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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她从一开始选择的人,就是宋言


十月份的S市,气温突降,原本前几天人们还在感叹秋老虎的厉害,今天冷风一刮,人人都开始缩着脖子,穿起了厚外套。

        这一天,天气预报说阴有小雨,从天一亮开始,小雨就一直淅沥沥地下着不停,真正说的上是秋雨绵绵。

        位于S市的周山森林墓园,从昨夜开始就一直在下雨,一直到今晨,那小雨才渐渐停止,踩着潮湿的地面,闻着周围清新的空气,梁语佳的心情却从一开始就是沉重的。

        今天,是她父母的忌日。

        这几天,她脑海中的记忆已经复苏,很多事情她都想了起来。

        两年前的今天,她的父母在赴宴回家的路上突然遇到车祸,连同司机一起,三人同时丧生。而在那一天,她也恰好参加了那场宴会,只因为她中途有些不舒服,又怕打扰父母与朋友们的相处,所以她悄悄先离开了,谁料不久之后她就接到了父母惨遇车祸的消息。等她赶到车祸现场,只见到父母冰冷地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

        顷刻间,她从一个父母疼宠的女孩变成了孤儿,那个时候,那个画面给她的震撼是极大的,至今回忆起来,她依旧心有余悸。更能深刻地感觉到那时她孤单无助、悲恸伤心的心情,以至于才会在后来,当她无意中听到了某些对话之后她震惊的难以相信!

        ……

        墓园里清寂冷清,路两边修剪着整齐的绿色植物,可却不能为这个沉重而哀痛的地方增添一丝色彩,只有一排排黑白分明的墓碑顺序排列着。

        今天,梁常威带领着梁家所有的子子女女们一起来到了大儿子与大儿媳的墓园祭奠,他的目光冷漠而深沉,拄着拐杖,拒绝了所有想上前搀扶他的人,坚持从山脚一路自己走上了山。

        来到了墓地,他首先停下了脚步,转眼看了一眼。

        他身后是他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们,但他的目光只是扫了一圈,最终停在了梁语佳的脸上。

        “语佳,你来。”他叫了一声,之后梁语佳也乖顺地上前来。

        “跪下。”

        梁语佳依言跪了下来,目光静静地望着面前墓碑上的合照。

        那应该是她父母亲的结婚合照,这也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这张照片,之前在梁家,她有在爸爸的书房里见过父母的照片,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可是在此时见到这张照片时,却不像之前看到那样情绪没有那么强烈,她心底忽然便涌现出难过和悲伤,眼眶瞬间红了……

        一束洁白的百合花递到了她的面前,她接过来,轻轻放在了墓碑前,又按照传统的祭奠摆放了果盘食盒,最后倒了酒,轻洒地面。

        整个过程都是沉默的,一众梁家人也没人说话。

        等到这些都完成,站在一边的梁常威淡淡开口:“你们都来给你们的大哥大嫂、大伯大伯母磕个头。”

        梁语佳郑重地磕了三下,面色看上去却极为平静。

        她磕完,身边有人跪了下来,默默磕了三下。

        之后也有人来,这一次那人哀叹一声:“大哥大嫂,一转眼你们都走了两年了,你们瞧见没有,这两年语佳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她也懂事了很多,你们安心吧。”

        梁语佳没有抬眸,听出这声音是她三叔梁鸿福说的。

        之后又有人跪下来,不过没人再开口说话。

        等到整个祭奠结束,梁常威沉默着带着众人下了山,梁语佳走在了最后,转过头,最后望一眼父母的墓碑,她在心中暗暗对自己说:爸,妈,你们放心,我会坚强勇敢下去!也会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露出真容!

        ……

        祭奠之后就是一起去梁家大宅吃饭,这也是梁常威每年对子女们的要求。

        梁家也可说是家大业大,子女多,作为一个大家长,两年前他的大儿子与大儿媳双双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他的打击也是很大的。

        他是老人,思想也比较传统,这大半生都在商场上摸滚打爬,当然也想把自己的事业传给他的儿子。而在他心目中一直对大儿子寄予厚望,而他也确实不辜负他的期望,从小时候他工作时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让他多看多学他的经商之道,那时候他只看到儿子天生对商业的敏感,却没看到他眼中偶尔流露出的宽厚仁和,也因此,当梁鸿天长大成人,他想把事业都全权交给他时,他却并不接受,而是提出想要办一个学校的想法。

        他那时候当然会反对——办学校,教书育人,那不是一个商人该做的事!

        然而不仅梁鸿天执意要这样做,后来他才知道,真正提出这个想法的人竟是他的儿媳妇——那个他从一开始就不满意的儿媳妇,却让他的大儿子对她死心塌地,不仅娶了她回家,还对她言听计从。

        那个时候他们梁氏与方氏正在竞争一个招标案,而那个女人却偏偏是方氏的大小姐,他的反对理由很充分,可是儿子却执意如此,他终是拧不过,娶便娶了,只要他们夫妻俩恩爱也罢了,左右他也想让儿子开心。可是那个女人进了他们梁家的大门却不安分守己,竟然撺掇他的儿子忤逆他,还去开什么学校?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心中对这个大儿媳有了越来越多的不满,他觉得这个女人太不安分了,说不定她嫁进他们梁家就是一个阴谋,想夺去或者弄垮他们梁氏集团。他为此还跟儿子提了一下,结果却只引来儿子对媳妇的满心维护,也就从那一次争吵开始,父子俩的关系也在日益恶化。

        最终,学校还是办起来了,夫妻俩忙着学校的事忙的连孩子都不生,他急了,也催促了几次,后来儿子竟直接告诉他是他身体有毛病,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了!他只觉得自从那个女人进了梁家大门,就是噩耗连连。

        他不放心,暗中还是找人去调查了一下,结果当他拿到医院的诊断书,证明儿子的话是真的他才懵的不知所以!

        他满心寄予厚望的大儿子竟然可能无子嗣?!

        那之后,他也不抱希望了,要办学校?那就办吧,让你们忙去。那个时候的他身体还硬朗,可以管着公司的事,但是令他也没有想到的事,大儿子的学校办的热热烈烈,竟然逐年生源广增,成绩也日日跃上,最后竟成了S市里有名的贵族学校。

        他心底再次对大儿子充满了厚望,也颇敢欣慰,认为自己当初眼光很准,他并没有看错大儿子的头脑和能力,他是个天生的商人,就是性格多少有些太仁慈了些,这一点,跟他的那位发妻倒是很像。

        于是他就没再管大儿子俩夫妻的学校的事,但是令他以及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大儿子年近不惑之年,大儿媳的肚子却有了动静——怀孕了!

        这件事,当然要数他的大儿子最高兴,但是他心底却沉了下来。

        医院的报告诊断书还放在他那里,他的儿子有不孕症,儿媳却怀孕了?这再次让他怀疑起大儿媳嫁进梁氏的目的。

        这不能怪他多想,毕竟他是见惯了商场上众多尔虞我诈,诡计多端的商人,怀疑和计算是他的天性。是以,他单独约见了大儿媳,让她去打胎。

        他的大儿媳叫方蕴,生的倒是挺漂亮,可是他知道她很聪明,她面对他的质问直接挑明了,“爸,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更要生下来这个孩子,让你亲自去验证一下他到底是不是你们梁家的骨肉!”

        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最后被大儿子知道了,并且在他的面前发了火:“爸,小蕴怀的当然是我的孩子,虽然医生也说过我可能不会有孩子,但他也没有保证不是么?再说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治疗,谁能说这一次没有成功?总之,我不准你怀疑小蕴的人品,我也相信她,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也不会同意你说的去检验DNA,他就是我梁鸿天的孩子!”

        一番话,气的他病了两天。

        之后孩子顺利降落,是个粉嫩又漂亮的女孩。

        他还是偷偷找人去检验DNA了,可是却在即将成功时被大儿子发现了,他们父子俩再次大吵了一架,从此之后,他就很少跟大儿子心平静气地喝茶聊天了。

        小女孩变成了大女孩,一天天地长大,可是他却一点也没看出来她哪点像他们梁家人,不仅性格懦弱胆小,又怕生又不聪明,对商业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说他曾抱有一点点的希翼,也在日渐的消失。

        也是从两年前他的大儿子和大儿媳突然离世开始,他渐渐对这个一直都有些漠不关心的孙女关注了起来,大概也是一种移情作用,就算他心中始终怀疑这个孙女的身份,可是那毕竟也是他的儿子疼了宠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他也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所以他开始悄悄关注她。

        这一关注,却让他陡然心惊起来。

        原来在他不知不觉之中,这个女孩比他想象的要聪明的多,对商业上的事更是了解的也不少,他不知道这些是不是他的大儿子大儿媳教她的,只是她还是那样懦弱胆小,不善于表示自己,缺少那种作为强者的霸气和心性。

        他心中不免失落起来,他一手创立的梁氏王国,最终还是要被瓜分肢解,没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来接班么?

        要说起来,他还有两个儿子,可是阅人无数的他,早就可以看的出来,那两个儿子,以及他那两个孙子,都并非是接班人的最佳人选,梁氏若是落在他们谁的手中都可能不会壮大反而越来越衰败,最终分崩离析,那不是他所愿意见到的!

        就在他患得患失之时,一年前,她竟站在了他的面前说出假婚约的事情,那个时候他的心中再次升起一抹希望——这个孩子有谋略,只是缺少了一点勇气,是否他多给一些支持,她就能慢慢克服这样的性格?

        他想试一次,所以同意了她的请求。

        但是自从今年春,她也经过了车祸之后,他的心免担心起来,可是这个孩子却再次让他刮目相看了,而且通过这半年多来的观察,他是越来越满意了,只是他心中始终还是有个疑惑——她好像忘记了一些什么事,随后这个猜疑他得到了证实,他派去的人回来跟他说,那孩子车祸的时候遭到重创,可能失去了记忆。

        这无疑对他又是一次致命的打击,好在他观察之后,这孩子失去记忆的事好像只在心里隐瞒着,并没有告诉别人,这让他多少对她有了一点好感,在那之后,她要求进星云高中,还要进一个最差的班级,又要求搬出去独住……跟他提这些要求的时候,那么的沉静又淡漠,却又坚持己见,更是难得的异常坚持而激烈地反对他为她准备的相亲,令他除了惊讶之余多少还有一丝欣慰。

        也许,他终于等到可以堪肩梁氏集团大任的接班人了!

        只是,这个担子不是那么好接的,他更担心,若是自己心底的想法被他那两个儿子以及孙子孙女们知道,这个家恐怕会有一场大乱,更加怕到时候亲人反目成仇……

        所以,他必须慎重又慎重才行呐!

        ……

        静坐在书房内,梁常威的目光深远而悠沉,独自品着茶,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定,他找人把梁语佳叫了进来。

        梁语佳吃过饭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呆着,她想再去看一看以前的那些日记,想再跟脑海中的某些记忆片段连接起来,以便于她想起来的更多,然后就有人去请她,说是她爷爷找她。

        梁语佳敲门进来了,就见到梁常威还坐在他习惯做的木椅上,面前依旧是摆着刚沏的茶。

        茶香淡淡,书房内,静寂无声。

        “爷爷,您找我?”梁语佳淡淡开口。

        梁常威望了她一眼,示意他对面的沙发,“坐。”

        梁语佳依言坐下了,并不开口说话,而是沉默地等待着。

        梁常威的目光深沉地在她的脸上扫过——嗯,沉稳淡定,倒确实难得。

        默了一会,他开口了,“今天是你爸妈的忌日,原本这事我想留着等以后再说,但你难得回来一趟,我索性也就提前跟你说一声。”

        梁语佳不知他要说什么,只道:“有什么事您说吧。”

        “是这样,还有一个多月,也就是年底时,每年公司会有一次大的人事变动,这一次,估计动静应该不小,我想问问你,星云高中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自从梁鸿天创办星云成功之后,梁常威便相信了他的能力,在梁语佳十岁那一年,他退职回家,把公司全权交给了梁鸿天负责,而梁鸿天也把星云高中合并入梁氏集团,成了梁氏的一部分。是以,每年梁氏有什么大动作,也会或多或少影响到星云。

        梁语佳不明白梁常威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况且她目前只想当好一名老师,也没想太多,如实回道:“我不知道。”

        梁常威微微抬眸,凌厉的视线看了她一眼,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缓缓道:“你是不知道,还是压根不关心?”

        梁语佳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下。她在想梁常威这样问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希望她怎么回答?

        若是她说不关心,他是会相信她还是不相信?若说她关心,他会不会以为她有什么其他想法?

        当这些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闪过的时候,她心底微微愣了一下——这仿佛不像是她会想的这些问题,她考虑的不会多,而这些念头在她的脑海中却是非常自然而然地极快闪过,并且她心中像是早已有了答案——

        “爷爷,我真的不知道。”嗯,就是这样,平静而又非常淡漠的语气,让人无法揣测她的真实想法。

        梁常威再次喝了一口茶,“如果我说,我想让你管理星云,你愿是不愿?”

        梁语佳微怔了一下,秀眉轻轻蹙起。

        让她管理星云?这意思是准备把星云交到她手中?

        几乎想都没有多想,她依旧非常淡静地回答:“好。”

        一个字,足够。

        梁常威望着她的目光多了一抹锋利,笑了一下,他反问:“你这么快就答应了,不怕做不好?或者,我也许只是说说而已。”

        梁语佳平静的眸子闪过一抹讥诮,“爷爷您想怎么做那是您的事,您要的不就是我的一个答案么?那么,不管我回答什么,您又何必在意?”

        梁常威这下连眼底都有了一抹笑意,正了正色,他道:“今年年底,你就参加一下公司股东的选举大会吧。到时候,能不能坐上星云执行董事这个位置,就看你自己的了。”

        梁语佳心底闪过一丝讶然,面色却只是极淡地挑了一下眉,似乎是看到了梁常威眼中闪过一抹挑衅的光芒,她神情一敛,淡淡地站起身,以一种漠然而不容忽视的气势掷地有声道:“好,我接受!”

        梁常威淡淡地挥了挥手,不发一语,茶杯盖掩下的一双老眼,却闪过一抹极淡的满意之色。

        梁语佳仅是抿了抿唇,淡漠地离开。

        ……

        梁家后花园的一角。

        “爸,你刚才都听见了,爷爷居然要让那丫头参加年底的股东大会,你说他是不是老糊涂了?”梁景瑞气急败坏地道。

        刚才他和父亲准备去书房跟爷爷辞行,却恰巧听到了书房内的那一段谈话,虽然在梁语佳离开之前他们父子俩早就走开了,可是刚才的那些话,还是让他的怒火难以消灭。

        “你小点声!”梁鸿福呵斥了他一句,脸色沉郁着,也是非常难看。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今年年底的股东大会他可是期待已久,因为他为了这一天早就做足了准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股东大会之后,他将会是梁氏集团的总经理!但是现在,很显然“意外”来了!

        梁鸿福眯了眯眼,“别急,你忘了?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丫头,而且她可一点也不像我那大哥大嫂那么精明,况且她性子胆小,对公司对生意一窍不通,顶多就是能在学校里教教书而已。她暂时还威胁不了咱们什么。如果那丫头真的出乎预料,那咱们只能……”他说着,深沉的目光中闪过一抹狠戾。

        梁景瑞明白了,面色微变了变,随后似是决然一定,点了点头,接着不免又恨恨不平起来:“爷爷真是偏心,他这么犹犹豫豫的是什么意思?”

        梁鸿福心中一顿,这是他心底一辈子也想不开的结,自己的亲生老爹,却不相信自己,一直就偏爱大哥,大哥生前对他言听计从,大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心只想把公司将来交到大哥的手中。而他那么努力学习经营,这么多年也一直操劳着公司里的大小事务,却始终得不到父亲的认可!

        他究竟错在哪里?

        ……

        梁语佳从梁家回去时已经将近傍晚了,跟爷爷在书房里谈过话之后,她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她以前看到的那些日记也重新看了一遍,她发现,那日记上记载的一些东西也并不完全都是真的,有些甚至是她故意写的。而她也知道了,她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她的妈妈生前告诉她:“语佳,这个家里除了爸爸妈妈,别人谁的话你都不可以全信。而且你也要保护自己,即便爸爸妈妈不在你的身边了,你也要知道保护自己知道么?”

        她那个时候胆小,示弱,佯装懵懂,一切也只不过是妈妈自小就在她耳边耳提面命地教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罢了!不过可能真是性格原因,或者是她接受这样的教育太早了,以至于她小时候便以一副胆小怯弱的弱者姿态生活,才会到后来就形成了那种软弱的性格,后来大概也是妈妈发现了她的教育有些过犹不及了,只是那个时候她的性格已经形成,很难再改变,但是好在,爸爸妈妈对她的其他教育,诸如商业,经济等方面一直都不曾放弃,所以——原来她书架上的那些关于经济和商业的书籍她早都看的滚瓜烂熟,但不是在这个家里看的,而是在宋言的房间——在那一次她到了宋言房间之后,发现他的小书架上有很多的书跟她房间里的书都基本相同时,她心中就隐约有些疑惑,直到现在她才想起这一切也不过是跟妈妈教给她的其他事都一样——障眼法!

        她这才清楚,她房间里的书为什么那么崭新,那不是给她看的,是给这家里的人看的,因为她的父母很清楚,这个家里很多人都不喜欢他们这唯一的女儿表现出任何经商的天分,那会让他们有极大的危机感,这一点,也是她的父母在她出生之后才渐渐意识到的,因而他们为了保护她,只能以各种“障眼法”来混淆视听——看吧,这孩子不喜欢读这些书,因此买来就是在书柜里等着落灰尘的。而其实她早就在爸爸妈妈带着她去宋家玩耍时,就独自一个人躲在宋言的房间里把那些书认真而仔细地读了一遍又一遍!

        她也想起来,她的父母与宋麟和何世兰确实是关系交好的朋友,尤其是她的妈妈跟何世兰,两人姐妹情深的很,因此她才会被经常带到宋家,而何世兰也确实从一开始就很喜欢她,想要她当儿媳妇,只是那个时候,宋家的三个儿子,除了小儿子宋行比她太小,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是不错的候补人选。那时,大人们总是会开些玩笑的,她还记得十几岁的她,正是懵懂无知的时候,何世兰带她到了两个紧邻的房间门口,悄悄在她的耳边说道:“语佳,这里是你两个哥哥的房间,你进去看一眼,看你喜欢哪个房间,以后伯母就让那个哥哥娶你好不好?”

        她脸红了,虽然别的不懂,但是对嫁娶还是了解一些。小时候伯母已经不止一次问她愿不愿意嫁到他们家当儿媳妇,而她是喜欢伯母的,自然说愿意,后来才懂得何谓“嫁”。

        她首先推开了一间房门,那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也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她看着莫名透着一种压抑沉重的感觉,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她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无声地关上了房门。然后她打开了另一间房门,那个房间的陈设也很简单,但是却是她喜爱的灰、白两色,让人看一眼就觉得简洁而舒适,所以她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此后,她每次到宋家都是去那个房间学习或自娱自乐。

        原来,她从一开始选择的人,就是宋言。

        可她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而她的那本加了密的日记中,写的满满的都是对那个房间,以及那个房间主人的猜想,一直到她和他的正式初见,她算是对宋言一见钟情的,但她自小养成的性格让她绝对说不出表白的话,而且,就在她心底小鹿乱撞时,宋言便提出了假婚约的提议。

        那时她是惊讶的,只是惊讶过后她很快就坦然接受了——并非是她不愿意,相反,她很愿意嫁给他,可是她聪明且敏感,她已经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对她根本没有那个想法,她不想要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感情,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所以答应他,也就没那么难了,除了心底深处,好像被针轻轻地刺了一下……

        唉,所以即便知道是假的订婚,那一天,当她穿着洁白的礼服裙,站在清俊挺拔的他身边时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紧张而颤抖的心,懦弱的连头都不敢抬起,更加不敢承受他明明有些忍耐的吻……

        宋言说那一天对她的印象就是她太胆小,浑身抖的站都站不住,可他又如何能知道呢,那是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女人在面对他时难掩一颗彷徨惊惧而又窃喜颤动的真心?

        一想到这些记忆,她的心竟仿佛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原来原来,她早已深爱他多时了呀!难怪从一开始,她就无法拒绝宋言的靠近,也许就是这身体里留下的那颗心不由自主的想靠近……

        ……

        梁语佳携着一份微甜微涩的心情到了家门口,一边想着晚上要不要邀宋言去她家里吃晚饭,感觉他们俩很久都没在一起吃饭了……一边她正要上楼时,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眉头轻皱了一下,是肖晨。

        稍微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接了电话。

        “喂?”

        那边肖晨的声音却很迫切和焦急:“喂?语佳你在哪里?你听我说,你可能有危险,不要回家也不要乱动,我马上去接你!”

        梁语佳听了不明所以,“肖晨,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我有危险?”

        那边只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似乎是肖晨正放下什么东西,然后就听见他急匆匆下楼的声音。

        “总之你不要乱动,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不用来了,我都到我家楼下了……”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她的口鼻被人从后面紧紧地捂住了,她只微微挣扎了一下,意识便涣散了,身体也跟着昏迷软倒。

        ……

        梁语佳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她清醒过来之后,她的脑海中第一个意识就是——最近真是流年不利,怎么不是被人敲昏就是被人迷昏?

        淡淡一勾唇,她替自己的心态点了一个赞。

        睁开眼,一眼望见的只有漆黑的一片,等到她的视线渐渐适应了之后,她才大致看出了一下周围的景物轮廓。

        这里大概像是一个厂房,四周极为寂静,没有灯光,她只能靠着远处那个窗户外的微弱月光观看。

        这里也不像是还有别的人的样子,而她稍稍一动便知道——她的手脚被反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上一次被绑的经验,这一次她竟镇定了很多,冷静下来之后,她的脑海中极快地删减着可能绑架她的人!

        她突然想到了被绑之前肖晨打过来的那个电话,他说她有危险,那么很显眼,肖晨是知道这件事的,甚至他知道是谁要准备对她不利!

        自从肖以情过世之后,这几天她也跟肖晨没有联系,而且对于他那晚与玛格丽塔合谋陷害她和宋言的事,因为这几天都在忙着,她和宋言都没有再提,似乎看他的意思也像是不打算追究,而她在看到肖以情说出了肖晨亲生父亲的真相之后也就打算不追究了,但要她再跟肖晨做朋友,那很抱歉,她也做不到了。

        可是肖晨突然打电话那样说,让她很容易就过滤掉一些可疑的人,心中对那个绑架她的人有了大概的猜测。

        像是为了验证她心中的想法,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哐哐当当的开锁链的声音。

        她决定闭上眼,佯装继续昏迷不醒的样子。

        两道亮眼的光芒刺过来,那视线很强烈,她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隐约猜到这大概是大车灯的光线。之后,她果然听出了汽车引擎的声音,似乎是朝她的身边开了过来。

        她依旧没有睁开眼,而那车停在了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就停住了,之后她听到有人下了车,接着是好几个步伐不一致的脚步声靠近。

        “这个小妞还没醒呢?”有人开口说话,声音明显带着讥嘲,这是道男声。

        “把她弄醒!”另一个声音响起,这是道女声,明显带着不悦。

        “不好吧……”

        “叫你弄醒她,你废什么话?”

        “好,好,都听你的。”

        ……

        梁语佳只能靠听的来判断,虽然这一男一女的说话声音她听了都很陌生,但是她敏锐地感觉到现场不止这两个人,应该至少还有一个人才是,那个人谁?为什么不开口说话?

        就在她疑问重重的时候,突然她感觉到有人靠近,接着在她毫无反应之下,一桶冰冷的水“哗啦”一下从她头顶倒了下来,把她全身瞬间淋的湿透!

        她深呼一口气,心口那里仿佛被冷水一浇震颤了一下,悠悠地,她轻轻睁开了眼。

        刺眼的车灯光令她的眉头紧紧皱起,而她的视线中,渐渐出现了三个人影。

        一男一女,分别站立两边,他们的脸上都画着稀奇古怪的妆,从发型到穿着,浑身上下都显得很朋克,而那张脸看上去也格外年轻,男人嘴中嚼着口香糖,靠在车身上,脚上一下一下地打着节拍,女人就在他旁边,眼神盯着她,似乎是在打量又像是有些不屑。

        站在他们中间的,是一身白裙飘飘的精美又沉默的美人儿,金色的大波浪长发,大大的蓝眼睛闪着幽黯的微火,盯着她的眼神像是淬满了毒药,只恨不得立刻喂予她!

        呵……还真是被她猜着了!

        玛格丽塔。

        她就在想嘛,能够绑架她,又是肖晨打电话给她的警告,除了玛格丽塔还能有谁呢?

        毕竟,她从一开始就把她当做情敌一般恨着了,那一晚在安桃饭店之后,她又怎么可能会甘心?

        ------题外话------

        这一段过去就能甜蜜地在一起了,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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