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争吵

宋江平复了一下情绪，询问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关公今日要出门，又是如何得知关公一定会去那片密林的？”
  “是萧让兄弟传来的情报。”
  “萧让？”
  吴用“嗯”了一声，又沉声说道：“当初我们分兵，一路和张飞留守樊城，另一路随刘备南下。当时萧让兄弟就留在了张飞这边。”
  “这件事我知道，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哥哥稍安勿躁，听我慢慢道来。”
  像是紧绷的绳子砰然断裂。
  在吴用说完这句话后，宋江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铺天盖地的袭来。
  他绵软无力地躺坐在椅子上，满眼倦意的看着吴用，安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当时我们和呼延将军分兵，萧让兄弟被划拨到了樊城，因为不善武力，所以便留在了中军，负责誊写文书。后来张飞见我军所发文书字体誊写得甚美，便询问呼延将军是谁撰写的文书。呼延将军答是萧让兄弟。于是张飞请呼延将军引荐。张飞见萧让后甚爱之，请将萧让暂调他营之中，替他撰写文书。”
  这件事确实符合张飞的行事风格。
  他虽然是个行伍的粗人，却素来亲近文士。平生又比较喜欢绘画，极善画美人。
  总之，除了脾气和长相不咋文艺外，他其实还挺文艺的！
  ……
  宋江挥挥手，打断了吴用的话：“这些我都知道，说些我不知道的。”
  吴用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继续说道：“后来我们从长沙归来，合兵江陵。诸葛亮为了算计我们就把我们一股脑全放在了樊城。但那时候张飞却将萧让强留在了军中。呼延灼将军不敢作主，于是便来向您请示。恰巧他在半路上遇见了我。于是我便自作主张把把萧让兄弟留在了那里，并且没有让呼延灼将军将此事告诉您。
  而哥哥军务繁忙，一直也没有注意到萧让兄弟不在军中的事，所以我也就一直没向您禀告。”
  宋江微微赧颜。
  他哪里是军务繁忙，只不过是压根就没有在意过萧让这个看起来好像可有可无的人物罢了。
  这件事倒是给他敲了一个警钟。
  以后绝不能这么疏忽大意了。
  不然哪天脑袋都搬家了，自己可能还被蒙在鼓里呢！
  ……
  “所以你为什么让萧让兄弟留在那里，又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我？”宋江语气咄咄。
  “我让萧让兄弟留在那里为的就是通过他和张飞的关系，把一些情报提前告诉我们，以方便我们应对和行事。”
  “我看不止如此吧！”宋江冷冷地看向吴用，“从那时起，你就已经想好了构陷关公的事了吧。
  而你之所以不向我禀告此事，也是怕我不同意，所以才不敢对我讲起，对吧？”
  吴用默然不答。
  良久，他才似是回答的点了点头。
  宋江冷漠地看着吴用：“你可真行啊！”
  然而，这句简单的话却像是点燃了火炮引线的火苗。
  吴用当场就炸膛了。
  他情绪激动的站起来争辩：“哥哥，虽然这件事小弟处置得确实失宜，但我问心无愧。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梁山兄弟的未来。
  再者说，若是换做以前，我一定会将这件事提前告诉哥哥，绝无隐瞒。可现在我真的不敢这么做。”
  “为什么？”
  吴用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说下去！”
  宋江的声音里也上了脾气。
  吴用这才慢慢开口说：“我不知道哥哥你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总之现在的你和以前太不一样了。尤其是在行事上，你变得太感性，也太过意气用事。就比如在长沙会战孙权时，我们明明可以出工不出力，安心划水看他们两家厮杀。可哥哥不仅主动请缨，甚至还亲自上了沙场。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
  还有关胜，您就那么轻易的放他们走了，实在是妇人之仁！”
  关于放走关胜这件事，吴用和宋江是有分歧的。
  在吴用看来，关胜离开梁山去投关羽，就意味着背叛。
  而背叛之人只该有一种下场。
  死！
  因而吴用建议暗中做掉关胜。
  但宋江却并不同意他这么做。
  在宋江看来，他们好歹相逢一场，既然追求不同，那就好聚好散。
  政见不同还可以做朋友嘛，没必要闹得这么僵。
  他虽然也理解吴用的做法。
  但理解不代表赞同。
  最终，吴用暗杀关胜的计划没能成行。
  也是因为这件事，之后吴用谋图关羽的时候，根本没有提前和宋江通风。
  ……
  看来他和吴用之间的沟壑已经变得很深啊。
  不过宋江对此并没有太大感触，只模棱两可说：“人总是会变的。”
  吴用显然不能被他这句简单轻飘的话抚平情绪，继续发难道：“可哥哥你也变得忒多了些。以前我们合作的时候，只考虑结果，从不在意什么道义礼法。就比如当初为了迎朱仝兄弟上山，我们不惜杀了无辜的小衙内。”

  宋江眉头一拧，原本古井无澜的情绪立刻沸溢了起来。
  你居然还有脸提小衙内？
  一股无名业火猛蹿上他的心头。
  其实宋江一直不太感冒吴用的地方就在这一点，用计太毒太狠！
  指使李逵杀害小衙内无疑是吴用狠毒的巅峰。
  而他现在看起来非但不以为耻，反而觉得……很光荣？
  ……
  宋江对吴用厌恶到了顶点，不想和他再说任何话。
  但吴用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关羽张飞都是世间少有的万人敌，哥哥既然下定决心最终要和蜀国翻脸，就应该提前做好谋划，尽快除掉二人，以利于我们日后自立，而不是等他们两个自死！”
  宋江淡漠的瞟了他一眼，冷声说道：“难道我们就不可以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击败他们吗？”
  吴用神情一滞，随后被他气笑了：“这样做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吗？只会增加我们一统天下的难度和徒增无谓的兵员伤亡罢了。
  况且，如果蜀汉全明星都在，我们会那么容易自立吗？
  哥哥，优柔寡断成不了大事！”
  宋江沉默良久，说道：“你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
  但我也要提醒你，王道需要刚柔并济，一味的阴谋诡计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还有，以后有什么事不要再瞒着我。
  吴军师，你我相逢一场，我不想我们最后不欢而散！”
  说完宋江竟起身兀自离去了。
  吴用呆呆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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