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同学们看黑板，这就是电场的一般画法。。。。”
盛夏时节，讲台上讲的眉飞色舞的中年女教师依旧穿着规整的黑色西装裙，江澈看着都替她流汗。这个叫原丁的老师确实如孙昭昭所说，生了一脸凶相，但物理课讲得是真的到位，思维清晰，口齿流利，江澈不知不觉听得入了迷。
“电场强度的的定义式是。。。。。”原丁突然停了嘴，还未看清她的动作，一块粉笔头就精准落在了江澈的脑门正中央，一时间，教师鸦雀无声，原丁和江澈面面相觑，皆是一脸的意料之外。
“咳咳，对，就是你，把你后边那个叫起来，”
江澈感叹着原丁的随机应变能力之强，转过头去，看见的是方弋脑瓜顶生的位置极正的发旋。
“同学？醒醒。”江澈轻轻推了推方弋的肩膀，除了毫无用处的让他晃悠了两下，一点反应都没有。
“同学？”就在江澈感觉脸上的笑容接近抽筋的时刻，方弋终于活动了下他金贵的手指，埋在臂弯里的脸猛地抬起来，正撞上江澈“友善”的眼神，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挺直身体靠在椅背上。
“同学们不要以为在三中学习成绩排在前面就有什么了不起，咱们也不是什么高考大省，你那点成绩放到全国根本不够看，还有两年时间，我教了这么多年书，这两年奋起直追成绩跳跃式上升的有，断崖式下降的更多，所以啊，都长点心。”原丁斜了方弋一眼，转身继续讲课。
江澈看着黑板上的电场图，弯弯绕绕的总是让他莫名想到那位置很正的发旋。接下来的课，他顺理成章地，没听进去。
“江澈！接球！”
江澈抬起手，接球、转身、过人，漂亮的扣篮，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引来旁边健美操班的女生们纷纷朝这边看。
“技术可以啊你！”班里的男生们上前友好地拍拍江澈的肩膀，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快一个月，江澈以他无敌的人格魅力和俊美的色相（自称）成功打入了班级内部，刚来时的那些别扭现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再加上林宇宏似乎并没有充当监控器的自觉，不过这也正合了江澈的意，不如说，这段时间江澈简直幸福的要吐泡泡了。
“澈宝！”
“啵”的一声，江澈的幸福泡泡被一双舞动的手划拉的纷纷炸开，他猝不及防地被迎面扑过来的孙昭昭抱了个满怀。
“今年的班级联赛可就靠你了，你是不知道，以往让三班那群猩猩狂的没边了，虽然我们确实也是被打的鼻青脸肿。但是有了你！五班充满血泪的篮球史就要被改写了！”
狒狒和猩猩还不都是一家人，你孙狒狒不厚道！
江澈被孙昭昭粗壮有力的蹄膀冲击的眼冒金星，不受控地向后退去，突然踩到一块坚硬的东西，脚下一崴，整个人就朝后栽倒下去。
“罪过，罪过！这承载着五班希望的‘黄金臭脚’，哦不是，右脚，坏在我手里我可赔不起！”
江澈感觉自己的耳膜要被孙昭昭的喋喋不休包浆了，不过他看得出来，孙昭昭是真的觉得抱歉。从前他觉得孙昭昭的热情是班长的身份敦促他形成的，现在看来是颠倒了，他坚信这货能当上班长绝对是因为班干选举的时候大家被他的嗓门震懵了。热情是好事，就是温度太高，有点烧得慌。
“没事儿，怪不着你。而且校医不是说了吗，就是扭了一下，用冰敷一下就好了。”
“那也是，哥们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下次可得换个姿势，公主抱比较保险。”
“对不起，容我拒绝。”
两人你来我往地磨着嘴皮子走到了班级门口，江澈刚要松口气，就看见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尤为显眼。
“方弋你胃痛好点没？”
正在低头奋笔疾书的方弋停了笔，抬起头看了眼江澈，回了句：“嗯，好点了。”
孙昭昭把江澈扶到座位上坐好：“正好，你俩病号聊会天，我去小卖部看看有没有卖冰的，医务室没冰袋了。”说完就跑出了教室。
方弋继续低头活动着笔杆子，江澈偷瞄了一眼，看见那是今天留的物理作业，方弋速度极快地在选择题上写上了答案，几乎让江澈觉得他是在乱写。气氛就这么僵持着，不知道为何，江澈的外交系统在方弋面前总是出bug，无论他怎么重新编程，最终迎来的就是全面瘫痪，所以现在，他采取的最佳办法就是停机修养。
“嘶。。”江澈活动了一下右脚，不禁痛呼出声。他一路回来，右脚就那样悬空放着，脚踝似乎已经肿起来了。
“啪”的一声，江澈被冰的一个激灵，一袋雪糕敷在了他的右脸上。
“先凑合着。”
江澈拿过雪糕回过头，方弋头都没抬，继续和“发旋”电场战斗着。
“哪来的？”
“刚做的，教室里随手一捞就是块冰。”
“靠！”江澈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不就是说屋里气氛不好吗，阴阳怪气的。
方弋抬起头看了江澈两秒，突然笑出了声：“买的，还能哪来的？”
“你不吃？”
“吃了一根了。”
“胃痛能吃雪糕？”
“嘘！”方弋朝门口看了一眼，小声道：“别乱说啊。”
敢情您老是谎报军情在这躲避紫外线，顺便提前写作业？这次可知道您那打游戏的时间是哪来的了，时间管理大师啊！
“江澈！”
孙昭昭拎着一个大塑料袋满头大汗地回来了，江澈看着那能装下一个班人分量雪糕的袋子，惊得瞪大了眼睛。
“你这是把冰柜搬来了吧。。。”
“这里，只是我满满的愧疚心。”孙昭昭把袋子一开，里面装了满满的各种零食，孙昭昭把其中的雪糕拿出来：“没有那种袋装的水果冰，只能先用这凑合了。。。。哎？你这咋已经敷上了，哪来的雪糕啊？”
“咳。”方弋轻咳一声，坐直了身体，给江澈使了个眼色。
“啊，刚才路过一外班学生，正好买了雪糕，看我脚扭了就先给我用上了。”
“哎呀，咱江澈才来几天，这人格魅力都散到外班去了，不愧是我看上的兄弟！”
江澈心中狂喊：班长大大你清醒一点！现在就咱们班上体育课！哪个不要命的敢上课出去买雪糕，还闲着没事来给我送爱心啊！我后边这个，那贼溜的眼神，你看见没有，你看见没有啊！
“对了方弋，我顺路去了趟医务室给你拿了点止疼药。”孙昭昭从校服裤子口袋里拿出裁剪好的一小板药。
方弋伸手接过去：“谢了班长。”
“嗨呀，都是同学谢个啥。”
这孩子心眼儿好啊！江澈看着孙昭昭民工般朴实的微笑，忍不住内心给他敬了一个少先队礼。
“你笔芯买了？上节课还朝我借呢。”孙昭昭吃完了第三袋乐事，把手边的半瓶可乐一仰头喝了个精光。
方弋从全新的一盒笔芯中抽出两三根：“用吗，你不是也没有了吗。”
“谢了啊！那我先回去上课了。”孙昭昭顺手又在袋子里抽走了一瓶七喜，跑出了教室。
方弋拍了拍江澈的肩膀：“刚才谢了。”
江澈摇着头摆摆手，没有说话。
“想什么呢？”
“哲学问题，人心值几块钱。”
夏天的傍晚，太阳已经不怎么露脸，可是仅剩的那点余晖还是把天空映的很亮。
方弋扶着江澈一瘸一拐地走在人行路上。
江澈坚信上辈子他一定欠了方弋300块钱，自从他转学到这，只要是自己不那么顺当的时刻，肯定有他在。
下午放学的时候，学生们像是听到放食口号的猪崽子们，横冲直撞地往食堂跑，他身残志坚地也跟着往外挪，刚走到班级门口就被一个莽撞的男生撞倒，右脚不偏不倚地磕到了门框上，若不是方弋眼疾手快地上前给他扶住，估计脚还没好利索，屁股也跟着“榨汁”了。
“其实打个车就行了。”
“这会儿滴滴也至少要半小时。我本来也是请假，顺便的事。”
之后，便一路无话。
江澈坐在了家里的沙发上，把右脚搭在了椅子扶手上，立刻就感觉舒服了一些。想起孙昭昭涕泗横流地忏悔：“都怪我，怪我中午吃太少饿得快，要么就不会那么着急去吃饭了。”看着右脚上围了一圈用鞋带固定的雪糕，心里好笑又温暖。
方弋从书包里拎出一个塑料袋放在江澈面前的茶几上：“班长的慰问品，记得吃。”说罢，就往门口走。
“哎！方。。。。方弋。”
方弋回过头，看着江澈。
“你。。。你请假不会是去网吧吧？”
方弋眼神变了变。
“那个，学生要那么多零花钱干嘛，而且还得月考呢。。。。”
“不是，今天是别的事。平常我只周末接单，上次那是个意外，记得保密。”说罢，方弋转身要走。
“还有！”
方弋又一次停了脚，回头看他。江澈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憋出几个字：“今天谢谢了。”
“不用谢。袋子里的酸奶已经温了，冰一下再喝。还有，别撒裤子上。”方弋朝江澈笑了一下，转身走了，留下江澈愣在沙发上。
愣了几秒，江澈反应过来，一股火涌到了嗓子眼。
小爷我便秘都没这么憋屈过！五个字五百块钱！方弋你给我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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