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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渐生


闲话少叙,杨玠怕露馅,寻了个由头往前院而去;翠微则不用秋合伺候,自行换了衣裳,沐了浴,掀开帘子侧身躺在卧榻之上。

        一切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得好似方才的对话根本不存在一般。

        从翠微夜半于兴国寺见着黑衣人开始,她便知晓杨玠不似简简单单一介内卫,定然有着别的身份。再到闯宫见娘娘,他对皇宫的熟悉,以及太后的出现,御街两旁的大火,又一次向她宣告着杨玠不俗的身份。

        她不是没有想过,他到底是何人。她想过,可能是福王之人,可能是康王之人,亦或是朝中某位大臣之人,独独没想过其他。

        眼下看来,还是她过于简单了。

        能问道继任之君,能说出非宗亲之人继任,天下间又有几人呢。

        不过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一声喟叹,呼出浊气几口,翠微紧紧拽着被褥,拉起来抱在怀中,又牵起被角,盖在眼睛上,于漆黑一片中问道自己:到底要不要给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杨玠一个机会。

        或许他根本不叫杨玠。

        那他叫什么呢?

        自然是无人回答她。

        正院难得安静,庭院中月亮出来凑趣,清辉许许散在树冠高处,撒在廊柱上,撒在美人靠上,显得更加清冷孤寂。

        前院书房中,杨玠翻出王硕递来的信件,好一番犹豫,终于轻轻撕开。性命攸关之下,还有什么君子风度可言,更何况他杨玠一向是不讲究这些的。

        撕开口子,瞧见内里的东西,觉得很是不对劲。他赶忙将里头的纸张掏出来,发现还有一层信封,上头赫然写着:宴二公子亲启。

        一见之下,他顿时感觉被人扼住了咽喉,动弹不得。

        信不长,短短两页纸,杨玠却越看越头皮发麻,坐立不安,握着信件的右手似乎还有些颤抖,不断靠近着不远处的烛火。

        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明,信上却还是那些字迹,一点也没有变动。

        先不说王硕何处知晓这些事情,单说阿爹,为何要这般待他。同样是阿爹的孩子,大哥和三弟就能安安稳稳,跟着阿爹夫人在西南,享受着天伦之乐,而他呢。

        却只能在这阴暗潮湿的京城,顶着别人的名字,做着刀口舔血的暗探。难不成就是因为他的阿娘,是夫人口中卑贱的妾室,是从京城逃难而来的可用之人。

        是啊,可用之人。

        眼下之事若成,他是个刺探消息的棋子,若是不成,他是今上撒气的棋子,横竖都是棋子。

        现如今杨玠的身份,也很是可用,是他早逝的表哥的。

        舅父带着阿娘逃难之前,是龙卫营都头,在京中虽算不上什么,可却是再好不过的掩饰。一介武将,有妻有子,官阶不高,却能有入禁中的机会。

        诚如他之前所料,他的出生都是一场阴谋。

        突然之间,他很想见见阿娘,想知道她是否如家书所言一般,过得安好。

        杨玠在书房枯坐许久,招来老于,吩咐道:“不用再管陇西王家如何,让京城的兄弟们能撤回来的,都撤回来。我们回西南,接了阿娘,往后,就再也不淌这趟浑水了。好好过日子。”

        老于脚步轻快而去,京城的兄弟们,可不知道什么宴节度的,只知道二公子。

        吩咐了老于,杨玠对着窗户理了理衣裳,正了正腰带,一切妥当之后,阔步往正院行去。

        方进门行到庭院中,瞧见东耳房漆黑一片,刚才还虎虎生风的脚步,突然就缓了下来。

        已然知道答案的他,不知如何让翠微回心转意,更不知如何与她分说个明白。

        殿帅点兵,前行官筹备粮秣,大战一触即发,所剩时日不多了。

        努力了这么久,妄想了这么久,他不甘心。

        可他也没了前进的动力。

        他害怕得到毫无回旋之地的拒绝。

        当朝阳的第一缕光芒撒向大地之时,杨玠顶着满头的晨露,在公主府还未响起喧闹之前,悄然离开。

        仿佛根本不曾来过。

        杨玠刚走后不久,秋合就带着热水在正房门口候着了。待听见内间传唤,招呼身后的小丫头将一应物件递上来,她则走在前头,伺候翠微梳洗。

        甫一拉开帘子,就见着翠微一脸憔悴,睁着不如往日明亮的双眼,木瞪瞪望着她。

        秋合惊讶,“公主,昨夜可是不曾睡好?”瞧这小脸蔫得。

        翠微很是平淡,“没什么,赶紧梳妆。今日将那些账目都拿过来,我好好盘一盘。”

        “公主,这些都不急在一时,要不先看上两本,往后精神头好了,再看其他的。”秋合一面伺候翠微穿衣,一面说道。

        及至换好了衣衫,翠微才道:“不用了,赶紧的清点出来,往后可就没时间了。待会儿,我们一道去瞧瞧冯嬷嬷,将内院这些丫头,都好好说道说道。”

        秋合画眉的手一抖,这都出了延福新宫快一年了,是要开始收拾这些小丫头了!?

        “公主先前还说,要好好盘账呢。公主要是信得过奴婢,且就将这些小事留给奴婢就是了,丫头不丫头的,奴婢帮衬着冯嬷嬷就行了。”

        就此说定,早膳后秋合同冯嬷嬷一道,梳理起了内院诸多丫头,尤其是内庭带来的那些个,而翠微则在西耳房盘账。

        她本没什么财产,如今这些,能带走的,都是娘娘派婉新郡君送来的,余下的都是皇家产业,统归到宗正管理,于她,还不如没有呢。

        巳时刚过,觉得肩膀有些不适的翠微,搁了笔,起身在屋内走动,不经意间,又想到了昨夜同杨玠的那席话。

        何人能问出继任之君,能直言非宗亲之人。

        心中虽隐隐有了答案,可她却盼望着猜错了,盼望着没能有前世的那份记忆。

        有时候,一无所知,才能幸福活着。

        打从这日起,内院中杨玠的身影,便显见得少了起来。

        翠微不出言,不关心,倒是冯嬷嬷和秋合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蹿,就差杀到前院寻人了。

        秋合女孩子脸皮薄,不好说道夫妻之事,冯嬷嬷却是没有这般顾虑。

        某日午后,神神秘秘扒拉着一针线篓子,行到西耳房,敲开了翠微的房门。

        见着书案上还是半人高的账册,冯嬷嬷好似非常惊讶,迈门槛时被绊了一跤,身子往前倾倒之时被身后的秋合一把拉住。

        人拉住了,却没能拉得住针线篓子,只听“哐”的一声,篓子内的东西散落一地。

        有一双虎头鞋,几件绵软的小孩衣裳,还有刚裁剪出个形状的小孩肚兜,稀稀拉拉,依次排开。

        真叫人难以看出这是无意间散落的,还是刻意摆开的。

        翠微听见声响,转身过来掺扶冯嬷嬷,让其到一旁坐下,冯嬷嬷却是连连拒绝,只盯着散落的各色物件看来看去,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翠微笑笑。

        翠微无奈扶额,现如今催人都已然如此含蓄了吗?

        给了秋合一个眼神,二人一同弯下腰去将地上散落的物件捡起来。

        冯嬷嬷见状,率先甩开秋合的掺扶,大跨一步,走到虎头鞋跟前。

        “这可是老婆子两日前才做好的鞋子,你看这鞋头,又可爱又威风,到时候穿到小孩子脚上,保管出门见了,谁都羡慕得很。”

        秋合的手正欲捡起肚兜,却见冯嬷嬷闪电一般伸过手来。

        “这个啊,虽然是十来日前做好的,可用的是上好的面料,叫……什么什么缎的。哎呀,老婆子没什么学识,不认识这些,不过这不要紧的呀,穿在小孩子身上,可是既温暖又软和的,适合得很呢。”

        趁着冯嬷嬷炫耀小肚兜的功夫,秋合一把抢过一身小衣裳,总算让冯嬷嬷只能干看着,一点话也说不出来。

        翠微和秋合望着冯嬷嬷瘪起的嘴角,忽然之间放声大笑。

        蹲坐在地上,嘴咧得老高,声音传出去老远,毫无规矩仪态可言。

        繁华乱人心,情爱迷人眼。

        她翠微有冯嬷嬷和秋合就够了。

        ……

        日子滑进四月,前朝果然开始说起了西南剿匪一事。赵衡不置可否,殿帅和步帅吵得更为热闹了。剑拔弩张,快要打起来之际,林相公上前说起了新得的消息。

        西南匪患,恐一直以来都是西南节度使,宴峰假扮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朝臣交头接耳。

        高座上的赵衡看着眼前的一切,很是满意。等了这多年了,终于能见面了。

        如何能不兴奋。

        朝臣见着赵衡双眼泛起的精光,很是自然地言道出兵剿匪。一人出言,百人附和,一时之间,大殿之上各色官袍,没有不弓身请兵的。

        今日是大朝会,王硕身为翰林,也赫然在列,当然亦在弓身请兵之列。

        午后传旨,三十万禁军,三日后尽数前往西南剿匪。

        消息传到公主府的那一刻,翠微才刚刚将半人高的账本查看完毕。待秋合慌慌张张前来禀告之际,翠微很是平淡说了声“知道了”。而后,指着一旁的账册,吩咐秋合收拾,能变卖的变卖,不能变卖比较惹人眼的,就抽些流水。

        是时候,该准备守寡了。

        本以为还有一年,却想不到来得这般快,快得让人觉得成亲那日方过去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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