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走，还是我走？’

“我觉得如果你父母在天有灵的话，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那样做的。”王艳妮说。

        “我那时候太小，不懂事。总之，那一次我进入了少年看守所蹲了几个月。我出来的那天晚上，家里面来了很多人，据说他们都是我父母的亲戚朋友什么的，其中大部分人我都不认识。我心里面最想见的只有我妹妹，但是她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中，谁也不见。

        大人们聚集在客厅中议论着什么，我想去听，他们还不让，把我锁在一间卧室里面，我只好用力把耳朵紧贴房门，他们讨论的内容大概是：

        ‘现在周长庆和宋嘉珍去世了，剩下这两个孩子到底该怎么办？’

        我听到其中一个老人建议说：‘最好是由几个关系最近的亲戚轮流收养照顾他们，至少把他们两个抚养到高中毕业。’

        这个建议刚提出来就遭到了大家的反对，声音最大的是一个女人，她说：‘那肯定不行，本来家里面就已经揭不开锅了，突然又多两双筷子，我们家又不是开孤儿院的，哎，对了，不如把他们送到孤儿院得了。’

        女人刚说完，老人呛声说：‘你这个女人真的是好没良心，难道你忘了去年你儿子得病是谁给了你们家三万块钱吗？’

        女人听完后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接着一个男人横声说道：‘我提醒一下大家，周海那个小王八蛋是我走关系、花钱把他弄出来的，另外，被他捅伤的那个小子的医药费也是我们家出的。’

        男人说完后，接下来的很长时间客厅里一直没有人再说话。

        听到他们刚才的谈话内容，我感觉心里面像是被刺进了一根钢针，接着我就开始在里面哭，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社会的冷漠和人心的无情。

        最后我听到那名老人宣布说：‘既然你们都不愿意收养小雨和小海，那么咱们就讨论一下把他们送去孤儿院的事吧，哎，只是可怜了这两个孩子……’

        这时候角落里突然传来了妹妹周小雨的声音：‘我哪也不去，你们走吧！’

        妹妹的声音给了我勇气，我一脚把门踹开冲着那群大人们吼道：‘你们滚，你们都给我滚！’我记得当时我冲到厨房提了一把菜刀在客厅里面挥舞，吓得那群大人们争先恐后的往外面跑。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后，我把大门反锁上，我看到妹妹站在我面前，我记得很清楚，她当时指着我说：‘你走，还是我走，你选吧！’我没有听清楚，妹妹又重复了一遍，她的双眼中充满了绝望，声音冰冷而且不带任何感情，我甚至感觉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鬼魂。

        ‘小雨，你……你什么意思？’我扔掉手里的菜刀，泪水还挂在眼角。

        ‘别装傻，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这个家里面容不下我们两个，现在你需要做出选择，到底是你走，还是我走？’

        ‘妹，你真的有那么恨我吗？’

        ‘不，我不恨你，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去死！’

        小雨绕过我，她推开门准备冲出去，我立刻把她拦住说：‘我走！你留下！’说完这句话我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那天之后我所有的朋友都躲着我，没有人再主动找我说话，我沦落成为了大街的乞丐、流浪汉。”

        “你妹妹的心真狠！”王艳妮看起来有些生气。

        周海摇着头说：“不，我不怪小雨，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后来我成为流浪汉的事不知何故传到了妹妹的耳朵里，我记得那天下着暴雨，她穿着雨衣骑着自行车满大街来找我，最后我们两个在一座天桥下相遇，我们看向彼此，沉默了很长时间，是小雨先忍不住冲过来抱着我大声哭着说：‘对不起，哥，我想爸爸妈妈了。’

        那一次我也哭了，我还连续扇了自己十几个巴掌，我想让妹妹看到我有所改变，我想让妹妹体会到我是真的害怕了。

        回家后我告诉妹妹让她继续去上学，我会出去打工挣钱养活她，妹妹刚开始不愿意，后来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她最后答应了我。

        待妹妹上学的事情稳定后，我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给妹妹当生活费用，我知道爸爸妈妈手里面一定有存款，但是家里面却找不到存折和银行卡，于是我走访了所有亲戚，他们竟然全部都说不知道有这回事，我不知道该去找谁，后来有一次我偶然偷听邻居闲谈，他们说我爸爸妈妈的存款被几个亲戚私自平分了，而且他们竟然还把我家的房子给抵押了出去，过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兄妹俩就要沦落为真正的流浪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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