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毕业
祝与再没联系过祁萧,祁萧也再没联系过祝与。
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人,走在大众视野的两人,被捆绑营销的两人,短短几天,荡然无存,剩下一副空无的骨架,留给众人回味。
金牛座和天蝎座倒也真是冷战高手,祝与嘴上再也没提过祁萧,每日扑进学业里,规划着自己的未来。
什么为了爱情放弃前途都是狗屁,她还真就不信,没了祁萧能怎么?她还活不下去了?
大三草草结束,祝与考完试后和邢瑶告别,独自拎着28寸的行李箱去了高铁站。
高铁站依旧寒风刺骨,祝与下意识地扣上羽绒服的帽子,盯着高铁站内的时钟,呆愣愣的,任由时间一分一秒消逝。
这一年,又要过去了?
她坐在椅子上,细细回味着过去的一年。
新年伊始的那一刻,是祁萧陪着她看烟花。寒假的时候,她和祁萧第一次亲吻,事后两人都像犯了错的孩子般,手足无措。除夕夜时,她喝了杯红酒醉得不省人事,全是祁萧在给张晴打下手。谢忱来闹事,祁萧替她打抱不平,闹得人尽皆知,甚至警察叔叔都有了印象。五一,祁萧开着辆跑车,她坐在副驾驶,吃着零食吹着风,在海边别墅里酒后乱性,可她却没后悔。
那一刻,祝与真的在祁萧眼里看到了爱意,还有潜藏的占有欲。
祝与的嘴角勾起。
细细回想,祁萧真的带给了她很多曼妙时光,一桩桩一件件,竟都在围着祁萧转。
“对,我就是个王八蛋。像她那样的,我一抓一大把,但是你放心,老子哪天玩烂了也不可能让你捡破鞋!”
“你不是喜欢她吗?五一的时候老子就把她上了,确实挺舒服的,只不过你没这个机会睡。羡慕吧?嫉妒吧?老子暑假跟她睡一张床的时候,你他妈还不知道在哪偷摸打飞机呢!”
“王八蛋都操到你喜欢的女生,你自己还没操到,你也配当人?他妈的,去死吧你!”
祝与突然就不笑了,脸垮下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冬季流感严重,高铁站里许多人戴着口罩,咳嗽声,擤鼻涕声,此起彼伏。为了防止交叉感染,高铁站的大门敞开,吹进阵阵寒风,伴随而来的是新鲜空气。
祝与也戴着口罩,可是她健健康康的,双手插兜,坐在风口。许是风吹的,她觉得眼睛有些干,随后眼底升起一片雾气。
大雨砸在身上的滋味,跌倒在雨坑里的滋味,扎根在祝与的脑海里,每每念起祁萧的好时,这些记忆便响起警铃,拉回祝与的理智。
没出息。
祝与装作无事般蹭了蹭眼角,捻去卷起的泪花。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由宜城站始发,终到临州的gxxxx次列车开始检票……”
祝与拎着自己重得要死的行李箱,维持平衡,前去检票。
祝与拎着行李箱上了高铁,只觉手腕都快脱臼了,尤其将行李箱高举时,她咬着牙,才勉强送上去。
她垂头,弯曲着十指,掌心通红。
娇贵惯了,就过不了穷苦日子。
她坐好,抱着自己的双肩包望向窗外。
高铁缓缓行驶,她又向两年前一样,一个人来,一个人去,独立自强,不依靠任何人。
这一个多小时,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祁萧最会没话找话,每次都不让祝与睡觉,见祝与闭上眼就用胳膊肘撞一下,祝与睁开愤怒的双眼后,见祁萧笑嘻嘻的,她又瞬间没了脾气,却还是摆着张臭脸,用着不耐烦的语气。
如今,她连不耐烦的语气都不用装了,耳根清净,挺好。
祝与回到家后,一如既往地黑。她以最快的速度打开灯,除了自己的房间,所有地方亮堂堂的。
黑黢黢的卧室内,祝与趴在床上,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和祁萧摊牌后,她每天疲惫不堪,活得像个机器人。
一旦闲下来,她就不受控制地去思念祁萧,所以她必须忙,不能让自己空闲。
如今一切解决完毕,她不得不闲下来,祁萧的脸便如梦魇般闯进,挥之不去。
祝与倒也没去刻意打听,只不过保研的事传开了,她,祁萧,邢瑶,三个人成了数学学院的大热门,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学生们的眼。
陈老师说宜城大学庙小,其实不是的。
宜城大学占着重点,拿得出手的专业不胜枚举,能考上本校的研,本科生都要在心底高喊阿弥陀佛,去给图书馆前的孔子像拜上几拜。
她要去临州大学,这事她没打算瞒着,无论从哪个角度,临州大学都不比宜城大学差。
而她也不是嫌宜城大学庙小,单纯地是想离宜城远远的,抹杀掉脑海里不算美好的记忆。
祁萧的专业能力比祝与更强,才真是宜城大学留不住的人。可他莫名其妙地留在宜城大学,暗地里不少学生唏嘘,祝与和祁萧异地了,这回是真的要散了。
至于邢瑶,情况更复杂。
祝与小臂盖住双眼,回忆着邢瑶回到寝室时的表情,既激动,又杂着些不舍。
邢瑶说:“姐姐,我之前随手发在xx网站的论文被常青大学的一个教授看见了,陈主任说,常青大学想挖我去,费用全免,每年还有奖学金,但是该有的手续还是要有。”
祝与很为邢瑶高兴,与祁萧吵架的不快烟消云散,轻笑道:“好事啊,你高中不是考了雅思吗?常青大学是名校啊,多少人留学想去,人家都不收,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邢瑶也表示赞同,说:“是啊是啊,那是我高中的梦想啊。但是……”她微微垂眸,抿抿唇,接着说,“我舍不得你们。”
这个们之间,不止有祝与。
祝与自身就是前车之鉴,是绝对不允许恋爱脑再发生第二次的,更何况,那还是她最好的朋友。
于是,她敛起笑容,换上正肃神色,幽幽留下一句:“邢瑶,前途和感情之间,永远选前途。”
她仁至义尽,至于邢瑶怎么选,完全是她自己的意愿。
祝与没有邢瑶那么好的天赋,也没有邢瑶那么好的运气,逮住一个知识点,随手写的一篇论文,直接成了通往国外的许可证。
她只想未来,能够安安静静的,按部就班的,去过自认为舒适的日子。
哪怕孤独终老,也比强挤进不合适的圈子要好。
张晴回来的时候,祝与睡得很死,小腿挨了一击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这家伙,睡得跟死猪一样,一会要吃饭了。”
张晴留下这么一句,转身出了房间,途中摘下佩戴两年的格子围巾。
祝与盯着那条围巾,恍惚间,回到了两年前。
那时,她和邢瑶初相识,跟着邢瑶做家教。两人周一到周五满课,周六周日的课从早排到晚,中间勉强挤出两个小时,凑到一起吃饭,也不是什么大餐,很简单的家常菜,讨论着彼此的奇葩学生和奇葩家长。
那是她第一次自己赚钱,体会到钱有多么来之不易。
寒假前,她去宜城的商场挑了一条围巾,巴宝莉经典款,三千出头,回来之后送给张晴。不过,她骗张晴是花了几十买的,张晴又不认识什么名牌,信以为真,秋冬就带着这条“廉价”围巾,跑来跑去。
张晴很快做好了四菜一汤,全是祝与爱吃的。
祝与吃进一块香辣牛肉,蹙起眉,说:“妈,你是不是忘放什么了?”
张晴细细思索,说:“没有啊,啥都不缺。”
祝与用筷子扒拉几下,说:“葱呢?一点葱味都没有。”
张晴急忙打掉祝与的筷子,说:“什么德行,扒拉来扒拉去的,你妈我做香辣牛肉就没放过葱,不吃这菜吃别的,整得乱七八糟的。”
祝与一怔。
是了,张晴做的香辣牛肉从来不放葱。
放葱的是祁萧。
每次祁萧端上来的香辣牛肉里,最上层都会挂着几片葱叶,和干辣椒一搭配,花花绿绿的,博人眼球。
祝与将筷子葱盘子里移开,转而去吃宫保鸡丁,不够酸甜。她没说,一粒接着一粒地挑进碗里,又一粒接着一粒地送进嘴里。
张晴忽地放下筷子,歪着头试探道:“小与啊,你和祁萧……分手了?”
筷子上的胡萝卜丁滚落到桌子上。祝与叹口气,放下筷子,说:“妈,我和他从来就没在一起过。”她停顿半晌,“以后更没有可能。”
祝与的脸色很差,张晴也不再逼问。
祝与瘫在家里好几天,一日三餐顶多吃两餐。张晴瞧出祝与的状态不对,又不知如何是好,生怕祝与闹出个什么事,小病小灾还好,万一想不开为情自杀,她那么好个宝贝闺女,到时候上哪说理去?
张晴左打听右打听,店里来了个客人,说让她带祝与去一个大仙家里,算命看事特别准,去过的都说好。
于是,祝与便在冷天被张晴拉扯,来到了一个小破屋前。
不是夸张,在祝与眼里,是真的又小又破。
她迷信,知道命越算越薄这么一说,所以是轻易不肯算命的。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若是再不迈过那个门槛,张晴都巴不得一脚给她踹进去。
门框吱呀作响,屋内黑压压的,怪瘆人,祝与又看不清,只能大致摸过去,坐到大仙面前,视线又逐渐清明。
大仙是扎着俩麻花辫小姑娘,村姑打扮,看起来蛮活泼的,和祝与简单聊了几句。
祝与听大仙说她过往生活这些,一字不差,她也给予肯定回应。
大仙:“小姑娘,今日来想问什么啊?”
祝与觉得自己除了爱情,好像也没什么闹心事,道出一句:“大仙,能帮我算算姻缘吗?”
突然,那大仙浑身一抖,还翻出个白眼,吓得祝与险些仰过去。
大仙脸色阴郁,像变了个人一样,直勾勾地盯着祝与。
祝与咽下口水,正准备开溜,大仙便开了口:“小姑娘,你过往的对象啊,谈的都没用,甚至有点影响运势。”
祝与身体紧绷,大仙手指比划几下,接着说:“25岁之后会有好转,姻缘也会到来。”大仙合上眼,缓缓留下一句:“万般皆是命啊。”
祝与今年过了生日才20,这么一想,也就是未来五年多,谈的恋爱全没用。
她撇撇嘴,心想那我还谈个屁了。
大仙很快又恢复成活泼的小姑娘。祝与道过谢,留下一笔钱,离开阴森的小破屋。
张晴站在门外恭候多时,见祝与走出,忙凑上前问道:“咋样?”
祝与脸一沉,说:“25岁之前,我都不用谈恋爱了。”说完,她扯出个假笑。
张晴附和道:“不谈就不谈,咱没了男人还活不了了?你到时候博士都读上了,一般男人咱还瞧不上呢!“
张晴就差把祝与夸到天上,祝与倒也没真把自己当成神仙,敷衍了事。
祝与找了一家公司实习,很少再回学校,也没再见过祁萧。
她有时也感慨,宜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个人真要走散,竟真的再也遇不上。
保研的面试很顺利,她也如愿跨了专业,与心仪的导师双向奔赴,选择了喜欢的研究方向。
大四过得很匆忙,毕业论文,答辩,实习,一闪而过。
直至穿上学士服,身旁充斥着抽泣声,手上拿着毕业证书,祝与才反应过来。
她毕业了,她真的毕业了。
四年的时光,真的就这么过去了。
她已经21了。
宜城大学的习俗,毕业时,全年级的学生都会聚在一起拍毕业照,位置随意。
邢瑶当即拉着祝与站在一起,笑得阳光灿烂,眼睛时不时瞥向某个角落。
祝与顺势望去,韩翊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相较于两年前成熟不少,原本的戾气消逝,望着邢瑶时眉眼含笑,像看着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一样。
祝与也很久没见到邢瑶了,不过她和韩翊的一举一动,祝与倒是时刻关注着。
她撞了邢瑶一下,说:“真打算过三年再出国?”
邢瑶扭头,笑道:“是啊,我已经跟常青大学谈好了,在宜城大学磨砺三年,去那直接读博。”
邢瑶前程似锦,祝与也放下心,应道:“挺好的。”
“姐姐你呢?打算读临州大学的博士吗?”
“我?“祝与望天,说,”看看喜不喜欢呗,我是跨专业,万一不顺手,可能硕士都读不下去。”
“瞎说什么呢!”邢瑶语气不悦,“你要是读不下来,那就没几个人能读下来了!”
邢瑶的声音有些大,前后排站好的学生不约而同投递视线。此话一出,周围拼了老命考上研的,还有一战没上岸的,全都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祝与比出个噤声的手势,“你小点声!”
邢瑶抱着自己的毕业证,耸耸肩,老老实实地站好。
学院领导走出来,穿着正式,一派笑眼,望着学生们的表情全和看自家孩子一样。
院长当之无愧坐在c位,出镜的领导们按照职位高低一一散开,饶是如此,第一排还是空出不少位置。
院长扭头,说:“孩子们,下来几个,陪我们几个老头老太坐一坐!”
学生们哄然大笑,有几个胆大的,当真走了下去,可终究是少数。
院长又哟呵着:“那三个保研的,下来啊!这么光荣的时刻不向前冲,等什么呢?”
突然被点名,祝与也不能再缩在人群后,只能硬着头皮和邢瑶向下走。
剩余的三个位置很巧妙,连连坐,祝与想占最边上那个,却有人一屁股抢先。
祝与抬眸,对上祁萧的眼。
祁萧的视线停留仅仅一秒,便移了过去。
邢瑶识趣地坐在中间,和祁萧也保持着些距离,祝与便自然而然地坐在空余的位置。
“笑一笑!”摄影师摆弄着镜头,来回聚焦,随后按下快门,卡嚓声络绎不绝。
毕业照后,祝与和祁萧都没做过多留恋,起身就走。
祝与没去看祁萧是什么表情。
嫌弃的?厌恶的?
还是像两年前那样,眸光炽热呢。
祝与自嘲地笑了。
算了,有什么好想的呢。
露水情缘,不过如此。
祝与拎上自己的28寸行李箱再次启程,只不过,这一次的终点站是临州,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临州车水马龙,比宜城更繁华。
临州大学的环境与宜城大学是两种风格,宜城大学复古,临州大学现代。
祝与读的全日制,每天跟在导师身后做免费劳动力,课题研究也比她想象得容易许多,丝毫体会不到跨专业的艰辛。
只是,她经常会在夜不能寐时,回味着大仙的那句话。
万般皆是命,那命是什么呢?
是她小时候乌烟瘴气的生活,是她与世界为敌的叫嚣,还是她在祁萧那得到的短暂温暖。
第二天,她经常会顶着乌青的眼眶,继续做着研究,成了一个麻木的机器人,试图麻痹自己,抛去脑中的杂念。
不出意外,她这辈子都不会见到祁萧了。
她会在25岁之后,遇到正缘,或许是个高富帅,或许是个普通人,也没准是个残疾人。
毕竟,万般皆是命,一切随天定。
以后的事情,哪有人说得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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