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手链
篮球赛进行得如火如荼,其中不乏许多学弟崭露头角,势头最盛的当属韩翊。
有人将他夸到天上,说他与祁萧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然而祁萧本人,扒拉着表白墙的议论贴,翻上翻下,琢磨来琢磨去,最后也没耐得住性子,凑到祝与身边问:“我和韩翊谁长得帅?”
祝与刚进嘴的热水猝不及防地喷出,笔记上的字迹晕开,连带着她的心也七上八下。
她抽出纸擦着笔记本,头也没抬,说:“你,你,全世界你最帅。”
过于敷衍的话语,祁萧听得很不是滋味。
他掰过祝与的下巴,稍微用力,说:“好好答。”
祝与将手上的纸团甩在祁萧脸上,随后拨开祁萧的手,说:“实话你又不信,你还想让我说什么?你没韩翊好看,满意了吧?”
祁萧抹了把脸,蹭去水滴,嘿嘿笑道:“不满意,刚才的挺好。”
祝与的鼻子出了口气,没再理会祁萧的无理取闹。
祁萧在一旁把玩着祝与的头发,动作轻缓。他盯着祝与的侧脸,好似在自言自语:“真软。”
祝与险些将笔折断。她甩了甩头,恶狠狠地剜了祁萧一眼,说:“题做完了?”
祁萧呆愣地摇摇头。
“没做完还不写!”祝与用笔敲向祁萧的额头,却没真用力。
祁萧坐正身体,佯装拿起笔,余光时不时瞥向祝与,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笑。
两人学了一下午,再次起身时骨头咯吱作响。
祝与扭了扭快断掉的脖子,身心俱疲。
祁萧伸了个懒腰,问道:“邢瑶最近怎么没来当电灯泡?”
“她啊。”祝与的语气带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被狗撵了。”
这条狗是谁,祁萧心领神会。
祁萧收好包,问道:“宝贝,篮球赛准时来,我给你留最好的位置。”
祁萧不说,祝与也是这么想的。她应下一声,背上包向外走,祁萧则迅速跟上。
与此同时,邢瑶和“狗”站在某个角落,明争暗斗。
邢瑶靠着墙壁,腮帮子鼓起,咬牙切齿地看着韩翊。
她170的个子,鞋子还有五厘米的增高,但和韩翊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她仰头,脖子都快断了,愁眉不展,问:“干嘛啊?”
韩翊扯住邢瑶的头发,用力一拉,邢瑶便受力站在他跟前。
这一下可给邢瑶疼得不行。她捂着头皮,龇牙咧嘴道:“操/你妈的韩翊,你脑子里进屎了吧?赶紧给我松手。”
韩翊没松手,在邢瑶银灰色的发丝间不断摩挲,说:“你发质真差。”
韩翊的声音与外表极其不符,明明是奶狗的长相,嗓音却成熟深沉,一开嗓就让人生出莫名的战栗。
邢瑶暗骂一句,随后咬向韩翊的手。
韩翊吃痛,想甩开,手却始终抓着邢瑶头发。邢瑶见状,死活不松嘴,口腔里尽是血腥味,反倒加大力道,牙齿陷得更深。
“妈的,你这娘们疯了吧。”韩翊剧烈挣扎,面部扭曲,不由自主地松开手。
邢瑶也算信守承诺,离开韩翊的手。她看着韩翊吃痛的表情,吐出嘴里的血沫,得意洋洋道:“你再碰我一下?傻逼,你活该。”
韩翊的手上多了两排牙印,带血的,其中有两处是深坑。
他看着邢瑶舔去虎牙上的血,调侃道:“你把我的血当奶喝呢?”
“你这血酸的发臭,恶心死了。”说完,邢瑶蹭蹭嘴角,又故意做出呕吐模样。
韩翊甩甩手,神色突然正肃,说:“我想要个手链。”
“啥玩意?”邢瑶反问,“你要手链找我有个屁用,就咱俩的关系我能给你买?你可少做梦了。”
邢瑶嘴毒,韩翊深有体会,可他也不是个吃素的主。
他上前一步,吓得邢瑶跳起,警惕地看着他。
他缓缓抬手,再次摸向邢瑶的头发,说:“要你头发编的。”
韩翊的语气不再轻佻,不再暴躁,反是过于平静,邢瑶不由得怀疑韩翊人格分裂了。
她探向韩翊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嘀咕道:“也没病啊,那说什么胡话呢。”
韩翊脸色一沉,突然用力,喝道:“给不给?不给我就把你这头灰毛剃了。”
“滚你大爷,你看不惯我就看不惯我,拿我头发撒什么气?”
邢瑶如同一只小兽,手乱扑腾,试图对韩翊造成伤害。可韩翊只稍微向后退了一步,邢瑶的胳膊便再也碰不到,始终做着无用功。
韩翊单手顶着邢瑶的小脑袋瓜,垂眸撇嘴,问:“给不给?”
“你把我当生产队老黄牛呢,随意剥削压榨不要钱的啊?”邢瑶发丝凌乱,透过缝隙露出一只眼,不乏怒意。
韩翊眼睛微眯,松开手,说:“再瞪我给你眼珠子抠出来。”
邢瑶不信邪,眼睛瞪得溜圆,贱兮兮地凑上前,叫嚣着:“你抠啊,有本事你抠啊。”
韩翊还真抬起右手,伸出两根手指,直直地冲向邢瑶的眼睛。
邢瑶猛地闭上眼,下一秒,她的下巴被人捧起,唇上出现一丝软意。
她怔住,任由韩翊撬开贝齿。
这个吻并不美妙,带着浓郁的血腥味,韩翊更是毫无章法地乱啃,啃得邢瑶舌头都快断了。
邢瑶呜呜反抗,韩翊擒住她的手,抵在墙壁,犬齿放肆。
良久,他松开嘴,嘴唇上破了一块皮。他抚摸着邢瑶的唇,看着邢瑶脸颊绯红,轻声说:“算我求你的,行吗?”
邢瑶捋着头发,听到韩翊的软语,神色收敛,缓缓抬头。
韩翊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盒子,递到邢瑶面前。
“我想要。”
墙壁后冷风瑟瑟,韩翊的眼里却是一片炽热,灼得邢瑶心脏一抽,唤起了灵魂深处的记忆。
于是,祝与回寝室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邢瑶手上捏着几缕银发,一边看手机,一边进行操作,双腿搭在桌子上,不住晃悠,嘴里还念念有词。
祝与看呆了,揉了揉眼睛,问:“你干嘛呢?”
“编狗链。”邢瑶答得干脆。
祝与拧眉,向邢瑶凑近几分。她盯着邢瑶的动作,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看上去复杂,其实很简单,往复几个动作。
“你要是想编,我这还有多余的金珠。”邢瑶没抬头,说。
这句话倒是给祝与点醒了。
她过生日时,祁萧不远千里给她求得玉镯,可当真是无价之宝。可她却做不出什么回应,总觉得什么都不够诚意。
她思索片刻,说:“卖我两个。”
邢瑶抬手摸向桌子,从纸盒里掏出两颗金珠递给祝与,说:“不要钱,反正是韩翊那狗崽子给的。该说不说,出手真大气,两个就够,他直接给了我三十个。”
对于邢瑶和狗崽子做了什么,祝与没问。她将两颗金珠放到桌上,坐在椅子上对乌黑的秀发看了半天。
她长这么大,最宝贝她这头发。
中学时,她追求与众不同,跟风漂发,结果把自己头□□成一堆枯草,养了两年才慢慢养回来。
祝与拿起剪子,反反复复比量半天,抽出靠内的发丝,从中间剪下一把。
她上网搜出教程,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两个女生坐在寝室内编手链,互不打扰,劲头十足,比期末考试还认真。
邢瑶率先编完,她将手链轻置桌上,拧了拧僵硬的身体。她偏过头,祝与的进程刚过一半,眼睛都快贴在手链上。
邢瑶拿起手机,偷拍下这一刻,发给祁萧。
祁萧:?
邢瑶:姐姐在编手链。
祁萧:???
邢瑶:用头发编的。
祁萧:……
邢瑶默默收起手机,轻笑着走进卫生间。
祝与编好手链,只觉眼花缭乱,尽是黑线。她放下手链,一副生无可恋脸。
翌日,祝与和邢瑶一起出去挑了包装袋,低调中带着奢华,奢华又不显土气。
祝与将手链包装好,等着祁萧篮球赛后送给他。
邢瑶倒是觉得这手链像个烫手山芋,巴不得韩翊早点拿走,连寝室都没进直接去找韩翊。
决赛这天,祝与坐在观众台最好的位置,其实就是队员们的休息区。
她一个人守着一堆东西,被教练问东问西,手链则悄咪咪地藏在椅子下,绝对隐秘。
决赛有祁萧和韩翊这两个大卖点,体育馆内堵得水泄不通,保安险些没拦住。
祁萧拍着篮球,不怀好意地看了韩翊几眼,韩翊撇头,对祁萧点头示好。
恰逢此时,祁萧发现韩翊手上多出个银灰色的手链。
韩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随后笑嘻嘻地抬起手炫耀,说:“好看吧?”
银灰色配金珠,说实话,祁萧觉得并不好看。
但他还是故作配合,尬笑着点头。
两人仅有的交集都在球场,谈不上兄不兄弟。
祁萧和韩翊脚底生风,谁也不让谁,仿佛都想证明些什么。
尖叫声此起彼伏,祝与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她不希望祁萧输。
到了赛点,双方都在赌最后一球。
祁萧运球向前,将球传给周起,周起带着球向前,来了个假动作,避开对方的进攻。祁萧冲他摆手,示意他将球传过来。
然而周起没听祁萧的话,拍球冲向篮板。
“周起!”祁萧大喊,语气急促。
周起拍出球,却没收回来。他心里一惊,转头瞧见坏笑的韩翊,才反应过来祁萧的用意。
祁萧咒骂一句,飞速冲向韩翊,在韩翊投球的瞬间,他跳起拦截,又迅速跑向篮板。
他一路闪躲,投出最后一个三分球。
场上欢呼声响起,祝与的心也跟着雀跃起来。
按照进度,接下来应该是进行颁奖,可祁萧却招呼周起离开赛场,走向活动室。
祝与心觉不好,拎上袋子走下观众台。
观众台人山人海,祝与迈出一步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她挤了五分钟,才气喘吁吁地下了观众台。
她一路小跑到活动室,发现门虚掩着,正准备开门,便听到周起说:“我是没听你的话,但你把这事和祝与学姐扯在一起,有点太牵强了吧?”
她微怔,手放在门把手上,不进不退,默默听着门内的争斗。
祁萧攥着周起的衣领,怒意四起,高声道:“牵强?我看你是被我捅心窝子了吧?从你出现开始到现在,我们俩的冲突哪一件和她没关系?”
周起也不甘示弱,抓住祁萧的手腕,说:“你自己是个人渣不珍惜,还怪学姐和我走得近?我呸!”
祁萧这时彻底被激怒了,抬手对周起的脸给了一拳,周起摔了个趔趄,两人一齐栽倒在地。
“去你妈的,要不是看在你哥面子上,你还真以为我稀罕搭理你?”祁萧边说,手上的动作也不停,“老子看你技术不错才愿意和你打配合,结果你个白眼狼,居然敢他妈挖我墙角?”
周起嘴角渗血,也开始对祁萧动手,说:“你就是个王八蛋,后宫开得比谁都大,玩得比谁都花,吊着祝与不肯松嘴,你他妈才恶心人!”
祁萧闻言,怒意更盛,对着周起的脸又来了几拳。他拽起周起的衣领,理智荡然无存,一脸戏谑,说:“对,我就是个王八蛋。像她那样的,我一抓一大把,但是你放心,老子哪天玩烂了也不可能让你捡破鞋!”
原本准备推门而入的祝与,一瞬间如置冰窟,从头凉到脚,凉了个彻底。
天空中,万里晴空逐渐沾了墨,渐渐晕染开来。
祝与回味着祁萧的话,神情呆滞,手上的礼袋啪地一声落在地,但和屋内的争斗声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祁萧笑得愈发放肆,手腕愈发用力,说:“你不是喜欢她吗?五一的时候老子就把她上了,确实挺舒服的,只不过你没这个机会睡。羡慕吧?嫉妒吧?老子暑假跟她睡一张床的时候,你他妈还不知道在哪偷摸打飞机呢!”
“王八蛋,你自己听听你说的什么话?祁萧,你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从皮囊到骨子都他妈恶心透了!”周起眸子猩红,奋力而起,和祁萧继续厮打。
“王八蛋?哈哈哈哈,承蒙厚爱,我他妈真是爱死这个词了!”祁萧手脚并用,也不忘打嘴炮,“王八蛋都操到你喜欢的女生,你自己还没操到,你也配当人?他妈的,去死吧你!”
两人不知打了多久,门突然被人开启,队友蜂拥而上,将两人拉开距离。
周起鼻青脸肿,祁萧也没占到便宜,两人均是狼狈模样。
窗外,乌云密布,伴随阵阵闷雷。
教练对着两人劈头盖脸一顿骂,队友跟在教练身后,谁也没敢吱声。
祁萧和周起还偏偏都是硬骨头,谁也不肯松口道歉。
教练气得太阳穴直跳,决定先拿小的开刀,把周起拉进隔间单聊。
祁萧靠着桌子,蹭了蹭眼角,笔尖喷出温热气息。
篮球队都是一群新兵蛋子,除了那几个老人,谁也不敢上前安慰,就算安慰的,也被祁萧统统赶跑。
“这什么啊?”
“不知道,我捡到的。”
祁萧顺声望去,瞧见几个学弟在拆一个盒子,随后从中掏出一条黑色的手链,上方还挂着两颗金珠。
除了颜色之外,和韩翊的那条一模一样。
祁萧的心咯噔一下,三两步上前夺过手链,细细观摩后,眼含杀气地瞪向拿着盒子的学弟:“你在哪捡到的?”
学弟哪见过这场面,吓得浑身发抖,抬手指向活动室大敞的门,结巴道:“就,就在门口,墙根底下。”
适时,一道闪电飞过,照得整个屋子大亮,紧接着,便是雷公发怒,轰隆一声。
祁萧仔细回忆着刚刚说过的话,眸中失神,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雨倾盆而下,密密麻麻,升起一阵雾气。
周围的学生全都飞跑,唯独祝与独自慢悠悠地晃在校园,双眼无神,浑身湿透。
一腔热血付之东流,祝与觉得没有人比她更惨了。
祁萧是怎么说来着?
啊,对,像她这样的,一抓一大把。
真好笑啊,和谢忱说的话都一样。
那祁萧应该是什么表情呢?
什么都看不起的表情,仿佛这世间一切都配不上他。
一脸的戏谑。
那道门后发生的惨状,祝与没看见。她在听到祁萧的一番话后,选择当了逃兵,不顾一切冲出体育馆。
冲出那个噩梦般的地方。
雨水砸在她的脸上,她的视力薄弱,眼前是一片灰,只能凭着记忆寻找回去的路。
她咬着牙,嘴唇不住发抖,鼻腔吸进雨水。
偏偏老天更不想让她如意,绊上一块石头,狠狠地砸进了雨坑里。
她双手撑着地面,泪水混合着雨水落下,发出无声的怒吼。
从头到尾,她都在赌,如今是输得一塌糊涂。
她站起,继续如孤魂般游走。
所以呢,所以她煞费苦心,百般小心去维持的关系,在祁萧的眼里居然不值一提。
她呢?祁萧又是怎么看她的?
是了,破鞋。
玩烂了也不可能让给别人的破鞋。
吊在身边想碰就碰的破鞋。
雨越下越大,周遭只剩下祝与一个人。
她压抑的情绪再也憋不住,在咆哮的雨声中嘶吼,竟成了无可厚非的声音。
人群中,两人相爱的概率是百万分之四十九,可一旦爱上,便是百分之百。
而祝与觉得,她和祁萧偏偏踩上了剩下的庞大概率。
亦是百分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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