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暴食
数学建模大赛报名如火如荼，负责的老师建了个大群，不足一天时间，群人数超过200。
这其中，不仅有数学系的学生，还有物理，化学，计算机等各个专业的佼佼者。对于外系的学生，表面上要求是高数过80，实则还要经过层层选拔，筛选出真正有能力的学生。
“啧，我觉得这规则就是造福我们系的学生，对于外系太不公平了。”邢瑶坐在床上，隔空对祝与喊话。
祝与敷着面膜，一点表情都不敢有。她进了数学建模组长的群，发现还要给自己组员分任务，顿时觉得头大。
数学建模的任务分为三类：建模，编程，论文，还要分主副。
“邢瑶，数学建模分任务，我把要求发群里了啊。”
祝与在群里发了一张图片，上面写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要求，其中最醒目的便是任务那一项。
邢瑶当即喊道：“论文我来吧，你们俩纯纯理科生，不像我，是靠文科拿分的理科生。”
祝与毫不意外，在群里圈出祁萧，发送道：
-建模还是编程？
祁萧：建模，我编程太菜。
祝与：好。
三人的建模任务分配得快准狠，谁也不争，谁也不抢，对彼此的强弱明明白白，毕竟术业有专攻。
祝与改变形象，却还是没改变钻牛角尖的劲，再加上数学建模大赛，更是全身心的投入，不肯松懈半分。
祁萧看着祝与坐在椅子上，一坐就是一上午不挪窝，不禁问道：“猪与，不至于吧。”
祝与抬眸，又将视线移回书上，“建模大赛好好表现，对保研有帮助。你不想保研吗？”
祁萧摇头，“不感兴趣，有没有都一样。”
“那就当是为了邢瑶，她需要。”祝与攥着书，留给祁萧一张侧脸，眼神专注，说出的话也云淡风轻。
“她确实需要。”祁萧坐直身体，若有所思。
邢瑶从卫生间回到教室，看祝与和祁萧一人捧着一本书，分别是《matlab》和《数学模型》。她放慢脚步，悄咪咪地绕到祝与旁边的位置上，开始逐个分析数学建模的论文。
学业和竞赛压得三人近乎喘不过气。
祝与没时间和张晴联系，整日勿扰状态；祁萧拒绝朋友邀约，甚至连篮球队都转交给周起暂管；邢瑶推了所有家教，每日论文看得头昏眼花。
三人凭借高燃的学魂，带动了整个年级的气氛，大二比准备考研的更认真。
周末难得清闲，祝与睡了个懒觉，醒来时发现邢瑶早就不见踪影。
她缓了缓神，脑中回忆着昨日记下的编程，嘴还不断做着口型。
直至晚上，邢瑶才回到寝室。
祝与透过镜子，看到邢瑶满脸倦色，背着个单肩包，手上拎着一大袋食物。
她本在画着知识点，手突然顿住，透过镜子观察邢瑶的一举一动。
邢瑶回到寝室后一言不发，包挂在椅子上，将食物一一摆在桌上。她翻出一部韩剧，很古早，声音开得很大。食物一袋袋拆开，她一口接一口塞进嘴里，而这一切，全被祝与收进眼底。
祝与放下笔，手捏成拳，死死盯着镜子。
一个个包装袋被邢瑶随意丢在地上，她近乎是狼吞虎咽，将买回来的所有食物一扫而空。
祝与没敢回头。她看着邢瑶烦躁地抓着头发，手在腹部按了几下，随后站起身走向卫生间。
祝与急忙冲上去拉住邢瑶，刚碰到胳膊，邢瑶却一把甩开，迈步跑向卫生间。
“邢瑶！”
祝与先邢瑶一步，堵在卫生间门前。她看着邢瑶脸上挂泪，心脏揪成一团。
邢瑶没吱声，抬手扒着祝与的肩膀，力气大得惊人，抠得祝与肩膀生疼，却不肯离开门口半步。
祝与反手捂住邢瑶的嘴，将邢瑶扯到桌前，远离卫生间。
邢瑶的泪水和口水沾在祝与手上，她扳着祝与的手，没多久，在祝与的手背上挠出了一片血道子。
“邢瑶，别吐，别吐。”祝与忍着疼，捂着邢瑶的嘴死不松手。
她早就发现了，邢瑶进食有问题，还很严重。
她偷偷观察过邢瑶吃饭，发现她几乎没吃过主食，夜宵零食更是一次没有。
可她也发现，邢瑶也不是不爱吃东西，有时也会买一大袋的零食回寝室，第二天照旧。
邢瑶第一次在祝与面前暴露，是在去年的高考前后。
那天邢瑶吃饭，吃着吃着就哭了，随后开始狼吞虎咽。祝与当即赶走周围的人，默默看着邢瑶吃了四碗咖喱饭，还有一堆甜品。
“姐姐，我想吐了。”
这是邢瑶吃完饭后对祝与说的第一句话，带着抽泣声，和现在大同小异。
“别吐，邢瑶，千万别吐。”
祝与的手指被邢瑶咬住，她疼得闷哼一声，手却仍旧没松开。
她曾看过《变态心理学》，知道邢瑶的症状是两个极端的结合体，既是厌食症，又是暴食症，催吐是邢瑶舒缓的唯一方式。
祝与看着地上的食品袋，靠在门边，足足听邢瑶哭了十多分钟。
如度过一个世纪般漫长。
邢瑶的情绪逐渐安定，祝与慢慢松开手，小心翼翼地观察邢瑶的反应。
祝与的手湿漉漉的，头发沾在脸上，平视着邢瑶的后脑勺。她绕到邢瑶身前，见邢瑶神情呆滞，眼眶红肿，嘴角还沾着酱料。
“邢瑶，你看看我。”祝与扶着邢瑶的肩膀，强迫邢瑶和她对视。
邢瑶抬眸，雾蒙蒙的，灰色的头发成了一团乱麻。
“我知道，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你别一直逼着自己，放轻松，行吗？”祝与哽咽，“想吃就吃，但是别吐，行吗？”
邢瑶咬着嘴唇，再度抽泣。她胡乱地抹了把脸，鼻涕眼泪混在一起，嘴里还吃进几根头发。
“行不行？！”祝与的声音放大，语速过快，手也越发用力。
邢瑶向后一缩，显然是被祝与吓到了，可她没作答，甚至反驳也没有。
“你不是已经在好好吃饭了吗？夜宵吃一顿又不会胖，零食吃一袋又不会有事，食物是用来享受的，你怎么就妖魔化了呢？”祝与越说声音越大，近乎是咆哮。
“胖怎么了，瘦又怎么了，吃点东西又怎么了，你干嘛非要逼自己呢？”祝与将手指向窗外，黑黢黢的，连颗星星都没有。
“看到外边的天了吗？你要是走不出来，和被压住的星星有什么区别？”
“你懂个屁！”邢瑶一把推开祝与，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
“你早就知道我有病对不对？看我厌食又暴食，是不是觉得特别好笑？”邢瑶发丝吹起，目如困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祝与从没对邢瑶发过脾气，哪怕是邢瑶对她开没尺度的玩笑，她也是轻轻骂一句“傻逼”，没像今天这样大喊大叫。
邢瑶也从没对祝与破声嘶吼，发现祝与心情不好，会立马道歉，粘着祝与不放，撒娇蒙混过关。
祝与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邢瑶有病，她也有病，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两人沉默了。
没有一个人先说话。
邢瑶最后没抱着马桶作呕，祝与最后也没对邢瑶动手。
两人只是默默地收拾地上的垃圾，全程零交流，直至熄灯，黑暗笼罩在双人寝，两人才各怀心事躺下。
第二天，邢瑶没起，祝与帮她请了病假。
“猪与，邢瑶今天不学了啊？”祁萧坐到祝与身边，从背包中掏出电脑。
祝与敲键盘的手顿住，片刻后，说道：“她生病了。”
祁萧满不在乎地应下一声，插上耳机听歌。
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祝与思索片刻，扯下祁萧的耳机。
祁萧扭头，“干嘛？”
祝与对祁萧摆摆手，“过来。”
祁萧凑过去，嘴角扯起坏笑，“想亲我直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祝与没理会祁萧的调戏，问道：“邢瑶高中怎么回事？”
“哦，她啊。”祁萧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坐回自己的位置，“高二的时候休学了，在家待了一年多参加的高考。不过啊，她退学的时候比现在胖多了，成绩也不应该来这学校，谁知道怎么就来了。”
“为啥休学？”祝与追问。
祁萧歪着头，对祝与眨巴眼，“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滚你大爷。”祝与掐向祁萧的腰，“说不说？”
“说说说。”祁萧疼得倒抽气。
他揉着自己的腰，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啊，高中跟她不熟。不过我听说好像是因为个男生，中间乱七八糟的，我也不知道。不过邢瑶休学了，那个男生也休学了，当时在学校闹得还挺大，不过后来那男生又回来了，邢瑶一直没回来，我再见到邢瑶就是上大学了。”
祝与没想到邢瑶还经历过这么狗血的事。
为情所困的女生从来不缺，做傻事的更多。
“那男的叫什么？”
“韩翊。”祁萧答得很快，“你可能不知道，宜城韩家的小少爷，典型的混球。”
“有你混？”祝与嗤笑一声，坐正继续敲键盘。
祁萧搂住祝与的肩膀，“猪与，你才知道我混啊？”
祝与扭头看着祁萧，故意凑近几分，“还不算。”
祁萧一愣。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记忆再度翻涌袭来，祝与的笑意也逐渐收敛，想退后，发现腰被祁萧圈住，根本动弹不得。
“猪与，要不，我们俩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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