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报复
入手一片濡湿，穆棠盯着周序稍显苍白的侧脸，嘴角有一圈青紫，微微往外渗着血，应该是龙飞动手打的。
穆棠垂眸，看着摁在自己手背上清癯的手指，不带丝毫歉意地说道：“那不过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周序嘲讽地笑出了声。
龙飞扑了个空，表情显得阴狠又极其不自然，他死死盯着穆棠的方向，直觉她肯定是有什么东西没说出来。
明明刚刚都还是好好的，怎么穆棠一来，那npc就那么诡异地受了伤，这个地方太不对劲了，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逼得他想快点从这里出去。
于是龙飞动了，他想去把穆棠拽起来问她究竟还知道些什么，刚一抬脚，手臂被用力抓住。
“你最好别过去。”江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龙飞阴沉着脸看去，表情却是一愣。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只见江尧眼里微微闪烁着微光，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晦暗，就好像突然换了个人似地。
龙飞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多少知道江尧的性格，软弱、不喜欢麻烦，和事佬，这突如其来的气势与转变，让龙飞心中诧异的同时也有一种不曾意识到的心悸。
所以他当然也没注意他竟然没能第一时间挣脱江尧的力量。
这是不合乎常理的。
等到龙飞缓过神来回头的时候，觉察到了一双阴沉的视线，他看过去，发现是同人群一起缩在角落里的阮玉莹。
龙飞扯了扯嘴角，对着她无声道，你看个屁。
阮玉莹错开视线，乖顺地低下了头。
穆棠和周序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从一蹲一坐变成了站姿，腹部的伤口捅了个对穿，还在往下滴答滴答地渗血，像是没有尽头似地。
周序垂眸看着脚下那滩水洼，嘴角的笑容扩得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桀桀地笑着。
声音回荡在高空，人群不自觉得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会又变成这个样子呢？”
周序开口道：“是因为我太仁慈了吗？”
“既然救不出去，那就都别出去了。”
周序目光错过穆棠，看向身后众人，一字一句道。
“陪我永远留在这里吧。”
砰地一声，太平间的大门猛地关上了，周序的目光落到身旁的停尸柜上，上面的编号挨个变了，变成了玩家的名字。
众人面露惊恐，听到周序说：“不如猜一猜，最后能活下来的会是哪个幸运儿？”
夜色沉寂，渗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凉意。这个晚上，注定是让人睡得不安稳的。
白天周序说完那句话后，就消失不见了，除了大门打不开外，暂时没有其他任何的改变。
可谁又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改变呢？
这片刻安宁更像是风暴来临前的黑夜，上路者最后一顿晚餐，凌迟前一刻触碰皮肤的冰凉刀刃。
那种你明明知道会死，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的恶意的追逐，只待你放松的那一刻，皮开肉绽。
穆棠坐在床上，薄薄的被子盖在腰腹的地方，她下意识摩挲着手腕的地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罕见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有响起那阵此起彼伏的鼾声，倒是不知道哪个帘子里，开始传来阵阵哽咽，再然后便是小声的啜泣。
人是群居动物，很容易被这细密的情绪所影响，很快，穆棠觉察到薄帘后的人都开始有些躁动，或许不单单是人。
穆棠的视线往停尸柜的方向看去。
憋了那么久了，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咔哒一声，像是什么铁质的东西被踹了一脚，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渗人。
啜泣声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强行用手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众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隔着那层薄薄的帘布往外看去，又是砰地一声，房间里就只有墙角那里有一排停尸柜，所以这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不言而喻。
一道黑影缓缓从那开了大半的柜子里爬了出来，先是头，随后是身子和脚，直到完全落地。
随后那黑影转身，拉开了旁边另一道柜子，又是一道黑影从里面爬了出来。
众人看着它们一前一后一步步往病床的方向走，脚下蜿蜒出来长长的黏腻痕迹，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这细微的响动会把它们吸引过来。
明明之前还是队友，现在却恨不得对这两个怪物避而远之。
好在这两个东西目标明确，他们哪儿都没去，而是径直地走向龙飞的床头。
众人这才想起，这两个一个是李菲，一个是被龙飞推出去的林青。
于是众人惊恐的同时又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来找自己的。
他们无一不是这样想着。
龙飞显然也是发现了，他躺在床上，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妈的，有本事就进来啊！”
龙飞知道这游戏对鬼怪会有限制，算是对玩家的一种保护，只要他不出去，那么那些东西就奈何不了他。
李菲修长的指甲不断抓挠着薄薄的帘布，在上面不甘地留下一串接一串血红的指印。
忽地，她顿了一下，随后往下弯腰，身子近乎对折到了一种极致，头靠着地板，从帘布底下的缝隙往里张望。
那双眼睛向上近乎抻裂眼眶，捕捉到坐在床上的龙飞，嘴角向两边缓缓裂开。
龙飞一吓，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就往地上砸，李菲没躲，破碎的玻璃片扎进了她的眼里，血涌出来显得更加可怖。
龙飞紧皱着眉头：“你何必要对着我纠缠不休，你这副模样又不是我害的。”
“就算没有我，你注定也会从楼上跌下来，这是这个游戏设定的结局，只在时间长短。”
龙飞边说着，边紧紧地攥了拳，他受了伤的半条手臂已经快没知觉了，从指尖开始断断续续地泛着细密的疼痛，那层焦黑还在不断往上蔓延，已经到了脖颈的地方。
龙飞说：“不仅是你，还有我，这里的所有人最终都会是这个结果，这是注定了的，这是早就注定了的。”
冲动劲过后，龙飞翻着拿到的文件夹多看了一会儿，他是老玩家，要猜出来患者和玩家对应并不难。
“就连我，就连老子都……”就在这时，龙飞突然顿住了，脑子灵光一闪，发现了那个他之前忽略的怪异的点。
文件夹上只记录了十个病人，而他们一共有十三个人……那么还有三个去哪里了？
龙飞下意识偏头，往穆棠的方向看去，穆棠距离他不过两个病床，中间还隔了个江尧。
突然，龙飞脖子一紧，被一条毛巾紧紧地勒住了。
他猛地开始剧烈挣扎，手臂攀上床头柜上的仪器，却在慌乱间忘了那只手不能使劲，虚浮的抓挠间，哐当一声带落了仪器。
一声巨响，穆棠眼皮一跳。
“你他妈谁，给老子松开！”
身后的人跟发了狠一样，用毛巾勒住龙飞疯狂往后扯，龙飞一只手使不上劲，只能用另一只手紧紧扣住毛巾，给自己争取片刻喘息的空档。
挣扎间，龙飞抬头看清了那人的脸，咬牙切齿道：“是你！”
“为什么？”龙飞浑身肌肉紧绷，“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游戏里不允许自相残杀！”
“老子死了，你也逃不了。”
阮玉莹两只手被毛巾搅得发白，手上的力道却一点都没松，近乎癫狂地将龙飞从病床上扯了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早就该死了，我早就不能活了。”
阮玉莹絮絮叨叨地低声说道，娇小的身子拖着龙飞的块头很是费劲。
眼看着就要被拽出蓝色的薄帘，李菲已经在不远处看着他微笑，龙飞猛地松了拉着毛巾的手，一下拽住了阮玉莹的头发，将她往往自己的方向拉，借势转身的同时，单手就扼住了她的脖颈。
“你个□□，老子还真给你脸了。”
哪怕龙飞费了一只手，阮玉莹身为女性的力量和他还是过分得悬殊，阮玉莹面色当即被掐得泛紫，嘴角却怪异地勾了起来，断断续续道：“别忘了，我死了你也不能活。”
龙飞猛地清醒过来，他不像阮玉莹，可以不要命，他还要活着。但龙飞气不过，手劲越来越大，甚至把她硬生生从地上拔了起来。
就在阮玉莹翻着白眼，快要断气的时候，龙飞松了手，还不忘朝着她的肚子补上一脚。
“妈的，晦气。”
阮玉莹重重地撞到墙上，蜷缩着身体，看着蓝色的薄帘外，林青正在那里疯狂抓挠，嘴里发出一声声痛苦的低吼。
阮玉莹笑了。
龙飞还想上前补一脚，脚步刚动，一道疾风从身后传来，重重地击打在他的太阳穴上。
龙飞来不及闪躲，整个身体跌了出去。
只见江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手上抱着一个沉重的仪器，身后还站在穆棠。
而江尧腰上明晃晃印着一个脚印，一看就知道又是被穆棠踹出去的。
龙飞还来不及说什么，一只冰冷的的手就攀上了他的肩膀，随后收紧，反绞。
整条手臂被硬生生撕裂开来。
“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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