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病态
祝与没应声，任由祁萧站在原处。
偏偏天公不作美，雨越下越大，似是有意将她困在公交车站，和祁萧僵持不下。
“跟我走。”祁萧说。
祝与眉心拧起，循着声源望去，说：“我有腿。”
“但是你眼睛不好。”祁萧语气很轻，随后慢慢坐到祝与身边，檀木香愈发浓烈。
祝与向旁边一挪，中间隔出个空位，说：“天总会晴的。”
“可是你公寓钥匙也在我手上。”
祝与满脸疑惑，祁萧却毫无波澜道：“杜教授说你今天回来，找来找去，发现只有我和你有交集。她把你公寓钥匙交给你，让我去接机，可是我睡过头了。”
祝与：……
别说，这还真是祁萧能干出来的事。
不守时不守信，全程打嘴炮。
“所以你没得选，猪与。”祁萧凑到祝与耳边，说，“上车，我送你。”
“不想吃巴掌，就离我远点。”祝与瞥了一眼，神色淡漠。
祁萧当真起了身，拎着祝与的小行李箱，打开后备箱，轻飘飘地扔进去。
祝与听着轮子磨蹭声，接着便是哐的一声，这才反应过来祁萧做了什么。她当即站起，吼道：“你干嘛？！”
祁萧撑伞走回来，轻声道：“别像泼妇骂街一样，周围人都在看你。”
实际上大家都在躲雨，雨声也很大，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祝与的猫吼。
祝与不知情，立即像做错事的孩子，双手攥紧，眼神闪躲。
“不想丢人，就上车。”祁萧凑到祝与耳边，说，“少自作多情，一个巴掌，足够断了我们俩那点情分。”
情分二字，祁萧刻意加重了语气。
祝与面色平静，突然嗤笑一声，说：“那再好不过了。”
祁萧领着祝与到达车前，祝与抬手想去拉后座车门，却被祁萧一把拦住，塞进了副驾驶。
祝与理了理裙摆，沾了些雨水，好在头发和脸蛋尚好，不至于狼狈。
祁萧坐进副驾驶，重重地关上车门，打开车灯。
车内一下子亮堂堂的，刺得祝与闭上眼，好半天才缓过来。
祝与这才看清，跑车与当年的一样，还沾着祝与一不小心划上的口红印。
“安全带。”祁萧说。
祝与扣上安全带，双手叠在胸前，头转向一边，没再理祁萧。
车子发动，雨滴劈里啪啦地砸在车窗上，祝与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五年半未见，久别重逢，气氛却冷得像冰。
十分钟的车程，到了博士生公寓。
此时，雨正好停止。
祝与再次感慨，老天果然是在玩她，方才雨大得能吃人，上车后就越来越小，下车直接连个点都没有。
车停在露天停车场，祁萧率先下车，取出祝与的行李箱。祝与紧随其后，生怕祁萧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她关上车门，抬眸时，祁萧正巧关上后备箱，对上了祝与的视线。
四目相接，祝与呼吸一滞。
五年半，的确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改变一个人。
祁萧穿着一套休闲西装，头发抓得一丝不苟，原本总是挑起的桃花眼蒙上肃色，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祁萧的眼下有着黑眼圈，看样子也是没少熬。
祁萧拎着行李箱走到祝与面前，问：“地址。”
祝与不想说，便摊开手，说：“钥匙给我，箱子给我，我自己找。”
祁萧将箱子推到祝与腿边，手放进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递过去。
祝与伸出手，刚要触碰到钥匙，祁萧便恶作剧般收回手。
又被耍了，祝与心想。
她懒得去和祁萧争辩，说：“你想干嘛？”
“地址。”祁萧说，“这个小区太绕，你不熟悉，又不愿意问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祝与被捏住死穴，舒出口气，说：“不用你管，钥匙给我。”
祁萧没吱声，双手插兜，俯视着祝与。
祝与穿着一双厚底马丁靴，个子有175，但在祁萧面前还是要仰起脖子。
她没闪躲视线，直直地与祁萧对视。
祁萧舒出口气，说：“杜教授跟我说务必送到门前，我得完成任务，不然没法交差。”
得，又拿教授压人。
刚下过雨，空气潮湿，祝与觉得身体很不舒服。她只想快点躲进一个温暖的地方，便妥协道：“10号楼2单元501。”
祁萧眸中闪动一下，却又很快掠过。他拎起祝与的小行李箱，一言不发，抬腿就走。
祝与没办法，跟在祁萧身后，前往自己的新窝。
祁萧说得对，这个小区的确很绕。
祝与是个路痴，一路上记着各种标志物，在手机上敲敲打打，什么小强水果摊，红秀超市，诸如此类。
最后一个标记点是时刻便利店，随后左拐，就到了祝与的公寓。
祝与敲下最后一个字符，一转头，瞧见祁萧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记完了？”
祝与收起手机，催促道：“钥匙给我。”
祁萧扔出钥匙，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祝与哪料到祁萧会来这手，急忙伸手，勉强没让钥匙进水坑。
祝与攥着钥匙，刷上门卡，拎着箱子走进，刚站定，便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声控灯亮起，祝与扭过头，皱眉盯着祁萧。
“还有什么事？”
“我回家啊，住你对门。”
祁萧说得云淡风轻，祝与觉得五雷轰顶。
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文雅之词，满腹脏话，硬生生一句没吐出来。
她坐上电梯，祁萧也一同挤进来，她自觉地缩到角落。
两人之间隔了一个行李箱，仿佛隔了一条裂谷。
祁萧果真是住在对门。他开门的动作行云流水，全程留给祝与一个背影，门摔的毫不留情。
祝与倒也不在意，打开门，推着箱子进去。
她打包来的行李还没到，所以她要收拾得东西很少。
公寓占地面积适中，一百平左右，装修简约，不过该有的基础设施全部都有，倒也没什么好添置的大件。
祝与将衣物装进衣柜里，寻思一会去超市买些零食和日用品，顺便添些小物件，让这个房子不那么空。
她将行李箱搁置角落，适时，敲门声响起。
祝与透过猫眼，发现祁萧倚在门边，心想这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她隔门喊话道：“我什么也不缺，你可以交差了。”
“开门，杜教授让我给你送东西。”
祝与真不觉得她和杜秋私交多好，居然还能给她送东西。
带着疑心，祝与砌开个小门缝，还没说出一句话，祁萧便夺门而入。
祁萧来势汹汹，祝与吓得不轻。她见祁萧两手空空，狐疑道：“什么东西啊？”
祁萧脱掉皮鞋，唇角勾起，说：“我啊。”
祝与的心咯噔一下，想送客，但已经来不及了。
祁萧扛着祝与走进卧室，祝与双腿乱扑腾，却于事无补，被祁萧一把扔在床上。
祁萧反锁上门，祝与扶额坐起，眼中怒意勃发，说：“你干嘛？”
祁萧打开灯，靠着门，又成了祝与记忆中那副不正经的模样。
“猪与，这个问题你问三遍了。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你这么邀请我，你说我是干，还是不干？”
祁萧激人向来有一手，不过祝与也不是吃素的。她轻笑一声，说：“可别，我们俩那点情分，早就一巴掌扇没了。祁萧，你现在这样，不合适吧？”
“不合适？”祁萧反问，“那你觉得什么样算合适？”
祝与佯装思索，答案给得果断：“保持距离，陌生人之上，朋友之下。”
言外之意，最熟悉的陌生人。
祁萧突然笑了。他向祝与走近，祝与腾地站起身，警觉地扒着桌角。
“陌生人之上，朋友之下，猪与，你也太绝情了。”祁萧居高临下，眼中近乎病态，说，“这五年半，你谈恋爱了吗？和别人上床了吗？”
“关你屁事。”祝与再也绷不住，骂道，“我过得怎么样，跟你有个半毛钱关系吗？！”
“有。”祁萧摸向祝与的脸，祝与躲开，祁萧却掰过她的下巴，强迫她接受他的视线。
祝与的皮肤还是那么嫩，仿佛能掐出水来。
祝与下巴被捏得生疼，又挣脱不开，只能愤恨地瞪着祁萧。
“你别这么看我。”祁萧说，“猪与，好歹旧识一场，我问问你过得怎么样也不行？”
他摸索着祝与的下颚，眉头紧锁，道：“又瘦了。”
“够了。”祝与说，“松手，弄疼我了。”
祁萧当即松开手。
祝与揉着下巴，眼中夹杂怨气，说：“公事都办好了，你可以滚了。”
“现在我们谈的是私事。”祁萧说，“刚才的问题你还没答，谈恋爱了吗？和别人上床了吗？”
“谈了，上了。”祝与答道，“能走了吗？”
祝与实在没力气去和祁萧争斗，她太虚了，一场大雨足够她浑身酸痛，她还想存着力气去买东西。
祁萧微怔，随后说道：“不，你没有。”
他理了理祝与的头发，说：“临州大学很累吧？每天公寓学校两点一线，你和谁谈恋爱上床啊？周起？他连你家的单元门都没迈进去过，你们俩怎么上的床？隔空高潮啊？”
祝与脸色一沉，说：“你跟踪我？”
祁萧没答，依旧捋着祝与的发丝。
祝与推开祁萧，骂道：“祁萧，你他妈有病吧？”
“是，我是有病。”祁萧答得毫不犹豫，“这五年半，我雇了好几个私家侦探，每天都能收到你的照片。”
他脸色骤变，按住祝与的肩膀，手不住颤抖，说：“周起今天抱你，你为什么不推开？”
“关你屁事？！”祝与喘着粗气，“祁萧，你还真是病得不轻。当初说那些下三滥的话，又找人背地里跟踪我，你恶不恶心啊？”
“恶心？”祁萧突然笑了，声音嘶哑，眼尾泛红，“这个词我真的听够了猪与，一个两个都说我恶心，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恶心。”
他向前一步，张开双臂紧紧搂住祝与，任由祝与挣扎，反而越缩越紧，勒得祝与近乎喘不过气。
“你知道我这五年半怎么过的吗？宜城到临州只需要两个小时，可我这五年半只能看着你的照片。我每天翻着临州的地图，你走的哪条街道，经常去的哪家超市，我他妈都能在地图上标得清清楚楚！”
他抽了抽鼻子，眼泪啪嗒啪嗒向下掉，带着颤音说：“你不想见我，我心里比谁都清楚。邢瑶不给我你的手机号码，你知道我想你想到发疯的时候，我是怎么做的吗？”
祁萧的头抵在祝与颈间，祝与明显感觉到温热感滑过，可她却不敢做出任何反应。
“我开了七个小时的车，在你家楼下守了整整一晚。你每天早上八点出门，九点回家，住的小区很安静，可有一段路特别黑。你视力差没关系，我视力特别好，天再黑，我也能一眼看见你。猪与，你穿裙子真的特别好看，腿又细又长。但是你真的不害怕，被别人猥亵吗？就在那条小路里，你知道多少人觊觎你吗？”
祁萧的语气近乎癫狂，呼吸急促。他的手落在祝与的大腿上，轻声道：“我想你。”
祝与觉得祁萧大抵是疯了。
她闪躲着，祁萧的手反而越发放肆。
“祁萧，你松手。”
“不松。”祁萧将手放在祝与的腰上，说，“不是每天都在喝中药调理吗？怎么还不长肉？”
“你他妈给我松手！”
“猪与，宝贝。”
祁萧对祝与耳朵吹着气，说：“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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