”锦年挑起眉，“翻墙不是你的看家本领吗？”

        “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翻墙，你自己看着办吧。”陆离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唔，”锦年装作沉思了一会，然后问道：“还想喝酒吗？”

        陆离露出惊讶的表情，不敢置信，“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陪我喝？”

        锦年唇角微微勾起，也没说话，只快步走进旁边一间小卖部，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两罐冰啤酒。

        递给陆离一罐，然后找了一条长石板凳坐下。陆离跟着在她旁边坐下，手里把玩着啤酒罐，忍不住道：“班长，今晚你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锦年拉开易拉罐，喝了一口啤酒，“怎么，以为我只会死读书？”

        “那倒不是，要是你只会死读书，班里人也不会都服你。”陆离摇摇头，“只是你会的东西未免太多了。”

        锦年淡淡一笑，“所以啊，陆离同学，我会这么多还要认真学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醉生梦死呢？”

        陆离沉默了一会，然后笑了一声，转头看她，“说起来，你是不是对我关心过头了。”他靠过去贴近锦年的脸，仔仔细细地看她的眼睛，似乎想找出什么。

        也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表情突然淡漠下来，他语气平静，不带一丝感情道：“别对我太好，不然我会误会的。”说完，起身把未开封的啤酒丢进垃圾桶，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纳闷地问：“他怎么突然就走啦？”

        锦年没有回答，静静地坐在石凳上没有动，半响才又慢慢喝起了自己手中的啤酒，冰冷的啤酒喝下肚，心里不知不觉地涌现出一股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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