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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犬子恨!犬子恨!


“你到底是谁——”

听到动静的藏西阿右,旋即从舫后赶至舫前。

“车老,发生什么事了?”

闻声,白饵质问的眼神旋即从老者身上移向身后——头箍白条,皮肤黝黑……

她的眼神几乎呆滞……

贩卖烟花的阿左,藏拙下的亡命鬼,消失在长堤上的男子,其兄阿右,藏西院子的主人,还有,车老……

一时间,线索汇聚成流,海水般骤然涌入她的脑海,她立刻问向眼前之人:“你到底是谁?”

“老朽是谁,天地浮游,沧海一粟。”老者继续拨着纸灰,平静地说着:“一个时辰之后,什么也不是了……”

“你才是藏西院子的主人!你是车老?”

四年前那个车老,不是已经被先皇赐死了么?

白饵下意识地退了半步,有些不可思议。

此时,藏西阿右上前向车老请命:“车老,我现在便将她解决了吧!”

闻声,她当即质问:“这一切,这一切都是你们故意的?是你们故意将我引到这艘舫上的?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藏西阿右锐利的眼神骤然折向她,步步逼近,阴恻地说:“要怪就怪你自己!那日你就不该在藏西院子捡那颗福珠,你若不捡,那么,方才那些事情自然便不会发生,你也不会出现在这艘舫上!”

她正思忖,灰蒙蒙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一把锃亮的钢刀,将她凄惘的眸色再度点亮!

绷着一根随着会断的心弦,她致命的脚步一退再退,只听得耳畔浪花击船舫的声音,似滚滚惊雷,不断透露出死亡的哀嚎!

“你们以为杀了我便能毁掉整个雨花台么?在我被你们引向秦淮河畔之前,我早已将‘天降祥瑞’的秘密告诉了其他人!此时此刻,只会有越来越多人,阻止你们的计划!”

“他们所做的,到头来只会是一场空!那一千颗福珠里面,根本就没有一颗是真正会爆炸的,我们布下那些福珠,只不过是为了引你上钩!”藏西阿右冷笑道:“而今,最后的隐患除掉了,接下来,这一个时辰漫长的等待,才能舒坦些!”

大费周章,只是因为她误捡了一颗珠子?

眉头丝毫不皱,她凛然迎上那刀光:“那又如何!今日,雨花台,你们注定毁不掉!”

“受死吧!”

“慢着——”

车老忽然唤住了藏西阿右,他扬了扬手,示意藏西阿右暂且退下。

听此,警告的眼神一如凌厉的刀光,在她面前一扫而过,藏西阿右收了刀入舫去了。

“老朽不杀你,并不是畏惧你说的。老朽等这场‘天降祥瑞’等了这么多年,如今只剩一个时辰了便能如愿了,你既与老朽在这最后关头遇上,那便坐下来,陪老朽一起看这场‘天降祥瑞’吧!”

他慢慢拨着身前的纸灰,金色的火星在他的眼前起起落落。

听着他淡淡的语气,她明显可以感受得出,对他们来说,今日,雨花台爆毁,是必然的,是不可阻的!

虽然侥幸从钢刀下活了下来,但此刻的白饵,心中的担心却是越来越多,她不敢想象,眼前这个人,便是四年前牵动一城生死的车老,更不敢想象,他与黎桑太子在雨花台究竟布下了什么样的陷阱。

无形之中,仿佛有一根长长的引线,从秦淮河畔的这头,一直通向雨花台的那头,而毋庸置疑的是,这根引线已经开始在燃烧!

她开始坐下来,静静看着,看着那些迷离的星火在这片朦胧的雾色里四散纷飞……

“细宝儿啊,这些年,你一个人,在下面过得好不好啊?”车老语调迟迟,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两眼渐渐被烟熏得通红。

他低了低头,拭了拭眼角的泪,又止不住地自怨自艾起来:“呵,阿爷真是老糊涂了,你一个人在那阴森森的下面,怎么可能过得好……你一定特怨阿爷吧!都是阿爷害了你,都是阿爷……”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原本柔软的心却变得跟石头一样,许是这初晨的河面太过寒冷,她一双清澈的眼眸也跟那船板一样,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

她索性歪下头,从车老手中信手扯过一把纸钱,一张接着一张送到那火堆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车老骤然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困顿,喊道:“你这是为何?快停下来,细宝儿生前也有妻室,你一女子无缘无故替他烧纸钱,是对他亡灵的大不敬!快停下来!”

“您误会了!”她照烧不误,冷漠地说出:“我可不是替你家孩子烧,我是替雨花台的父老乡亲们烧!他们虽然还没死,不过也快了!我提早烧,这样,他们一到地里头就有钱花!来年啊,我若是还有命在,我还给他们烧!”

“你……”车老苍目一寒,有些无语了。

一阵狂风忽然刮来,将纸钱刮得遍地都是。

烟尘乍起,丝丝缕缕,乱七八糟,将船头搞得乌烟瘴气。

就这般,两个人差点呛了个半死……

见车老还在顾及飘飞的纸钱,她一旁边呛边凉快道:“今日是你家细宝儿的忌日,来年今日,便是上百个孩子的忌日,都是做父母的,你怎么就这么狠呢?看来传言不假,你真得了癔症,且是会吃人的癔症!”

“你说什么!”被白饵说得有些恼怒,车老老眼圆睁,骤然盯向她。

“你若不是得了吃人的癔症,又怎会屡屡做出毁城的事情!”白饵掩着面,肆无忌惮地说道:“四年前毁城失败,如今又联合太子故技重施,不是因为癔症还能因为什么?”

“你怎知四年前毁城的事情?你莫不是官府之女?”车老忽然严肃地问。

“我才不是什么官府之女!但四年前的事,我却是了如指掌!”白饵解释道。

他以为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四年前的事情,不曾想,原来当年的事情,她一民间女子也知道。

白饵一边佯装驱烟,一边暗暗瞥眼,只见车老目光忽而凝重,俨然一副心思沉沉的样子,唇齿微动,但隐隐可以听见。“事情根本就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她不禁感叹道:“事情到底是怎样还重要么?反正还有不到半个时辰,那些知道或是不知道的人都会死,不过,在他们记忆深处,他们永远都记得这么一件事,四年前,黎桑铉光年,上元灯会,有个唤作车老的人,因为癔症发作毁了上元灯会,四年后,黎桑篦玉年,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不仅如此,在多年后,那些幸存下来的人,都将无比的恨你。”

“事情到底是怎样当然重要!”车老激动地说出,语调越来越沉重:“他们要记住的,不该是毁城之事!他们要恨的,也不该是老朽!”

“不恨你恨谁?难不成恨风人,恨黎桑太子么?你杀了这么多人,还想拿别人作幌不成?”

白饵恨恨地说罢,将头扭到天边,不再视车老一眼。

该恨谁?

一片泛黄的纸钱,躺于船头,微微动了动,恍惚之间,因着悠然飘过的寒风,斜斜地飞上了阴沉沉的天空……

他苍老的眼神随之抬起,只见那纸钱越飞越远,渐渐飞出了他幽邃的视线……

一双爬满老茧的手,慢慢够到地面,将掉在地上的纸钱颤颤拾起……

纸钱停在手心良久,直到豆大的眼泪重重地砸落其上,纸钱不堪其重,最后滑入了火盆之中。

顶在他头上的,是一个简陋的灵堂。

可就在这片简陋之中,却摆在一尊上好的棺材。

“车老,你可想好了?”

一个身着蟒袍的男子慢慢走进灵堂,停在了他的身边。

“一旦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活下来,以后便只能待在下面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而外面的人都将只记得,黎桑铉光年,四月十三日,车老,从此躺在了藏西院子由君主御赐的棺木里头!”

“君主昏庸无道,黎桑气数将尽,殿下心有乾坤,他日一夺江山,救万民于水火,筑一个真正的盛世,如此,我儿才能得一个公道,我儿死得才不失意义。而老朽只有活着,才能亲眼见到这一天。老朽要替我儿活着,替他看着这一天,慢慢到来……”

他手捧灵牌,一遍遍看着灵牌上雕刻的字迹,久久不能释怀……

犬子傅细宝之灵位,丧于黎桑铉光年,元月一日

夜深,一轮残月挂于树梢,好似一匹白练。

他蹒跚着步子缓缓走出灵堂,孤零零地坐在死寂的藏西院子里,任由思绪一点点牵回四个多月前……

一道强光划过天际,仿佛要把天空撕裂开来,冬雷震震,扰得人心神不宁。

犬子傅细宝任秦淮乡平县县令已有一年有余,三个月前,他从邻县赶来省亲,虽有诸多不放心,但因期满不得不在今日离开。

他寻思着回府后他父子二人告了别再走,不曾想,已是傍晚时分,仍不见儿归。

他守于府内,几次遣衙役去打探,奈何衙役也是有去无回。

谁曾想,等衙役归来之时,带回来的,却是一个惊天噩耗。

“启禀老爷!大事不好了!方才有村民在沙坪草场附近,发现了县令的尸首!”

一切悲剧,皆从这里开始。

他顶着泼天的大雨,泫然奔赴沙坪草场,再见到细宝儿时,那个原本秀气的少年早已浸在了一片血泊之中,身上大大小小的口子约莫十处,显然是被若干人合伙捅死的。

当他猛地将细宝儿冰冷僵硬的身子揽进怀里之时,他依稀听见一个无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着,“阿爷,孩儿…尽力了……”

凄风苦雨之中,不曾想,他一白发人倒送了黑发人,直教他声声哭丧,肝肠寸断!

他起手将细宝儿疲惫的眼睛轻轻掩上,一对苍目在血雨中慢慢睁开,十八年如一日,语重心长。

“细胞儿!你安心去吧!你没有做完的事,阿爷替你去做!那些人欠你的,迟早有一天,阿爷要他们血债血偿!”

        

[追书指南1.]

寅初3:00——歌女出发至雨花台(第一批)

卯初5:00——漠沧皇室及百官出发至雨花台(第二批)

卯正6:00——亡奴出发至雨花台(第三批)

辰正8:00——大典伊始

ps1:内容里面其实有提到,在此系统梳理一下

ps2:雨花台没炸,我快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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