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①
巷子很长。
看不到尽头。
柯家明瞳孔放大。
他不敢置信般看着插入自己胸口的那枚匕首。
面前的陌生男人扔下匕首拔腿就跑，消失在巷子那头。
散落满地的三色堇花瓣沾满了血。
柯家明下意识用手捂住正往外冒血的伤口。
疼吗？
只有匕首捅进去的瞬间有那么一点疼。
更多的是惊吓，害怕，和一丝丝的冰冷刺骨。
艳阳高照的初秋，怎会这么冷。
柯家明勉强朝前走去。
双腿怎么会如此沉重？
才踏出两步，就因为腿部发软摔倒在地。
天昏地暗，光影交错，整个世界仿佛颠倒一般。
等一下，那是什么？
谁在对着这边打探照灯吗，为什么周围这么亮。
越来越亮。
越来越亮。
越来越亮。
眼前的白光令人窒息。
柯家明瞪大眼睛，整个人仿佛坠入了白光里。
周围一片白茫茫。
白色光芒逐渐转变成一些其他颜色。
慢慢的。
慢慢的。
慢慢的。
色彩斑斓汇聚犹如彩虹。
又是一道白光。
四面八方跳出无数圆点。
点连成线，线变成圈。
似乎发生了维度转变。
中间的那个小圆点最终形成一个多维立体空间。
柯家明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这是做梦吗？
再一道强烈的白光之后。
他竟然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坐在自行车后座，妈妈推车向前走，爸爸从后面跑出来一把拉住自行车，妈妈用力朝前推，爸爸发狂把车拽倒。
奇怪。
很奇怪。
如果做梦的话，怎么会以第三人称空中俯视的视角看自己过去发生过的事。
而且画面中三个角色的内心独白和感知体验他全都能感同身受。
妈妈（快把明明带走离婚一定要离婚这个贱男我一天都不想再和他呆下去）
爸爸（不就是多找了几个女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可以走明明必须留）
小时候的自己心中则涌现出悲鸣感一直想哭哭哭。
这种全知视角，该不会是，回光返照，人生跑马灯？
又一道白光。
他看到念国小的自己放学后一路飞奔追着前面一个背影跑，对方越跑越远，很快消失在马路尽头。
奇怪，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曾经干过这种蠢事。
国小刚入校时期的记忆，好像一直都很模糊。
还是一道白光。
念国小的自己被四个人高马大的同学围堵在学校围墙死角。
同学a（没爸爸的穷鬼还这么嚣张，让你知道谁是学校的天）
同学b（不交钱，就受死吧）
同学c（你们要打快点我可不想被老师看见）
同学d（他也挺可怜的，但我不动手的话就会被老大扁，不要怪我)
9岁的柯家明（有爸爸了不起啊，幹你们娘的）
路过的班上同学，高冷男生何甫只是随意朝他们撇了一眼，转身就走，越走越远。
对方一拥而上。
一顿暴揍自然免不了。
可为什么俯视这一切的他还会感觉到疼痛？？？
继续白光。
班导在班会上大肆表扬何甫考到年级第一，顺带着嘲讽了几句柯家明家长总是不出席家长会。
依旧白光。
国中的自己坐在班级角落看着课桌发呆，班上的同学三三两两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持续白光。
高中的自己看见喜欢的女生与隔壁班帅气的班长手牵手肩并肩漫步街头。
不停白光。
大学的自己在售楼处做工读生兼职，在社区发宣传单页时遇见了她。
穿着白色衬衫白色连衣裙，洁白无垠像天使般纯洁的马尾女孩，彭轶。
正在空中俯瞰的柯家明虽然浑身发冷，但彭轶出现后，胸口竟慢慢涌现出一股暖流。
第一次见彭轶，他最爱的女孩，那种感觉，那个场景，得到重现。
柯家明想哭。
但白光持续闪烁，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画面一副又一副不停跳动转换。
柯家明跟着画面，再度经历了与彭轶相识，追求，约会的每个感人瞬间。
然后画面来到最近。
好几周都对他冷淡的彭轶终于同意出来吃饭帮她庆生。
柯家明兴致勃勃买了彭轶最爱的三色堇，去银行取了钱，准备前往约定好的三香公园见面。
银行排队取钱时与别人发生了一些推搡，耽误了宝贵的时间，柯家明决定抄近路走靠河边的小道。
小道七拐八拐，在通往大路的巷子里，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
“钱包留下，人可以走。”陌生男人拦在柯家明面前。
“大哥，这是我等会儿见女朋友吃饭的钱啊，能不能把我手机给你，钱给我留下点，通融一下好嘛。”柯家明捂着他的随行包。
“少废话，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陌生男人冲上前抢包。
二人争抢之余，陌生男人掏出匕首。
柯家明倒在地上，陌生男子掉头就走。
白光消失，柯家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飘在半空中，注视着横躺在地的另一个自己。
“怎么回事，我这是死了吗？”
柯家明低头观察自己的身体。
并没有像电视里说的那样变成透明。
还是和原来一样，穿同样的衣服，同样的鞋，用左手摸了一下右手，相同的触觉，肚子上的伤口消失不见，呼吸呢，竟然不用呼吸，也没有难受的感觉，真的很神奇。
柯家明尝试移动。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栋二层建筑。
“走你。”
不过半秒功夫，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地面越来越远，他来到二层屋顶。
他竟然，真的，在飘！！！
而且可以随心所欲由着自己意志控制移动方向的那种飘。
一下子，他就爱上了这种能在天上飘的感觉。
“所以是真的死了？我变鬼了？妈的，那个混蛋跑哪里去了，我要找他报仇。”原本近视的柯家明发现他竟然能看到百米之外的物体，也、太、棒、了、吧！！！
“抱歉，不过你恐怕报不了仇了。”一个声音凭空出现冷冷说道。
“是的呢。”另一个更尖锐的声音忽然冒出。
柯家明只感到心跳加速，慢着，他都已经死了怎么会有心跳加速的错觉。
转身，两道黑影，幻化成形。
矮小，满脸毛，尖尖的耳朵朝两头冒出，有点像指环王里面的地精，其中一位手持长矛，另一位拿着一本老旧的手册正在翻页。
“你们是谁？”柯家明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没有说话，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实在太奇怪了。
“地府壬级第16分组，领路鬼大头，特来接你上西天。”领路鬼大头笑嘻嘻。
“大头，你最近看剧看多了吧，刚刚那个不算，我来说，地府壬级第16分组，领路鬼小奇，特来接你下地狱。”领路鬼小奇合上手册，指着柯家明说。
“你也说错了，他都没接受审判，你怎么知道最后到底上天堂还是下地狱还是轮回转世，总之小鬼，你已经死了，跟我们走就完事了。”大头说。
“现在真麻烦，收魂还必须要两鬼一组，这样办事效率很低啊，赶紧的我还要赶回去看冥间tv直播「猛鬼茶餐厅」呢，昨天那集笑死我了。”小奇说。
“没办法，前阵子逃掉太多鬼祸害人间，阎罗大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等等，先办正事要紧，锁链在你那吧，快。”大头发出指令。
小奇掏出锁链，三下五除二把柯家明双手双脚都给拷上。
“不是吧，我真的死了？？？？？真有地狱？？？”柯家明这才知道自己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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