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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谢休


吃过午饭,谢休带福生去跑马场试马。

        福生虽然长时间待在宫里,对战马却是有说不清的痴迷,皇帝特批给他在俪京的院子,就有单独一个偏院是用来养马的,虽然里面马匹不够多,却贵在都是难得的良驹。

        福生翻身上马,高大的战马已被驯服,但初次被他骑乘,还是有些躁动,他也不是没有经验的,只拉着缰绳适应了一会儿,便算磨合过了。

        在一边看着的谢休确定这战马没什么问题,才笑道,“虽说定是不及陛下赏赐的,却也是咱们邻东洲极品的战马了,能被贺大人留下,是它的福气。”

        “嗤。”福生睨他一眼,朝不远处被侍卫牵着的谢休的战马抬抬下巴,轻声道,“比一场。”

        “成!”侍卫将马牵过来,谢休把衣摆随手一卷掖在腰间,便一跃跨上马背,“什么彩头?”

        “……”福生还真被问住了,谢休是个典型的无欲无求的人,黄白之物他不缺,女色男色他也没兴趣,权利更是不屑一顾,之前皇帝有意给他封公爵也被他拒绝了,言说是好不容易摆脱的东西,万万不可再背负上,那还能拿什么当彩头呢?

        谢休扬眉,“不如这样,谁赢了,谁能要求对方为自己办一件事,你我都不是得寸进尺之辈,我相信,什么要求能提,什么要求不能提,我们都知道。”

        “好!”

        一旁负责评判的侍卫手握一面小旗子,喊了口号旗子一扬,两匹战马像是两阵风,蓦的冲了出去。

        二月里邻东洲的风是真的很冷,刺骨的冷,二人却好似未觉,面上笑意不减,心情愉悦,本是在比谁的马跑得更快,到后面只剩下策马奔腾的畅快。

        最后二人几乎同时到达终点,没人纠结究竟是谁赢了,只是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这马我喜欢。”福生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这般直接的言说喜欢还是第一次,谢休觉得很得意。

        二人刚从跑马场出来,便遇到了前来请谢休去赴宴的知州沈林。

        沈林在邻东洲任职多年,进京述职也从不敢抬头去看过圣上,伺候在旁边的福生自然也就不认识。

        只是听闻俪京城送了圣旨来,他便被其他官员怂恿着亲自过来请谢休过去赴宴。

        见谢休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清俊文雅的公子,犹豫一下,沈林还是上前拱手,“谢大人,下官听闻您即将离开邻东洲,特准备了些许家常小吃……”

        还没等他说完,沈林便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向他看来,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却发现,这眼神不是谢休的,而是他身边的那个公子,也正是这一眼,他才意识到,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公子,这相貌、这气势,非宫内大太监不能有。

        噗通!

        沈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谢休见状嗤笑一声,“看来贺大人的威名的确是比本将军大。”

        福生也只是看了沈林那一眼,随即便移开,没做停留,跟着谢休往外走,外面的马车已经备好,谢休不怕冻,但福生的身体没他好,还是坐马车更合适。

        马车外观简单,内里却是装的很尽心,燃着银屑炭的炉子,锦绣棉坐垫,叠好放在一边的毯子,小几上放着热茶糕点,甚至连车子内壁都被铺上了厚厚的垫子,可以说谢休是尽了心准备的这马车,福生一进去,感觉整个人登时就暖了起来。

        谢休主随客便,也跟着上了马车。

        “我自己的马车比这要好很多。”

        “……”谢休这才想起来,福生远道赶来此处,必是准备充足,如何会没有一辆御寒的马车呢,“我忘了!”

        “嗯,人家都说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你这便是将蠢蠢一窝。”将军忘了,侍卫兵卒居然也没想到。

        “给爷下去!”

        “不。”

        ……

        沈林跪在原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有一个小太监奉命回来传话。

        虽然只是个普通太监,沈林却一点都不敢怠慢,忙低下头认真听教。

        “明日谢将军会和卢将军交接军中事宜,还请各位不要打扰。”小太监俯身,压低声音,语中带笑,“你们有事还是去找卢将军吧,他才是未来东勇军的将军。”

        说罢小太监拂袖而去。

        沈林一屁股瘫坐在地,完了,如果没有猜错刚才那个贺大人应该就是大太监福生,福生知道了他们欲要攀附俪京官员的心思,那过不了几日,皇帝便也会知道……

        马车上的福生懒得搭理喋喋不休的谢休,谢休却还是说的很有兴致,像一个话痨终于找到听众一般。

        “我跟你说呀……”这是谢休同福生说话的时候总是会说到的一句话。

        福生表示,他并不想听。

        “真的,还是你管用,这几日我都闭门不出了,这些人都能追着我到跑马场,你一出现他们就消停了!”谢休看着福生,一脸钦佩。

        他们怕我,我知道。

        “你不知道……”呃,这是谢休另一句总是会说的话。

        福生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闭嘴好不好。

        “这邻东洲什么都好,就是人太热情!”

        呵,这人嘴里说不出好话,说出来了,指定有诈。

        “啧啧啧,你也知道,哥哥我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还老是拉我去参加各种酒宴,说我是这邻东洲的脸面。”

        看看,这不是开始拐着弯的…不对,是直接夸赞自己了。

        “哎,没办法,我这美色,谁看了不觊觎呢?”

        我不觊觎,谢谢!

        谢休还在叨叨,福生虽然感觉吵得很,到底也只是紧皱眉头,在心里怼一下对方,嘴上倒是没有制止这份聒噪。

        哎,挺好看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

        罢了,薛椴都能好好活着,他贺浮生也能!

        福生不知道,谢休在旁人面前为了自己沉稳威武的形象,一般不会多说话,唯恐露了怯,让人看低了,管制不了那么多人。说起来还真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听众,谁让这人比自己厉害呢。

        本以为不做理会,这人说着说着也就没劲了,谁知道一直到马车停下,谢休都还没有结束的意思,他们不出去,外面的人也不敢催。

        好不容易找到了间隙,福生插了个嘴,“咱们,先下车?”

        “好!”谢休应的倒是爽快。

        周围人多了,谢休也停下念叨,又端起了平日里的冷肃模样,同福生一起进府。

        这时谢休才想起来问接替他职位的是谁,福生摇头,终于说点有用的了,“是中北军的卢严恒卢将军。”

        “琴妃的父亲?”

        “嗯。”

        谢休难得的沉默了,不是装的,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卢将军十年前还算个有志气的武将,但自从做了国丈,便有些飘了,之前还闹出过贪墨军饷的事,虽然被压下,却已经失了军心。

        想来陛下把这人调遣过来也是为了让他避一下风头,如果是文官贪墨军饷,谢休或许只会气愤,但这个卢将军自己本便在军中,知道将士们的辛苦和危险,还要这般做,这是不可原谅的。

        陛下还是优柔寡断了些,但谢休只能在心里叹口气,不能说出来。

        所以为什么要找小娘子呢,没有琴妃,陛下便不会做出包庇这种事情,便会始终公平公正维护大秦律,可惜,可惜。

        福生知道谢休在想什么,便道,“卢将军现在还不能动,只他自己,陛下不值当的收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时间还长着呢。”

        谢休微愣,这话的意思是陛下不是不办他,只是还在等一个能把他彻底铲除的时机?

        “陛下不会因为一个女人便放过谁。”

        “陛下圣明!”

        福生斜他一眼,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在心里骂皇帝呢,不揭穿你罢了。

        谢休干笑两声,转移话题,“照理说,我应该先给卢将军把府宅让出来的,他现在是在驿站还是酒楼?要不我去把他请回来在府里住吧,反正我这也没家眷。”

        “不必管他。”

        “不是我说啊,你这样冷冰冰的是真的挺骇人的,我觉得我该跟你学学。”

        “你不必学,闭嘴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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