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只雪球
一群年龄相仿的少年，你一言我一语。徐非嘴角带上了笑意，惹人心烦的不开心被暂时放置到角落。
预定的饭店距离滑雪场很近，走路过去不过十来分钟。他们也不想坐那憋闷的中巴车，所以决定走过去。
路过滑雪用具店的时候，徐非脚下的步子顿了顿，拿着保护袋的手指紧了几分。
年苏凑过来嘻嘻哈哈道：“非哥，教练刚在群里说一会儿我们可以自己点菜，你想好吃什么没？”
徐非看向他，神色轻松些许：“我不挑食，都行。”
“听说那家饭店的战斧牛排味道特棒，今天有口福了！”
徐非看着雀跃的年苏，收敛了脸上的笑，低声道：“谢谢你，年苏。”
年苏一怔，随便摆摆手：“咱俩谁跟谁啊。”
徐非余光突然瞥到一辆车，很眼熟，和徐父钟爱的那辆一模一样。可惜速度太快，没看清车牌。
神思恍惚了下，徐非暗自摇摇头，轻叹了一口气。家里倔强的老头怎么会过来呢？当时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肯低头。
想到这里，徐非突然笑出声音。
年苏：“非哥，你笑什么？”
徐非说：“想到我家老头了，他总说我脾气倔，不知道像谁。遗传吧，他遗传给我的。”
“说来，你跟徐叔叔啥时候和好啊？”年苏有些愁，“快过年了诶……”
徐非坚决不妥协：“当初支持我学滑雪的是他，现在不支持我继续比赛的也是他。我有我的梦想，不可能抛下所有回去跟他学什么管理公司。”
徐家这事可以说一整个京都商圈都知道，许多人对此津津乐道，等着看徐非的好戏。
年苏叹气：“害，要不你让叔叔阿姨努力努力，再生个二胎？你看我家，我有哥哥，所以根本没有你那些烦恼。”
“我都十九了，醒醒！”徐非睨了年苏一眼，忽略了他的无用提议。
与其去解释什么，徐非更喜欢用事实证明自己。总有一天他会站到梦想的赛场上，向徐父证明，滑雪并不只是一个爱好，也可以是梦想和信念，它的存在也是有意义的。
其实徐非挺想父母的，简单算算他们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说话了。
徐非心里有些堵涨：“不知道我家老头和林女士现在怎么样了……”
年苏乐于分享自己得到的新消息：“这你别担心，听我妈说，林阿姨和徐叔叔度假去了，还给我家寄了不少土特产。”
“……”徐非倏地就不难受了。
有些事实真的大可不必说出来，很破坏氛围！
少年们浩浩荡荡来到饭店，教练正在门口等着他们。点齐人数，便带着他们进去。
教练不放心这群半大少年，叮嘱道：“待会儿礼貌点，大家都克制克制。”
推门进去，徐非一眼就看到坐在休息区沙发上的男人，灰色西装加金丝眼镜。明明很挑人的装扮，姜温昱却将它们都穿戴得恰到好处。
斯文，这是徐非最先想到的词。
人头攒簇，姜温昱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徐非，有些奇怪，明明徐非在人群中没有特别不同。姜温昱抿了一口茶水，眉头轻皱。
见人来齐了，队伍负责人向队员们介绍了赞助商姜温昱，随后招呼大家落座。待姜温昱落座主座，其他人才各自坐下。徐非习惯性最后选座，剩下的座位总是最不容易出错的。
之前说好让队员点菜，菜单拿上来后，餐桌上瞬间热闹起来，议论着吃什么好。
徐非对此兴趣不大，取了热水壶安静地滚烫碗筷。徐非烫碗筷的动作慢慢悠悠，细致又认真，透出一股子温文尔雅的气质。
队伍负责人在对姜温昱介绍着什么，而听者的注意力却落在对面的人修长白皙的手指上，饱满圆润的指腹捏着瓷白的碗沿，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
徐非倒掉用过的热水，抬头对上姜温昱的眼睛。
现在倒是不紧张，徐非眼底划过一丝茫然，随后礼貌地向他点头，笑了笑。
徐非百无聊赖地托着腮，静看活力满满的队友们。原本是想拿手机挑选新的滑雪板，总归是在餐桌上，低头看手机太没礼貌，徐非只得作罢。
年苏用胳膊肘碰到徐非，说：“我给你点了个糖醋排骨。”
“谢谢。”徐非不挑食，但偏爱糖醋排骨，遇到了会多吃几口饭。
点菜过后是磨人的等待。
姜温昱看起来斯文脾气又好，相反，他的气场拘得人不敢放肆，在坐的各位都安静如鸡，认真听姜温昱、教练和负责人说话。
幸好饭店上菜速度快，姜温昱象征性动了筷子，餐桌上才再次热闹起来。
徐非饭量一般般，每道菜挑着吃些。一停下来他的眼睛就看向姜温昱，很难克制，谁让姜温昱的嗓音那么好听。
姜温昱抬手推了推下滑的眼镜，镜片上的反光遮住了他此时的眼睛。
不一会儿，徐非放下筷子喝了口水，而后站起身往门外走。他动作轻巧，并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徐非从卫生间出来，顺便在洗手台洗了把脸。还未睁开眼睛，他就闻到淡淡的烟草味，不排斥但也不好闻。
徐非擦干净脸上的水，透过面前的镜子，他看到姜温昱正靠着墙在抽烟区吸烟。
金丝眼镜被姜温昱摘下来放在口袋里，眼尾上扬的狐狸眼完全露了出来，看起来和戴上眼镜的他是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姜温昱的领带松了许多，甚至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姜温昱淡声道：“小朋友，这样看人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声音里带着抽烟后特有的沙哑。
徐非露出标准的笑容：“不好意思，还望姜先生见谅。”
姜温昱吐出一口烟，低声笑道：“你和你父亲说的很不一样。”
“嗯？”徐非一愣，“姜先生认识我父亲？”
姜温昱对着烟灰筒弹掉烟头上的烟灰，点点头：“徐先生是一位很棒的合作伙伴。你父亲说你孩子气，今天看来你很优秀，进退有度。”
猝不及防的夸奖，徐非乐得接受，回应道：“谢谢姜先……姜叔叔的夸奖。”
姜温昱手一抖，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破碎。
徐非没觉得哪里有问题，问他：“姜叔叔不回去吃饭吗？”
“……我先不回去了，透透气。再说，我坐在那里，你的朋友们也不能好好吃饭。”
确实如此。
徐非：“那我就不打扰姜叔叔了。”
多么礼貌的孩子！姜温昱听完直接捏扁了手里的烟。
等徐非错身离开，姜温昱把烟蒂摁灭在白色的细砂中，又将领带扯松了些。
姜温昱轻咳一声，走到镜子前，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脸。良久，他拿出眼镜戴上，依旧没有看出问题。
皱眉道：“看起来很老吗？我才二十六啊？皱纹都没有。”
现在小孩子都这么不讨喜吗？姜温昱十分郁闷。
徐非对此一无所知。
刚坐下，年苏急匆匆道：“快来！快来！要没了。”
徐非无奈：“还剩半盘呢。”
“哎呀，我不是怕你不够吃嘛。”年苏说，“非哥，跟你商量个事。”
徐非吃着饭，模糊地应了一声。
年苏：“今晚陪我去看乐队表演呗？就在我们住的那个小镇里面，近得很。”
徐非拒绝：“我听不懂摇滚。”
“我最喜欢的乐队诶，我都买好票了，好兄弟陪陪我。”年苏扒拉着徐非的胳膊不松手。
“可以陪你去好吧？先松手让我吃饭，就剩最后一块排骨了！”徐非说。
年苏有点小嘚瑟：“就知道非哥最好！”
徐非如愿以偿夹到最后一块排骨，疑惑道：“你怎么不找小星陪你去？明天就周末了，正好啊。”
年苏撇撇嘴：“她有课今天。”
徐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懂了，我是第二选择。”
“非哥你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年苏抬了抬下巴，一脸赞叹。
徐非：“……”
姜温昱在接近尾声的时候回来，可以说非常细心了。
不知道是不是徐非的错觉，他总觉得姜叔叔有点……嫌弃自己？发生了什么？
徐非想不通。
送走姜温昱后，队员们就可以一起坐车回住宿的酒店了。
徐非被教练喊住：“徐非啊，你过来一下。”
闻声，徐非走过去，和教练坠在队伍的最后面。
教练直言：“今天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查不清，没监控很难办。”
徐非沉下脸色：“这个我知道。”
“刚刚姜先生说要送我们一队见面礼，正好是滑雪用具，我想着你可以选择滑雪板，先跟你说一声，免得你周末去买新的。”教练说道。
徐非微微惊讶，这算得上是大手笔了。
徐非：“谢谢教练，还有姜先生。”
教练是真的喜爱徐非，有天赋又刻苦。想到今天的糟心事，安慰道：“我会尽可能帮你查，以后你也要注意一些，知道吗？”
“嗯。”
“行了，你也上车吧。”教练说，“具体的见面礼事宜我会发到群里，你倒时候再报备喜欢什么板。”
徐非真诚地鞠躬：“谢谢！”
一回酒店，年苏就把所有应援装备都掏了出来，可见是蓄谋已久。
徐非看着堆在床上的东西，手指勾起其中一支兔耳朵发箍，表情一言难尽：“年苏，这也是你的应援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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