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开导
嗯，怎么快？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到蜀陵郡后，各种商讨会议，军事布防他都没有参加，但今天在来的路上听到伤兵的惨叫，以现在的医治能力不应该有那些多的哀嚎，这只能说明医疗物资短缺，再加上战前陈老将军的话，他猜测：本应该前几日就到的物资支援，没到。秦王这是要与那姗姗来迟的物资支援错开，回京都兴师问罪去了。
毕竟战场上他可是看到了很多护卫营士兵的尸首，被人算计了当然是有脾气的嘛，看来京都的大风又要刮起来了。
“跟你说话那，回神。”
拉回思绪。
“你跟秦王认识？”
木之夏不明所以的瑶瑶头，“他来通知我去偷袭算认识吗？”
不生气，不说话，面露思考的莫商，会让人嗅出一股森然的味道。他停顿良久，娓娓道来：“昨晚宴会结束，秦王殿下亲自过问你的伤势，言说要派御医给你治疗，我替你婉言拒绝了殿下的好意。”
再加上一句，“已经两次了。”一副你别把城门救你的御医给忘了的表情看着木之夏。
不是莫商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虽然他次次让木之夏结交权贵，但是那也仅限于“让他不要得罪人，被人穿小鞋，连个官都升不起”的前提下拱卫上层关系而已。
像秦王赵乾这样被列为争夺皇位的种子选手，那就得妥善处理，一个不小心脑袋可是要搬家的。
木之夏认真的回忆着。
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这次的蜀陵之战，说过的话也只是你命令，我接受的点头交流，能称得上特别的就是陈老将军说过的：殿下曾称赞你，有勇，有谋，大才也。
鉴于此，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拉拢我。”
莫商以为他沉思怎么久能憋出一个好屁，那想到他直接拉了一坨屎，臭气熏天。
“脸呢？”
顶嘴惯了的木之夏顺口就答了一句，“丢了。”
感觉到对面的人忍耐限度要到顶了，他一本正经地道：“秦王殿下曾说我有勇，有谋，大才也。”
他确实有勇有谋，就是懒又爱躲闲，缺点多了点。
“然后呢？”
“作为大才，可以担任左膀右臂。”
“人家坐下的谢小侯爷不是人，让你一个小小的北疆骁骑将来担任左膀右臂？”
“两人更好，如虎添翼啊！”
“你官小。”
“殿下这次可以打点一下，让我高升啊。”
“敷不入出，树敌太多，”
前者说的是赵乾，后者说的是木之夏。赵乾让木之夏高升，起到的作用并不大，谁都不乐意自己头上压着一个空降兵，只会暗搓搓的反抗，没实权不说，还有可能拖赵乾的后腿。对木之夏这种没有背景的人来说，高升就是去当耙子，毕竟大晋朝官员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占了，那就只能让你倒了再说其他的。
莫商实在不想再听他扯下去，冷然道：“捡起来，糊在脸上。”潜台词是：请你要点脸。
木之夏摸摸鼻子，说出最后一种猜测，“还有一种可能。”
嗯，这应该是个好屁。
“你想，你要干一件大事，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完成，”用手指指上面表示夺权，“你除了要维护和聚拢上层建筑外，底层的基石你是不是要打牢，发现好的基石，你是不是要把它用起来，要干事的时候，上层建筑你掌握了，底层基石你又有联系，事成不就是水到渠成了，我嘛恰好可能是块基石。”
听君一席话，胜啊呸，说白了就是想利用小恩小惠打暗桩嘛。
莫商翻个白眼不知道是给木之夏的还是给赵乾的。
“你要入瓮吗？”
不疾不徐的声音响起，“我怕死。“
莫商瞬间了解，该干嘛干嘛去了，刚才的事就当没讨论过，任其随风烟消云散。
赵乾在太守府里打了喷嚏，还以为自己是不是着凉了。
他不知道，自己只是想单纯的报答一下救命之恩，脑袋里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却被木之夏和他的得力助手阴谋论了那么久，以至于他以后想找木之夏联络一下感情都被无情的拒绝掉了。
从营帐出来，太阳已经高照。战后的街道时隔一天又恢复了热闹。
琳琅满目的商品应接不暇，此起彼伏的叫卖不绝于耳。
没穿盔甲，也没背玄铁棍的木之夏，穿着一袭绣紫纹的青色长袍，拦腰系着原来的腰带，整齐的发鬓被套在一个精致的银色发冠中，衣襟飘飘，不紧不慢，走走停停，流连路边的买卖小摊。
“小哥，这个怎么卖？”
“很便宜，二十文，公子要吗？”
“要。“
“好嘞，这就给您包起来。”
那是一枚木簪，虽然没有玉的洁白，金的贵气，但它很淳朴，很适合晨黎。
拿好簪子，他来到成衣店，又为留在家看门的男孩买了几套衣服。
想着这都已经午后了，又准备去酒楼打包几份饭菜。
午后的酒楼人不多，稀稀拉拉两三个，正当他询问店小二有什么特色菜时，一声喊打断了他后续话语。
“黑鬼？”
他转身抬首瞧去。
一个身高近七尺，穿着广袖大红袍，外罩白色对襟背子，袍脚被撩起来塞进腰间的蓝玉腰带里，脸被赛外的风吹的微红。
来的正是少年谢玉。
“小侯爷！”木之夏微微弯腰行了一个礼。
看着面容温和，周身宁静优雅，与战场上盔甲加身，目露凶光，冷傲凶猛完全不同的木之夏，谢玉的语调里带着迟疑。
“你伤好了？”
“小伤，休息一下就好。”
想到蜀陵郡这两天的流传，谢玉嘿嘿一笑，“你知道南玉，北鬼吗？”
“？”
“你，我，蜀陵之战，并列的。”
少年英雄当最强，谢玉手痒，想切磋切磋，再想到明天就要分道扬镳，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见，他决定放飞自我，打一架。
就自来熟的上前要勾着木之夏的肩膀，“商量个事。”
“说。”木之夏不动声色的往后移了移。
没勾到的手，顺势环抱胸前，跃跃欲试道，“我们打一架。”
“我拒绝。”
一盆冷水泼了下来，谢玉都蒙了，忙急着道：“我都挑战你了，你好歹应一下啊！”
“应了啊。”风轻云淡的把谢玉噎了回去。
再把店小二招回来，点了几个菜，点完，他自然的问：“吃了吗？”
一上午都被赵乾抓壮丁般使唤的团团转的谢玉就是趁人不注意溜出来吃大餐的，现在被人怎么一问，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在加两个特色菜，”“嗯，一份红烧狮子头，肉沫粥和排骨汤装食盒里，我要带回去。”
“好嘞，客官您上坐稍等。”
吩咐完这些，他冲着谢玉出言邀请道，“一起吧。”
就这样，两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大快朵颐起来，对于刚才闹剧般的挑战只字不提。
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看着木之夏提着的大包小包，谢玉很自觉的从他手上接过一半。
路上谢玉脑袋里有些话想要说出口，但每当木之夏看过来时又憋住了。
到了木府前，谢玉把东西放好，称有事就急忙离开了。
嗯，是个好孩子，很识趣。
一踏入后院就见晨黎安静的站在松树下，直到木之夏走进，他才呆愣愣的转过身来，
看着他木讷的神情，木之夏一惊，放下东西疾步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没事的，都过去了。”
回魂的晨黎既是惊怒又是害羞，两手不安的摩擦着，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这下意识的动作熟练到让人心疼。
木之夏心里莫名的有点堵，不知道小小的孩子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明明自己很难受很害怕，却又通通都忍下来，主去动认错。
想到谢玉比晨黎也大不了几岁，却活得潇洒恣意，天真浪漫。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把打包的饭菜拿出来，摆好。
向晨黎招招手，“还是热的！”
拿起碗筷，又放下，很想吃，又忍着。晨黎小心的用手比划道：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
木之夏觉得，人的一生很短，转眼即逝，少年郎就应该朝气蓬勃、自信飞扬，不该如此谨小慎微，把自己活成惊弓之鸟。
但一想到晨黎可能遭受了非人的虐待才如此小心翼翼，又是悲从心来，决定开导一下男孩，让他放松一点。
“你不用这般拘谨。”
他的话才刚开一个头，男孩就以为自己又遭到了嫌弃，含着香喷喷的大米饭怎么也咽不下去。
把水杯缓缓的推过去，木之夏很认真的告诉小孩：“我是一个将军，官虽然小了点，让你不愁吃不愁穿还是够的，明天我们就要回北疆了，回去你就是木府的少爷，不要畏畏缩缩的，只要你不做违背伦理道德，违法犯纪的事，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我都护着你。”
木之夏的声音不大，却犹如洪钟，铿锵有力，穿透骨膜，直达晨黎的心脏。
他先是呆滞片刻，接着那时常染着忧伤的双眼变得炯炯有神。
原来自己也可以有人护着。
直到此刻木之夏的脸才露出一抹微笑，在阳光的照射下很刺眼，把堆积在晨黎心头的阴霾都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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