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①
喂，你们知道吗。
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
就因为我长得丑。
和其他人相比我的人生仿佛被上帝恶意调高了好几档难度。
我恨我爸妈为什么要生下我。
但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和我后面要经历的那些事比，我爸妈真的算不错了。
我叫宋剑飞，出生在苏州下面的一个小县城，据说我刚出生被抱出产房的时候，我没哭但所有看到我样子的人都哭了，有吓哭的，有气哭的，还有刚好失恋哭的，等等，失恋幹我屁事。
我妈不知是被气到还是被吓到她奶水不足，最直接的影响是导致我那一整个月都营养不足。
我爸一气之下直接跑回无锡做他的批发生意，一直都没回来管过我。
我妈做完月子就把我丢给外公，自己也跟着跑去无锡陪我爸。
就因为我长得丑。
喂拜托，长得丑，是我的错吗。
我出生的时候，上帝打开对话框给我十选一还是随机了吗。
我难道不是因为继承你们身上那优良基因，才长这样吗。
幸好那时候国家对人口管控得严。
要不然保不准他们就生二胎不要我了。
不，他们明明已经不要我了。
幸好他俩还算有点人性，知道每个月转账给外公抚养我。
幸好我外公超级疼我。
我外公因为我长得丑被嘲笑和邻居赵大爷大打一架后撤手人寰。
我爸妈这才回来处理外公后事讹了人赵大爷好大一笔钱并说我是扫把星家里有了我准没好事。
他们拿完钱就走，丝毫没有要照顾我的意思，转而把我扔给我妈的一个朋友代为看管。
我喊她王妈妈，因为王妈妈待我不薄，至少，没有嫌我长得丑。
然后我就开始了我那地狱难度的人生。
国中时候，我念书成绩不错，但班导把奖学金和重点高中保送名额都给了另一个考差我很多的男生，就因为我长得丑。
高中时期，我情窦初开，费尽心思工工整整写的情书被心爱的姑娘当场撕碎并告诉我她已经答应当隔壁学校的校草每礼拜三的女朋友，就因为我长得丑。
终于考上了苏州大学，王妈妈却转告我说我妈不同意出那么多钱资助我去市里上学说念大学没用不如老老实实找个工作自给自足，就因为我长得丑。
王妈妈气不过但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她掏出一部分积蓄和我的生活费拼凑在一起勉强让我念了县里面一个普通的技校，学的当然是最便宜的洗剪吹专业。
技校嘛鱼龙混杂来自五湖四海的人都有，也就没人嫌我长得丑。
那是我最快乐的三年。
仅仅三年。
毕业后我很快就面临了我人生中最大的难题。
找不到工作。
我在毕业前的那几个月参加了无数次校招会。
就是那种各大企业在学校体育馆或者操场或者教室或者女厕所旁摆摊招人的会。
面试官看了看我的简历，再看了看我的样子，支支吾吾说出他们只招有两年以上工作经验的人。
什么，两年以上？那你来校招会干嘛，我一个学生怎么可能有两年以上的工作经验，你就直接说因为我长得丑不要我不就得了，说实话有多难，是不是。
我参加三人一组的面试，另外两个就被选走。
我参加八人一组的面试，另外七人就被选走。
我虽然长得丑，却意外走红成为那一年校招会的福星，那些被选上的人纷纷遮住眼睛请我吃饭请我吃饭请我吃饭。
更有甚者为了能够被企业选上在面试前就提前请我吃饭以确保能和我参加同一场面试。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饭。
我含着泪吃完了全部的饭，并如愿落选了每一次校招会的每一场面试。
总之我是那一届全校唯一一个在毕业前没找着工作的人。
很幹是不是。
就是很幹。
毕业以后。
我就在外面逛啊逛，逛啊逛，逛啊逛。
终于有一天。
我在苹果日报的女性专栏角落看到一则招募启事。
空腹熊猫苏州各大站点直招外送员，轻松上八千，努力可破万，需要年满十八周岁，能吃苦，身体健康，能吃苦，自备机车，能吃苦，无需中介费，不要工作经验，我们要的就是你。（备注：不包吃，应届生包住半年。）
空腹熊猫？不就是和饿了么，美团齐名的苏州三大外卖配送平台之一，我虽然没有钱点外卖但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月入八千，包住半年，不需要工作经验，找的不就是我吗。
我立刻坐大巴前往报纸上写的地址面试。
面试破天荒的成功。
可能他们真的很缺人吧。
站长表示只要我有机车就能马上上班。
对呀，我给忘了还要机车。
一台二手机车都要大好几千呢，我哪有钱买。
我只能含糊表示回去准备好车就来上班，站长欣然同意并嘱咐我快一点。
我能有什么办法，只好回去找王妈妈求助。
可没想到王妈妈说什么也不同意我去苏州上班。
她表示借钱给我买机车可以商量但必须留在县城工作，苏州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听说有很多骗子坏人去了那会学坏。
拜托，我也想留在县城工作啊谁愿意跑去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上班可问题是县城没有人要我。
她说巷口的洗头房不就要我还刚好能和我专业对口。
喂喂喂，那个洗头房才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吧，去了那我保不准真跟人学坏了。
眼看王妈妈心意已决，我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我这些年下来也有一些积蓄，我砸碎了粉红小猪储蓄罐，数了又数，两百零八块四毛。
不够。
远远不够。
我变卖了一些旧杂志和废报纸。
不够。
我把整个小区塑料瓶回收再卖。
不够。
我去县里的医院捐血。
不够。
我接了几天line群里代人排队的兼职。
不够。
到底怎么办才好。
难道我宋剑飞就不配拥有一份适合我的正经工作吗，难道因为我长得丑，就要沦落去洗头房给人洗剪吹再推销办卡一条龙吗。
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样的。
幸好。
正当我一筹莫展之时，我又在苹果日报男性专栏角落看到一则广告。
是一则给人介绍来快钱门路的好广告。
苹果日报真是我的福星，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连续包年订。
我依照报纸提供的地址来到县城的远郊。
我以前从没来过这里，也从没想过为什么在远郊的城乡结合部居然有这么大的医院。
是我们县城第二人民医院。
我捐血或看病都去离家近的一院，但二院既然刊登出那则广告，说明他们经济实力雄厚，足以支付高昂的费用。
是的，你没有听错。
我来这里，自然是要捐献那个东西。
那个，我身体构成的一部分，我的宝贵基因，我未来的遗产。
那个东西。
反正我留着也没用，对，我前面有提过我长很丑，怎么可能有女朋友，或男朋友。
进医院后先做登记，然后常规检查，再然后专项检查。
就可以捐献了。
捐献的过程我就不细说了。
我原以为会有漂亮的女护士来帮忙。
没想到只是一个粗鲁的大叔给我播片。
幸好片子不错。
挺好看。
我只看了十秒。
都说了来快钱。
就很快啊。
然后提起裤子，登记，回家。
一周后，重复以上步骤。
半个月后，重复以上步骤。
三个礼拜后，经过最终体检合格，我终于领到钱了。
拿着我辛辛苦苦工作三周的血汗钱，我流下激动的泪水。
和之前那些钱拼凑在一起，去二手市场买来一辆还算不错的机车。
尽管王妈妈超级反对。
我还是去了。
苏州空腹熊猫，我来了。
我本以为耽搁这么久他们早招满人了，但当我到了那里站长都高兴坏了直接为我办理入职手续，住的地方离体育馆很近，一间屋子住8个人但我挺满足，我要求不高，只要没人嫌我丑就行，在这里，没有人嫌我丑。
头一次来市里面看什么都新鲜，我每天骑着机车到处给人送早餐，送午餐，送晚餐，送宵夜，送7-11代买的零食饮料娱乐周刊安全套，顺道欣赏沿途的景色。
你别说苏州虽然以水乡小镇闻名于世但其实是个繁华大都市，到处都是高耸入云的建筑，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捷运都开出两条不同线路，我整个人看傻掉了，带训我送餐的师傅阿焦笑话我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不以为然，努力学习抢单和送餐的知识要点，更手工绘制周边地带的路线图，我从小就擅长认路，没几天功夫我就把配送范围给摸了个透，送餐那是又快又稳，补贴和奖金赚了个盆满钵满。
不出两个月我就当上我们组的小组长，我拿着第三个月发的奖金给自己买了台智能手机，毕竟工作赚钱再用老人机说不过去，还特地让店家帮忙往手机里装满我最爱看的<真九把刀小说全集（正版）>app，等餐时我就看小说，吃饭时我就看小说，晚上睡觉前我就看小说，我感觉我的人生其实也没有那么烂，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走，直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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