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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 盛宴前奏


“我说过,灭族之仇,不共戴天!刽子手是黎桑太子不假,给他递刀的却是黎桑皇!是整个黎桑皇室!是千千万万的仇人!与这桩惨案有关的人,都得死!他们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不好过,他们又凭什么安乐!”

江沉吟面目狰狞地嘶吼着,仿佛要将压在心底里十年之久的怨恨一朝释放。

“这十年来,看着秦淮一点点繁盛起来,百姓们的日子也越加好过,他们心里自然敬仰黎桑皇,而我呢?我心里的仇恨却因此越来越深!我所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想告诉世人,这片海晏河清的背后,是惨无人道的一桩桩血案!只有黎桑皇死了,世人才能真正看见他的真面目,才能看清黎桑皇室的正面目!”

“黎桑是万千仇人的家园,你若是毁了这片安宁,那些大大小小的家庭会怎样?他们是无辜的,他们凭什么成为你复仇的陪葬品?你若真杀了黎桑皇,闹得天下大乱,那你和十年前的黎桑太子又有何区别?”白饵反问道。

趁江沉吟迟疑之际,白饵继而言之:“如今我说这些,只想让你明白,仇要报,冤要伸,但莫要让仇恨噬了你做人的理智!”

“罢了,罢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看戏的人永远都认为自己是对的,又有几人知道戏子的心酸呢?”江沉吟阖了阖疲惫的双眼,叹息道。回过头再望白饵,眼里不再有仇恨,“白饵,等你有一天陷身其中,你就会明白,孰是孰非,孰对孰错。”

长叹一声后,抛开三千烦恼丝,江沉吟释然:“一切都过去了,你也不用与我在这盖棺定论,孰是孰非,且让后人去说吧!反正这一世,我大仇已报,这尘世的恩恩怨怨,与我再无交集。方才与你说的那些,权当遂了你的意,陪你扯扯闲天吧!”

白饵不再做声了。并非她词穷不愿再接口,只是见江沉吟那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她心里莫名有些伤感。

江沉吟才十八岁,这般好的年华配上一副姣好的容颜,又该是一段悱恻缠绵的故事。她报了十年的仇,迷失了自己,迷失了理智,最后就此放弃生的希望,这样一个女子,天可怜见!

她口口声声说大仇已报,可是,她又怎么知道,她恨之骨髓的黎桑太子其实根本就没有死!她所恨之人,此刻正不顾生命危险,拯救黎桑,拯救千千万万的家园!若是此刻就告诉她这个真相,是否就能让她重燃余生的希望?可是,孰轻孰重,她能否分清?

“沉吟,如今,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白饵极其平静道,然后神色庄重地看着江沉吟,“家仇,国恨,你选哪一个?”

闻言,江沉吟不禁仰起头,尝试环顾寰宇,几番盘桓,似乎无果,骤然嗤笑了一声:“呵,我还有的选吗?你告诉呀!这国是什么国?这世道,又是什么世道?”冷寂的声音悲天悯人。

“沉吟,出去看看吧,到外面去,如果有机会出去,一定要到外面看看。在这永无天日的地方待了太久,你可能已经忘了自己是谁。”白饵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江沉吟并未作出任何反应,她开始倚着铁栏慢慢躺下,渐渐阖上双眼,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半张,倾世容颜。

仰头再望那个罅隙,晨光熹微,渐渐偷换了方向,但始终有一缕阳光,直直地落在那道被水淋湿的铁栏上,铁栏上残留的水珠渐渐蒸发,缓缓殆尽。

白饵低下头也开始倚着铁栏坐下来,沉重的头,无忧无虑地靠到铁栏上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变得格外放松。

白饵环顾着四周,忽然说:“你说,关进这里的人都不愿再醒来,只有我不愿睡,但实际上,你和我一样,不是吗?你也没有一直睡下去,你还是醒来了,因为,你的心里,有一个东西,它一直都在呼唤着你——不能睡,不能睡。”

“其实你还是一个愿意去相信希望的人,你的心根本就没有亡,你只不过一直在欺骗自己罢了。你知道,当你深拥暖阳的那一刻,你脸上浮出的笑容有多美吗?我想,那应该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脸,因为,那张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是由衷的。”

“你还说,你吃我的食物,是因为你想做个饱死鬼,其实,你还是在骗自己。因为,一个真正亡心的人,她对世间的一切不会有任何留恋。从你忍不住抓住一块食物起,你的心就注定没有亡。”

说着说着,白饵嘴角不禁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她侧着脸,瞥了眼身后的江沉吟,她发现,江沉吟好像睡着了。

回过头,白饵也阖上了眼,款款心道:二人只隔着一道铁栏,那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应该会有共通之处吧!索性就睡下去吧,她确实该认真地睡一觉了,但愿她能真正醒来......

朱雀街,聚龙城。

已经到了深冬时节,数日放晴,秦淮一带寒冰料峭,积雪犹深,但朱雀街至聚龙城一带却早已冰消水溶,偶尔看到飞檐上或树梢上点缀着一朵一朵的雪白。

各市各坊的店铺这几日开张要比往日来得早,天还没破晓,大大小小的店铺已经开始忙前忙后,似乎在迎接什么贵客。此时,距破晓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这些店铺已经忙得热火朝天。

一家酒肆二楼的雕花琉璃窗被人轻轻推开,窗前的女娇娥,玉手执着扑蛾小扇,细细地遮着半张脸,远处的风光一望无际,悉数繁华尽收她清波般的媚眼。

长长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各地口音的喧哗声此起彼伏,几个身披貂裘的异国人牵着一行骆驼慢悠悠地行进着,紧跟在后面的是几匹肥硕的黑狼,黑狼上载着几个袒露着臂膀的壮年男子,他们一手操刀,一手扬鞭,臂部和脸部的肌肉显得极其有力。

街道上的行人一边小心避让,一边纷纷仰头视着,在他们眼里,其实这样的场景在以前并不罕见,但此时出现,却是另一番稀奇的景致。

长长的行进队伍一直溯源到朱雀街的入口。

雕龙画凤的城门下,几个守城士兵挨个从入城的贵主手中接过一本本红贴,视了一眼后,便高声唱喏,哪国哪地、官职身份说得清清楚楚。旁边的署吏们竖着耳朵,凝神听着,然后各有分工地殷勤记录着。

“漠沧风国,北境衡弗千砗门,一等侯爵,拓跋铌茨。”

“漠沧风国南支部,倭草铁硕将军,赫尔子丹。”

“北邺邱桑国,邱桑君,邱桑资德,邱桑皇后,北嗣后人,北嗣娜姬。”

女娇娥怏怏地收回视线,手里的扑蛾小扇,已然堵住了尖尖鼻梁,含春粉面登时黯然失色,显然,被街上那些异国的糙汉子弄得她心中一片翻江倒海,简直让她倒胃口。

“美人儿,快来斟酒!”几个男子齐声呼唤,语气半是酣畅半是忧愁。

女娇娥应声而去,耳畔传来的唱喏声和楼中宾客的喧哗声顿时连成了一首复杂的曲子,听了让人心乱如麻。

“子尤兄,你又来迟了,罚酒,理当罚酒。”绿袍男子兴致勃勃地嘟囔着,旋即将斟满的酒杯移向眼前的那个迟来客。

同席的人随声附和,惹得饶子尤满脸酡红,酒未饮,人似醉。

面对同门的声声催紧,一声长气从口中缓缓流出:“各位同门,有所不知,今日朱雀街一带人马拥挤,每隔一会便有唱喏,整个朱雀大门因此被堵得水泄不通,我也是排了好一阵子队伍才挤进城门。”

“看来,这就怪不得子尤兄了,要怪呀,只能怪那风人!”绿袍男子宽慰道。

旁边的蓝袍男子急忙提指堵了绿袍男子的嘴,压着嗓子道:“不要命啦?小心隔墙有耳!”

“怕甚?淮南兄怕,我舒璜可不怕!”绿袍男子舒璜移开了淮南的手,义正言辞道,声音竟抬高了许多。

淮南登时沉下了脸,显然被这平白无故的鄙夷弄得极度不爽。饶子尤见场面一度尴尬,急忙发话:“不知诸位可知,近日城中为何频频有异国人进入?”

“子尤兄有所不知,早在数日前,狼人就发了红贴,邀请那些各国各地的狐朋狗友来秦淮,说是为那狼崽子庆生。那些畜生多数为漠沧当地的贵族,有些还是与漠沧交好的小国,他们从遥远的异国出发,日夜兼程,就为了能赶上这个盛宴。”

“要知道,此次盛宴是在聚龙城的浮屠宫举行,我黎桑的浮屠宫早在很多年前就举世闻名,只要机关一动,夜间便有盛世奇景出现。这些畜生收了红贴,自然不辞辛劳地赶来赴宴,谁不想一睹奇观呢?”舒璜抑扬顿挫地说道。

“既是赴宴,那为何入城还要高声唱喏呢?”子尤皱着眉追问道。

“那狼人得了我黎桑的天下,自然要大肆宣扬一番,这些唱喏给足了那些贵主的面子,那些贵主便会更加臣服那狼人。同时,那些唱喏不正是唱给我们听的么?那狼人心思歹毒,想方设法,不就为了灭了我仇人的颜面、杀了我仇人的威风么?”舒璜横眉怒目,顿时拍案,桌上的碗筷轻轻一震,一根筷子,悄然滑落至地。

另一个黑袍男子静坐一旁,良久抬眸,深邃的眼眶里闪过一丝亮光,兀自道:“我看着这唱喏,没那么简单。”

众人屏气凝神听,他扣杯良久。

杯盏终是落下:“这场太子盛宴,呵,有意思......”说罢,便提起地上斜卧的斗笠,起身朝楼下走去。

众人困惑的眼神追了过去,只见那男子正了正已经戴好的斗笠,刀削的侧脸一闪而逝。

“卜卦秦,这次你又算出了什么——”

遗憾的声音还在上空盘旋,窗外又传来阵阵高亢之音,清风一吹,声音传遍了七街八坊。

“漠沧风国,襄灵王,奇佳左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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