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离别（大章）

听到王林轩的问题，满桂只是笑了笑：“你我都是当兵的，对我们来说哪有什么安宁日子可过？”

        王林轩正色，他重新给满桂行了个礼，这一次他是行的标标准准的子侄礼。

        满桂扶起王林轩说道：“国家正处在危难之际，不如就叫‘破虏’如何？”

        王林轩说道：“王破虏谢过恩师！”

        至此，王林轩和满桂算是正式有了一份香火情。虽然满桂真的没有教过王林轩太多的东西。

        但是就凭满桂对自己的爱护，让满桂做自己的恩师绝对不算委屈了自己。

        之后的几天，满桂跟王林轩都在抓紧最后的时间彼此交换着毕生所学。

        满桂跟王林轩好好的跟王林轩讲了这么多年以来混迹官场的经验。而王林轩则将自己从后世学来的练兵的本事教给了满桂。

        虽然满桂在官场上混的非常不好，但是他毕竟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六十来年了，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绝对要胜过只能从书本上了解这个时代的王林轩。

        在满桂对王林轩的教导之中，有两件事是让王林轩觉得尤为重要的。

        他跟王林轩说过：“我们做武将的，做到你现在这个位置就已经需要小心谨慎了。”

        “我大明的军制是南方的营哨制和北方的卫所制并行，南方的一营兵马和我们北方的一卫兵马兵力相当。”

        “当年的戚少保起家的时候，便是以一营兵马做起点的。而一营兵马则是朝廷会对武将起戒心的起点。”

        “当年的戚家军虽然很强，但是其核心兵力始终维持在四千人左右。”

        当时，满桂没有继续说下去。王林轩其实就已经明白满桂的意思了，他是在提醒王林轩。不管将来他做了多大的官儿，他都只能像戚少保和满桂一样，将自己的核心兵力维持在五千人以下，否则就一定会引起朝廷的猜忌。

        因为明末的时候，将领带领部队打仗的常规套路，就是以自己的家丁为核心。然后再配上其他的部队共同上战场作战，真正能决定自己部队战斗力上限的就是那些核心的家丁。

        所谓的戚家军可以看成是戚继光私募的四千家丁。后来戚继光统兵最多的时候手下有三万兵马，可其核心的兵力一直就只有那四千人。

        还有这个时代的很多总兵，比如满桂、赵率教、刘策等人，他们都是总兵，其麾下兵马几万人是总有的。可是一到真要打硬仗的时候，他们能调动的兵力也就只有五千左右。这些都能说明问题。

        满桂对王林轩的提醒，他自然会铭记在心。可是，有另一件事满桂提醒的可能更加的重要。

        满桂曾经在比较隐秘的时候和王林轩说过：“虽然你养兵确实花了很多钱。但是国朝之中养兵花钱多的也不止你自己。就比如戚少保，你现在用的虎蹲炮就是人家改良出来的。”

        “你觉得，当年戚少保养兵的时候花钱少了吗？还是他研究和改良虎蹲炮的时候花钱少了？”

        这对王林轩来说，无异于一次当头棒喝！

        王林轩毕竟是现代人，有些事情即便他对古代再怎么熟悉也无法及时的想到。

        最典型的例子就在于养兵费用来源的这个问题。

        其实满桂说的没有错，当初戚继光花的钱可一点都不比自己少。

        可是！

        戚继光其实也算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他们家和王林轩家类似，都是世袭的军户。只不过戚继光的出身比较高，他参军的起点就类似于王林轩现在的职务。

        王林轩拼杀了这么久才摸到了独领一卫的权力。而戚继光刚刚参军就可以指挥一个营的部队。

        然而，那时的戚继光是靠自己募兵才能拥有部队。可戚继光家又不是什么大富之家，戚继光家虽然是世代当官可却家境贫寒，戚继光喜欢读书但是因为他家里贫穷所以他少年时就辍学了。

        照理来说戚继光也是养不起兵的。

        不过好在当时倭寇作乱，戚继光想要募兵的时候，当地的老百姓都愿意捐钱捐物的帮戚继光筹集军饷。这才让戚继光有了发迹的机会！

        戚继光成名自然是在抗倭的战场上，可是在抗倭的战场上还有另一个人的名号也非常响亮，那就是俞大猷。

        如果光论战绩的话俞大猷真就未必比戚继光差了。甚至很多军事学家和史学家对俞大猷的评价比戚继光更高。

        那为什么俞大猷不如戚继光有名呢？

        有些史学家认为，是因为俞大猷更加的高洁。

        在那个腐败的年代，俞大猷不愿意媚上，如果当时只有俞大猷一个名将，那他就是再怎么不愿意媚上，为了维持朝廷的稳定上官们也会给俞大猷很多机会。

        可是因为当时不止有俞大猷一个名将，让当时的朝臣有了更多的选择。所以在两人最后成就的对比上，俞大猷输给了戚继光。

        在这一点上，戚继光确实比不上俞大猷。

        无论是从史书上的记载？还是张居正自己的回忆录上所说，戚继光都非常积极的给张居正送礼。区别只在于，张居正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说他只象征性的收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被他退回去了。

        只是

        明朝人大部分都不这么想！

        明朝有一位非常著名的文学家、史学家叫王世贞。他就在自己的著作之中写过，正是因为戚继光玩儿了命的给张居正送美女，所以导致张居正操劳过度，最后导致张居正疾病频发而死。

        当然了，因为王世贞和张居正有仇，王世贞这么说也有可能是因为敌人的恶意揣测。

        但是！

        戚继光非常喜欢给张居正送美女和名贵的某种“男性福音”药物，那可是事实！

        只不过嘛戚继光送的美女自然是他买来的，按当时明人的说法那都是“万金姬”，而戚继光送的补品也是极其稀有的。

        那么问题来了，戚继光哪来的钱？

        和卫所制度一样，南方的营哨制度其实也是一种省钱的养兵方式。朝廷对卫所兵和营哨兵一样，都是基本不怎么发军饷的。

        即便是后来戚继光编练了非常强大的部队，朝廷愿意负担戚家军的军饷了。戚继光也不应该这么有钱才是。

        还是那个问题，戚继光的钱是哪来的？

        这个问题已经无法考证了，但是这种疑问或许就是军事学家和史学家认为戚继光的操守不如俞大猷的原因之一吧。

        当然了，这个问题对王林轩来说并不重要。他也不想恶意揣测这样一位民族英雄，但是对比俞大猷和戚继光，王林轩领会到了一个问题。

        即便他是军户，也并不意味着他不可以有额外的收入。

        崇祯虽说确实昏庸了一些，但他其实是一个好面子的实用主义者。

        崇祯最后确实遵守了他们大明的祖训死在了北京城之中，但他也不是没想过迁都，更不是没有想过和后金议和。这些都是他作为一个实用主义者的表现，可是一旦有人想揭开他作为一个实用主义者的底色，他就会立刻将实用主义放在一边。

        所以王林轩才会评价他是一个好面子的实用主义者。

        这种人其实比较好对付，因为崇祯应该非常清楚。这个年代的武将如果没有点灰色收入的话，恐怕养不起什么强兵。那自己哪怕财务有问题，崇祯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当然了，前提是自己得把屁股擦干净。否则要是真有人把这事儿捅出去了，崇祯为了自己的面子八成也是会处理王林轩的。

        正常情况下来说，应该是不会有人把这件事捅出去的。毕竟王林轩的所作所为不过就是遵守了明末官场的潜|规则而已。

        这种规则虽然说出来不好听，但也确实是规则的一部分。正常情况下来说，是不会有人破坏这些规则的。

        然而明末的官场上就是有这么一群毒瘤。他们不仅破坏那些不成文的规矩，还会破坏明面上的规矩，他们所在乎的只是自己本阶层的利益。

        王林轩非常肯定，自己已经上了东林党的黑名单。他可不敢保证这些家伙会不会干点儿什么出格的事儿？

        所以王林轩在满桂的提醒下决定回去以后一定要谨慎的捞钱，只要不被人抓住太明显的把柄就行。

        没过几天，满桂就收到了崇祯的命令让他去跟袁崇焕汇合。而王林轩则是被崇祯留下守卫顺义了。

        在临走的时候，满桂对王林轩说道：“现在林丹汗已经打到了山西的家门口。”

        “虽说林丹汗现在算是我大明的盟友。可是最近几年的年景不好，蒙古人的日子也不好过。难保那林丹汗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所以我猜想，只要确定鞑子会回到关外。陛下一定不会让你进京受赏，他一定会让你速速回到山西。”

        “而我恐怕是回不了山西了。你我二人这一别，不知将来何日才能相见啊！”

        王林轩郑重的对满桂行了个礼说道：“恩师，你我都是武人。我就不祝你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我只祝你战无不胜！只要敌人都死光了，您老人家自然长命百岁、身体康健！”

        满桂哈哈大笑：“我就喜欢你小子这一点！这话是我们军人该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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