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休养
从草堆中醒来的燕宇并不知道自己被师傅算计着。
他只记得自己应该已经死了，自己马上就能见到自己的妻儿。
路边阳光明媚，温暖的阳光播洒下来，照的身上的伤口也是痒痒的。
燕宇下意识的挠了挠，伤口立刻开始渗出丝丝鲜血，疼得他呲牙咧嘴。
“人死了还有痛觉吗？”
“难不成我还活着？”
燕宇心念急转，抬头间就看到远处陆瑾和方同祥坐在远处的桌子边，喝着茶，淡漠的看着自己。
“师傅……”
燕宇想要站起来，但浑身上下无处不痛，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放弃了。
“燕宇，你身负重伤，不要起来了。”
方同祥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只是很快隐藏了下去。
陆瑾却全然没有感情，淡淡说到：“徒儿，既然你醒了，我和老方等下便走。这里距徐州十几里，到了徐州你可以租匹快马，一路向西而行，从此不要再回中原了。”
方同祥有些惊异的看向陆瑾，不知他为何要这么说。
陆瑾斜眼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讲话。
燕宇艰难的支撑起上身，让自己靠在草堆上，惨笑一声，说到：“师傅你觉得我该逃去哪呢？”
“天下之大，自然哪都去得。”
“可我的妻儿就这么白白死了吗？”
“那你还想怎样？”陆瑾来到燕宇身旁，蹲了下来。
“杀你妻儿的是燕王，你难道还想扳倒他吗？”
“我当然不行！”
燕宇的话语中带着丝丝绝望……
“但燕王勾连江湖门派，意图造反，只要陛下知情，定然不会轻饶于他。”
“你不要太天真！”
陆瑾拍了拍燕宇的肩膀，继续说到：“除非你有确凿证据，否则枸陷皇子，不等燕王反驳，你就已经被陛下斩了。”
燕宇黯然低头。
的确，现在的自己没有办法证明燕王反叛。
燕王手握北方军权，没有人敢随便处置他，即便是明帝也不行。
陆瑾看燕宇不再说话，费力的拄着拐杖，站直了身子。挡住了照射下来的阳光，使燕宇再次处在了阴影下。
“这就是你的命，在阴影中寻找光明的方向，但是最终只能再次回到阴影里。”
“不要挣扎了，活下去……才是你唯一的希望。”
“你服了昆仑的还命丹，不但性命可保，还能改善体质，待到身体恢复，便能进入一流境界。”
陆瑾招了招手，示意方同祥与自己一同离开。
两人慢慢的向着茶馆外走去。
“你也算是因祸得福，至于往后的路，是为妻儿复仇，为国尽忠。还是苟活性命，漂泊四海，就让你自己决定吧！”
两个老人的身影走的很慢，直到走上了大路也没有再回头说一句。
燕宇孤独的躺在草堆里，什么也没有说。
自幼父母双亡，现在妻儿也走了！他感觉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全世界都离开了自己。
不自觉的，一滴眼泪从眼中缓缓流了出来，流过脸颊，进了嘴里。
“真咸啊！”
燕宇喃喃低语。
庄颖曾经说过，嫁给自己便当生死相随。孩子说过，有父亲在的地方，永远漂泊也是家。
可自己能给她们什么？给她们漂泊无依的生活，还有一把冰冷的长刀。
想到这些，燕宇终于克制不住，伏在草堆之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苍天不公，让好人殒命，却要凡人妻离子散……”
老板和他的孙女听闻哭声，慌忙从后院跑了出来！
看到两个老人已经离开，燕宇独自在一旁痛哭。老人家不禁叹了口气，说到：“人间艰辛，纵有七尺之躯，也难免伤心琐事啊！”
感叹完了，老人家便独自到一边收拾茶具去了。
小姑娘轻手轻脚的走到燕宇身边，生怕惊动了他。
燕宇虽然心中悲痛，但耳力尚佳，听到有人从后院出来的时候便已警觉，此时小姑娘走过来，自然被他发现。
“你是谁？”
燕宇转过身来，脸上尚还有泪痕，被他随手擦掉了。
“啊……”
小姑娘被突然回身的燕宇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支支吾吾的回答。
“我……我叫林紫烟！”
燕宇见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放下心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是……我家！”
“哦……”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远处的老爷子开始叫唤了起来：“紫烟！别在那瞎聊天了，没看人家身上有伤呢？赶紧让公子好好休息休息。”
林紫烟连忙跳了出去，小声跟老爷子说到：“爷爷！要不我们把他抬到屋里去吧，在外面不太适合他恢复吧！”
老爷子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觉得就咱们俩有力气把他抬到屋里去吗？”
“哦……”
老爷子对着林紫烟的头重重的敲了一记。
“别乱想了，赶紧干活去……”
林紫烟不情不愿的捂着头回了后院，老爷子跑过来对着燕宇作揖说到：“就委屈公子先在这住几日，等身体能行动了，再请公子进屋疗养。”
燕宇起不得身，只能半卧着回礼，答到：“不碍事的！辛苦老人家了……”
“不辛苦，不幸苦……”
林老爷子连连摆手。
正当此时，外面有人呼喊：“林老头，赶紧上茶来，哥几个都快渴死了。”
林老爷子对着燕宇笑了笑，便跑出去招待客人了。
阳光正好，燕宇抬起头，感觉甚至还有些刺眼。
没过多久，阳光逐渐暗淡了下去。
夜晚悄然降临。
徐州地处偏僻，周边奇山峻岭颇多，几乎每座山都有山贼草莽常驻。
徐州知府不是什么有大志向的人，向朝廷请了几次兵剿匪也都无功而返。这两年，这位大人有了些诡异的想法，让衙役每天晚上出城巡视一圈，防止有山贼闹事，熬几年调走算完。
是以，到了晚上，林老爷子的这间茶馆竟然还逐渐热闹了起来。衙役们吆五喝六的在茶馆里喝茶赌牌，挨到时间带回汇报完事。
期间也有人看到燕宇有些疑惑。
老爷子忙说是自家侄子，上山的时候摔了下来，动弹不得，只能放到草堆里休养。
衙役门兀自嘲笑林老爷子自家叔侄关系不佳，倒是也没有好事之人去刨根问底。
爷孙俩想着晚上天寒，便由林紫烟抱了一套被褥给燕宇送了过去。
燕宇觉得白天对小姑娘态度不佳，还吓了人家，忙不迭的道歉。
林紫烟却只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直笑得燕宇心里发毛，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想到了些什么好笑的事……。
转眼间，便又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那“还命丹”不愧为圣僧舍利，疗伤效果显著，这半月间身上的所有伤口都已结痂，几处受伤不重的地方甚至已经开始长出了新肉。
后院之中，燕宇拿了根木棍左右劈练。
诚如陆瑾所说，这几日自己体内真气果真有所提升，想来等伤好完全了，突破一流不是难事。
林紫烟把端过来的茶放到一边，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夺走了燕宇手中的木棍。
“燕大哥，你天天摆弄这玩意干啥，到时候又抻开了伤口可怎么办？”
“不碍事！”
燕宇随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多动动才能恢复快些。”
林紫烟一面“咯咯咯”的笑着，一面把燕宇的手拨开。
“不要摸我的头，爷爷说会长不高的……”
燕宇看着只比自己低一头的小姑娘，有些诧异：“你要长多高？”
“当然要比燕大哥高才好！”
“为什么要比我高？”
“我喜欢，要你管……”
林紫烟瞪着眼，把燕宇扶到了一旁的石桌边上。
此时的燕宇下地走动不成问题，但周身疼痛不堪，不能快走，每日里靠着林紫烟搀扶才能多走一些。
这几天，他考虑的很多，当日自己一心想着与那俩道人同归于尽，却没问妻儿的尸身所在何处。
倘若自己就此远走江湖，日后自己便一生都要活在悔恨之中。
若要为妻儿报仇，也绝非易事，入京之路尚且困难重重，更不要说面圣告状。
只盼燕王手下能以为自己死了，进京的路好走些……
那林紫烟少女心性，眼看燕宇又沉思了起来，不禁大感无趣，倒了茶放到一边，自己又跑出去玩耍去了。
林老爷子这间茶馆后院比前堂还要小些，院子里除了一口古井便是一些晾晒的粮食和茶叶。
燕宇不太喜欢喝茶，把茶碗往一边推了推。
踉跄着站直身子，闭了眼，感受着体内的真气流动。
江湖之中，凡是武夫，从下往上皆可按五到一流的顺序排号。
三流以下称为不入流，大多数的衙役捕快就是此等，较之普通人当然是强之甚多，但较之真正的高手却有天壤之别。
二流可称高手，每百武夫苦练便能成一人，数量并不算少，朝堂之中的多数捕头，江湖子弟基本能达到。
一流虽然也称高手，但是每千名二流高手方能出一名高手，数量稀少，功力强劲，是“六扇门”和江湖门派争抢的主要对象，是一方实力强大与否的直接体现。
一流以上为清玄境，万名一流难成一个，成此境者大多天下闻名，为今所知大概不足三十人。
清玄之上还有一境，名为圣境。这个境界没有固定的评判标准。
但为今天下，也仅有一人敢称圣境。
武夫境界之间的评判一直也没有个准确的评判标准，但大抵就是独战百名不入流而胜，可称二流。
独战十名以上二流而胜，可称一流。
独战十名以上一流而胜，可称清玄。
燕宇此刻体内真气，独战十名二流不成问题。但从功法上来说，却是力不能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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