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风岑云利落地收回剑，刺客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两下，摔在了地上。
风吹起他的头发，露出属于人类的白皙面容，意外地年轻。他睁着金黄色的眼睛，用冰冷凶狠的目光看着黑衣剑客。
黑衣剑客向来痛恨妖类，斩杀妖魔时从不留情，却本该补刀的时候，愣在了原地。
风岑云动了动嘴巴，喉咙干涩，无法讲出那两个字。
这个妖的样貌，为什么会和他的兄长一模一样？
他的亲人明明死在了二十年前的那场浩劫之中……
“噗”一声，一把剑从身后贯穿了风岑云的腹部。
少女惊讶地看着同行的儒雅青年：“真没想到，你竟然也是来杀他的。那么你呢？小道士，这个时候不应该与你的好朋友并肩作战，站在他的身旁吗？“
穿着道袍神情寡淡的男子看了一眼二人，轻轻笑了一下，俯身行礼：“贫道告辞。”
风岑云还没有弄清楚现状，但是他的战斗直觉在不停地警告他，负伤的黑衣剑客，脸色苍白，身形有些颤抖，但是拿剑的手依然很稳。
“为什么？”他问。
少女捂着嘴开心地笑道：“等你到了阎罗殿，自然会有人告诉你的。”
那个儒雅的男人则是把手放到脑后，轻轻剥下了披在身上的皮囊，“风岑云，还记得我是谁吗？”
卫天然躲在树后面看得津津有味，系统提醒他：【该你出场了。】
啊？
少年愣住，压低了声音说：“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会被打死吧？”
【你再不去，风岑云就会死。安心，拿出你的演技，更何况你身上还有一把刀。我计算过，绝对没问题。更何况，就算你真的死掉，不是还有补贴吗？】
“那也不能把性命当做儿戏吧？”卫天然抱怨了几句，蹑手蹑脚地拿掉身上的树叶，慢慢从树后面站起来。可能是太久没运动，起来的时候，身上关节还响了几下。
他和风岑云那边有一些距离，借着树木遮挡，再加上他们的注意力不在这边，才没有被发现。
当卫天然走近之后，那位美丽的少女，还有脱掉温柔皮囊的厉鬼，都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只有风岑云，低垂着头，看起来像是在蓄力，谁也没有注意到，神秘的黑衣人出现那一刹那，风岑云瞳孔的颤动。
“你是谁？”少女凌厉的眼神射向卫天然。
卫天然看戏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直面杀意才明白有多不好受。幸好过大的帽兜遮住了他的脸，不然逼格早就掉光了。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刀，因为视线受阻，鞋子也不太合脚，怕不小心绊倒走得格外沉稳。
那个画皮鬼看着卫天然，眼中的神情先是迷茫疑惑，接着留意了什么，瑟瑟发抖起来，“呜……跑……快跑……”
他呜呜咽咽了几声，好像反应迟钝似的，迅速跳到树上，借着树枝的遮挡消失不见。
少女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能感觉到，这个神秘的黑衣人是个没有一点灵力的普通人。
可是她也认出了画皮鬼。
画皮鬼为什么会畏惧一个普通人？普通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以为只有自己伪装身份，跟在风岑云身边，都已经做好准备，杀死风岑云之后，被他的朋友抓住折磨死，没想到风岑云的另外两个朋友，也是各怀鬼胎。
这个神秘人现在出现，真的是巧合吗？
任何一点误差，都可能让她丢了小命。
少女看了一眼风岑云，确定他已经中了毒，大概活不了多久。任务已经完成，没有必要在这里久留，她没有犹豫，沿着画皮鬼的撤离路径，迅速疾驰而去。
这两个人动作轻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卫天然被帽兜捂得严严实实，并不清楚他们已经跑掉。他抱着刀站在原地等了很久，都没有人说话，不禁觉得有点奇怪。
系统突然提示：【任务完成了。】
卫天然呆了呆，这就完成了？还真的是来走个过场，他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
可是修罗场还没结束吧？风岑云身边那几个人太凶残了，就算称得上正派的风岑云本人，也是手上沾满鲜血的角色。
卫天然不敢出声和系统交流，也不敢动，竭力保持淡然的姿势站在原地。
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他听到一点动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卫天然察觉到现场可能跟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小心翼翼地问系统：“他们怎么样了？”
系统说：【狐妖和画皮都走了，风岑云也晕过去了。】
虽然不知道那两个为什么突然就走了，卫天然确实松了口气，慢慢抬起手，才感觉到，后背挺得太直，肌肉都僵硬了。
他把遮眼的帽兜往上撸了一下，总算能看清楚现在的情形。
系统没骗他，四人小队有三个都跑了，就剩下风岑云一个人脸色惨淡地躺在地上，腹部的伤口汩汩往外冒血。他旁边还有一个穿的黑漆漆的小孩，伤在左胸，也在往外冒血。
卫天然嗅到血腥气，不适地皱了皱鼻子，幸好他们两个衣服都是黑色的，视觉冲击力不算很强。
他慢慢挪过去，试了一下这两只的呼吸，都还有气。
“我要救他们吗？”卫天然有些迷茫地问。
穿越前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就算早就有心理准备，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两个人，半死不活的躺在他的面前，卫天然出于道义，也会想搭把手。
但是他又很清楚，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与原来的环境完全不一样，只能向系统询问意见。
系统说：【随意，你已经下班了。这次任务的报酬是纹银5两。】
卫天然换算过，五两银子的购买力大概相当于后世的三千五百块钱。不过这里的粮食产粮很低，一些必需品的价格都很高，生活成本也高一点，再加上卫天然住的是黑店，这些钱只能勉强支撑十天左右。
“好吧。”卫天然拿到钱，蹲在这对命途多舛的兄弟旁边看了一会儿，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就发现半妖少年胸口没有起伏了，“系统！系统！！他是不是要死了？！”
系统说：【风岑云剑上的符篆对妖族有克制的力量，抑制伤口的恢复，如果得不到救治，他会在两个小时之后彻底失去生机。】
卫天然有些紧张地问：“那风岑云呢？”
【风岑云不会。】
“那就好。”卫天然拿出袖子里的伤药，这是他买刀的那天顺便买的，后来一直都带在身上，现在总算派上了用场。
他扒开半妖少年胸前的衣服，撒上止血药粉。又如法炮制，也这样粗糙地处理了一下风岑云。然后拖着半妖少年，往山下走去。
躺在地上的黑衣剑客手指颤动，费力半睁起眼睛，望着黑衣人远去的背影，用尽全力想站起来追赶，却因为太过虚弱，只抬手伸了一下手臂。
向来冷酷的剑客眼中出现模糊的泪光，他嘴角嗫动：“叔、叔叔……”
卫天然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
夜晚妖魔出行频繁，这家黑店人妖鬼怪混杂，热闹的很。卫天然一回来，就闻到了浓郁的酒气和血腥味。他有点害怕，握刀的手微微用力，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仿佛对这样的场面早就习以为常。
借着帽兜的遮挡，卫天然不适地皱了皱鼻子，拖着奄奄一息的半妖少年迈过门槛进来，喧哗嘈杂的大堂突兀地安静了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不约而同地朝卫天然的方向看去。
卫天然的帽兜连下巴都遮住了，对这一切一无所觉。
他不太能确定店小二的位置，所幸现在大堂里很安静，随便讲一句话都能听得到。卫天然低声说：“弄些药来。”
“好，好嘞。客官您稍等，小的这就去拿药，上好的金疮药，止血化瘀立竿见影！”
听到店小二殷勤的答复，被宽大黑衣蒙的严严实实的神秘男子点了点头，用一种极其缓慢的动作，拖着那个半妖上了楼。
半妖吭吭地撞在陡峭的木板楼梯上，发出一连串声响，黑衣人不为所动，大堂里的食客听得忍不住皱眉。
等黑衣人彻底不见了身影，大堂才恢复喧闹。
“喂！小二，那个人是谁啊？老子怎么看着他这么吓人？”一个头上有犀牛角的人往嘴里灌了一碗酒，大声讲话掩饰刚才的失态。
不等小二回答，他身侧的另一个白面郎君，苍白着脸说：“他……他怀里的刀，好像是芙蓉刀……”
犀牛角故作豪爽的笑容刚撑起来，又僵硬住了。他的神色变化了几次，“这怎么可能！”
小二无奈地说：“确实是芙蓉刀，客官您要是不信，就去无定斋打听打听，早在两天前，芙蓉刀就被人买走了。我可不敢耽搁那位，您先聊着，我这就给人送药去。”
房间里，卫天然甩了甩手。
这个少年看着瘦小，再怎么说也是几十斤肉，一路拖过来真的累人。
卫天然自己也不大，个子不算高，身体绝对算不上强壮，拖了这么一路，他手腕都软了。
他脱掉外面的黑色袍子，换了一双合适的鞋子才感觉好了一些。卫天然累惨了，但是半妖少年命悬一线，还不能这么睡过去，他强撑着精神，坐在桌子旁边，倒了杯凉茶喝。
店小二从走廊上过来，影子映在薄薄的纱窗上，卫天然精神一震，他在这里等了好久，总算来了！不等对方敲门，先一步开口说：“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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