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那夜过后,江屿南和沈庭北的联络逐渐频繁了起来。大部分时间是江屿南发一些稀奇古怪的照片给沈庭北,比如她画的画,路边偶遇的流浪猫,和自己做的美食。
现在她已经找师傅开了自己那套小平层的锁,还找了个靠谱的私家侦探,去打听江思漾和她妈妈的事情,每天只能等消息,太无聊了就做做菜或者画画,还有找沈庭北聊天。
沈庭北总是隔一段时间回几句,这时江屿南往往又发了新的照片,两人聊天不在一个频率上,江屿南也乐在其中,通常沈庭北回复的都很言简意赅,但至少有解释是在开会或者其他的工作,她无端端的生了些沈庭北在报备的感觉,乐的又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这时手机突然多出一条消息,是私家侦探发来的文件,点开一看,就把杨思文的生平看了个大概。
杨思文家庭条件不好,但为人聪慧,在那个年代凭借自己能力考上了大学,上大学时勤工俭学做了茶馆的服务员,也是在那里,遇见了江文钦,两人的名字契合,很快就投了缘。
江屿南瞄了一眼年份,那个时候,老江和南女士已经结婚了。
她苦笑了一下,南女士是家里独女,从小惯出来的小姐脾气,和老江这个大老粗谈不了生活情趣,当年却偏偏抛开爸爸选好的乘龙快婿不要,硬是靠着娘家的人脉把老江一步一步扶持到了如今的江总。
从她有记忆起,两人也是争吵多于恩爱,她小时候也问为什么爸爸要和妈妈吵架啊,南女士总会故作洒脱的擦开脸上的眼泪,不肯说老江的不是,只是哄着江屿南去吃饭。
她总是这么要强,不肯在父母面前承认自己遇人不淑,不肯在老江面前低头服软,不肯在江屿南面前展现脆弱。
所以她生命最后那段时光郁郁寡欢不肯好好吃饭,最后积郁成疾,30多岁就过世了。
再往后看,就是杨思文为江文钦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江思漾,现在正在c大读大二,修工程造价和国际关系的双学位,爱好是看书和弹琴。
江屿南记下了江思漾的专业和班级,心里盘算出了一个计划。
不过这计划她一个人可完不成,她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姜之玥。
挂完电话又仔细琢磨了一下,江思漾这专业和老江的公司也太对口了,又看了看这些年江思漾得到过的荣誉,忽然感觉到了一下寒心。
当年南女士病了很久,老江推说工作忙整夜整夜不回家,江屿南陪着妈妈在沙发上等到睡着,也不见老江回来,后来南女士走了,沙发上的人只剩下江屿南一个。
她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还在想是不是不够亮,爸爸才找不到回家的路,那时候青春期,她开始尝试和老江对着干,逃学,抽烟,去酒吧,老江终于回来了,尽管江屿南只得到了斥责,但是看着桌台上的南女士照片,她悄悄眨了一下眼:你想见的人来了。
江屿南用这些办法确实让老江回来了几次,可是招数总有用完的那天,老江的态度也一次比一次差。
直到最后一次,她叫人回来开派对,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填满了这个别墅,江屿南喝嗨了边哭边笑,心里却想着,真好,不用一个人在沙发上了。
短暂的狂欢过后就迎来了老江的暴怒,她被送去了机场,以前还会劝慰自己是老江恨铁不成钢,平心而论,这些年老江打的生活费向来是只多不少的。
但现在看着江思漾满满一页的钢琴比赛奖项,才明白厚此薄彼的真正含义,能拿到这么多重量级的奖项,除了天赋,人力物力缺一不可,凭杨思文茶馆服务员的工作根本不可能供得起。
可是凭什么啊,江家现在的一切,也有南女士的一份,一想到老江在南女士还在世的时候就拿着夫妻共同财产去培养私生女,江屿南就觉得恶心。
其实南女士去世前给了她一个文件袋,里面是股份转让书和南女士这些年攒下的房产和铺面,其余资金也有托人好好打理,在她成年那天会转入她名下。
于是在江屿南吹完18岁生日蜡烛之后,意外收到了一笔巨款,那时她已经在国外读完了高中,申请好了学校准备去上大学,在选专业的时候犹豫不决,随着那笔巨款来的还有一句话:您母亲生前说过,希望她的南南可以快乐。
然后江屿南选择了艺术,老江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甚至在生日后两天才打电话问候她,她想起来沈子舒被迫选了金融,这么看,老江是不想把公司给她继承了。
手机在不停的震动,江屿南拿起来一看,是姜之玥把她的计划落实到了每个人头上,众人七嘴八舌地出主意领任务,最后才敲定下来具体怎么执行。
这次回来可不能只是去她爸婚礼上恶心人,她想明白了,这个年纪的老江多少也想有正大光明的家的感觉,根本不可能放弃娶杨思文。
既然如此,她干脆把主意打在了江思漾上,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是不能有任何污点的,这是这个圈子约定俗成的规定。所以沈庭北是私生子的传闻一出,不管他有多优秀,继承人都只能是沈子舒。
老江一旦娶了杨思文,江思漾的身份就不可能坐实是私生女了,这样的话,只能是别的负面丑闻了,比如私生活混乱。
江屿南一会没看手机,消息就已经刷了几百条,已经有人把具体哪个酒吧,联系什么媒体,最后在哪个酒店被拍到都策划好了。
其实没什么出奇的,无非就是搭个桥牵个线叫和江思漾相熟的朋友约去酒吧,然后拍几张喝多了玩嗨了的高清照,再多叫点人带她去酒店,最后联系个影响力大的媒体把这几张照片当花边新闻放出去,用各自手里的人脉和资金运作一下,就能在网上发酵起来。
这种小伎俩在这个圈子里还有很多,甚至会做的更过分些,江屿南也看过不少为了权力和金钱不折手段的人,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要用这种不入流的办法,江南建设有限公司,这算得上是南女士留在这世上最后一点还能被大家记住的东西了。
那人在问,要不要开始行动,江屿南却多出了些妇人之仁的犹豫,她对江思漾的了解只有那几页纸。
如果不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可能还会对这个女生另眼相看,只是可惜,她们的关系注定不可能太平。
江屿南死死盯着群组聊天最后一句里的成王败寇,还是发了句:开始吧。
很快,贺节就给她推了几个人,江屿南加上了之后商量好了事宜又谈好价格打了款过去。
直到扣款的提示音响起,她的脑子才清醒了一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又赶快补了一句:最后把她送到酒店就行,千万别做什么。那头爽快的答应了,江屿南才放下心来。
这时沈庭北的消息提示音恰到好处的响起:刚下班,要不一起吃个晚饭。
这一下江屿南苦闷的情绪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好啊,你想吃什么?
(都行,家常菜就可以)
江屿南心里突然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她小心翼翼敲击着键盘:要不,来我家?我做给你吃,尝尝我的手艺。
她发完就有点后悔,想要撤回的同时看到了沈庭北发来的好。
江屿南深怕沈庭北反悔似的秒回了自家的地址,然后从床上跳起来去收拾房间,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个点,沈庭北在路上应该要堵上一个小时才能到。
还好这几天宅在家里啥也没干,家里也不算太乱,昨天又去了超市采购,这不是正好嘛,想了想,江屿南打算做几道简单又好吃的菜,比如,番茄炒蛋,水煮牛肉,炖个玉米排骨汤,再炒个小白菜就好啦。
视讯门铃响起时,小白菜正下锅,江屿南匆匆跑去给沈庭北开了门,又赶快回到厨房翻炒起来。
沈庭北把带来的果篮放在茶几上,然后打量起了四周,装修大气简洁,标准的售楼部样板房,江屿南常年不在国内,这套房子应该是几年就买下来然后一直空着。
阳台上的绿植看起来是新买的,散落的画具占据了好大一片地方,画布上是只画了一半的天空,看起来和一半的现实融合了。
沈庭北突然感受到了些许安定,他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今天是难得的按时下班。
这个项目比较棘手,他熬了几个通宵才做好的企划书刚交上去,果不其然又被董事会的那帮老头子挑了刺,话里话外都在暗指一些陈年旧事,他权衡了一下,让了两分利,舒家那帮人就学会了闭嘴。
不过开完会后,沈之昂给了他一张卡,他心照不宣的收下了。这些年总是这样,哪方博弈靠着他私生子这件事做文章略胜一筹后,沈之昂就会给他一点好处,车,房或者卡,他开始还以为是父亲心里有愧,后面慢慢琢磨过来了,沈氏集团不可能姓舒。
所以在公司里要有个为沈家博取利益的人,他简直太合适了,私生子永远不能成为正统继承人,有没有母家外力的干预,他这辈子只能当个不上不下的位置继续维持这种微妙的平衡。
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总会想到沈子舒,被宠爱着长大的小少爷,人生遇到最大的挫折是不想学商科,做过最出格的事也不过是抢女人和砸别人场子,真是,太幼稚了。
如果他知道沈之昂其实也在防着他,会不会哭出来?
他其实是见识过沈子舒哭的,在得知江屿南出国之后,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也要出国,被沈之昂关在书房冷静了一个礼拜,冷静完了趁人不注意就拿了个书包往外跑,最后在机场抓住他,后面意识到真的不可能出国的时候,沈子舒坐在客厅喝酒,喝完就给江屿南打电话,一边边叫着江屿南的名字一边哭,那场面太过于惨烈,以至于他在机场看到江屿南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沈子舒鼻涕横流的脸。
沈子舒第二天才意识到自己号都没拨出去,傻乎乎地对着手机哭了几小时,不过这一哭,像是把沈子舒脑子里的水倒掉了一些,那天后他正常了许多,常去的地点也从酒吧变成了乐队排练室。
“好啦,来吃饭吧。”少女清亮的嗓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沈庭北回头,看到江屿南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又给他盛好了饭,因为想起不愉快而紧锁的眉头突然放松下来,走去餐桌。
果然都是很简单的家常菜,番茄炒蛋颜色鲜艳,水煮牛肉上面铺了一层花椒,看起来又麻又辣,清炒白菜正好适合解腻,玉米排骨汤的鲜味也恰到好处的发散出来,引人胃口大开。
沈庭北下筷刚吃了一口,就看到江屿南满脸的求知欲在问他好不好吃,而沈庭北也给出了她想要的答案,江屿南得意的自夸那当然,说完两人就都沉默的吃饭了。
沈庭北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而江屿南还因为刚刚的事情有一些微妙的道德感作祟,没什么心思再和以前一样聊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吃完了饭,沈庭北主动收拾好了碗筷,江屿南推说了几次,还是让沈庭北抢到了洗碗权。
吃饱饭后总有些碳水化合反应,正巧窗外的晚风送了几缕进来吹跑了倦意。
江屿南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在厨房洗碗的身影,她的视力很好,能清晰的看见沈庭北修长的手指拿着洗碗布仔细擦拭着餐盘,那一瞬间江屿南还以为自己参与了一个拍卖会,沈庭北正拿着一件宋代官窑瓷盘展示报价,如果真是这样,想必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地开始争相报价,原因无他,认真注视着一件物品的沈庭北,真是,太有魅力了。
直到沈庭北走出厨房,在江屿南面前的桌几上抽了张纸擦手,江屿南都没移开盯着沈庭北手的目光,惹得沈庭北疑惑地发问:“是我手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没有,是北哥的手太好看了。”江屿南才恍然回神,又暗骂了句美色误人,“不过,北哥,你有没有想过,当个手模啊。”
“这倒是没有,不过要是将来没有工作了,可以考虑,也算是个养活自己的本事了。”沈庭北听了也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手,并没觉得又哪里特别的。
“怎么会呢,北哥这么厉害,将来一定会”她说到一半卡了词,想起了上次酒吧听到的那些话,还在想怎么圆回来的时候。
沈庭北适时开了口:“会的,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沈子舒铺路罢了,等他上位那天,我应该要自己请辞吧。”
实在没想到沈庭北直接把之前众人的猜测就这么随口说了出来,他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他坐在离阳台近的单人沙发上,半边身子隐在了黑暗里,背后是高楼大厦万家灯火,看起来落寞又孤寂。
江屿南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就算不在沈氏,北哥这么有才华的人,到哪不是抢着要啊,实在不行,北哥再撑几年,等我读完研回国,开个画廊,你就是我的画廊经理人兼私人模特,怎么样?”
沈庭北哑然,还真是莽撞和天真,他很久没听过这么直白夸赞的话语了,于是鬼使神差的,对上少女的眼眸,点了下头。
江屿南眼见着他身上的孤寂感散了些,就忍不住继续发起进攻:“北哥,对每个女生都这么言听计从吗?”
这话里暗含的意味属实有点过了,但江屿南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热烈和无畏看着沈庭北,沈庭北也看着她,两人像是在进行一场谁先移开目光谁先输的游戏,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屿南终于等到了沈庭北的回答:“没有,只对你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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