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濯缨缄默。

        皙华夫人入宫时是乾元八年，此时朱柔则已经离世。她不曾见过玄凌与她的两情缱绻，不曾知道真正的两情相悦是如何的模样。玄凌对她，也许有过真情，可是他是帝王，心里除却私情，还有天下。

        乾元十四年九月，皙华夫人的禁足还未解，玄凌以始料不及的速度覆灭淮南王玄济一党。

        不出几日，【六部同议汝南王玄济的罪状，其十大罪项：藐视君上、背负先皇、结党营私、紊乱朝政、阻塞言路、殴打大臣、中饱私囊、别怀异心、滥用武功、拥兵自重。条条都是罪大恶极的死罪。1

        玄凌准其奏，然而下旨却是：念汝南王颇有战功、效力年久，兄弟手足，不忍杀之令先帝亡灵寒心，故朕不忍加诛，姑从宽免死。着革去王爵尊荣，贬为庶人，终身囚禁宗室禁府，非诏不得探视。】

        慕容氏，株连。

        唇亡齿寒，不外如是。

        处置皙华夫人的旨意迟迟未下，她仍然禁足宫中，玄凌不许任何人探视。

        然而不知怎么她竟得知了她父兄将在翌日处斩的消息，以命相要挟玄凌与她相见。可玄凌何等狠心，他并未妥协，只是命人看好她，不要让她死去。

        夜上三更，仪元殿灯火通明。

        殿外，濯缨跪在那里。这几乎是数月以来，她与玄凌第一次见面，然而不是为她自己，却是为了皙华夫人慕容世兰。

        “你为了慕容氏，要胁迫于朕吗？”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玄凌已坐不住了。原因是濯缨身旁在保姆怀中哭闹不止的年年。他从保姆手中接过女儿，爱怜的吻一吻她温软的小脸，温柔的哄着。

        濯缨抬眼望着年轻的帝王，不过三个月未见而已，她再瞧他时，已是觉得陌生。可是君王毕竟是君王，她只好慢慢、慢慢地垂下眼睫，不去看他清俊却消瘦的脸，道：“妾不敢，妾只是，想请陛下见华姐姐一面。”

        九月的夜已有了秋日的萧瑟，一阵风吹过，便是无尽的寒凉席卷了全身。濯缨穿的单薄，还是白日里的那件藤萝紫的宫装，其实这颜色并不算深沉，可是夜色之中，天与地与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那样的黯淡，混成了一团污浊。

        玄凌凝视她，却只看见她漆黑的发和上面华光耀彩的珠钗。他想起从前，她穿着杏子红的衫子俯在桌案上临《西洲曲》时，双颊绯如霞，神情与眼里都盛满了对他的情意。其实也没有许久，短短一年而已。可他瞧着她时，却总是恍惚的以为度过了一生。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他不明白，可是她的颜色那样鲜活，万紫千红都黯淡了。

        玄凌抱着女儿俯下身，微曲了脊背，撞进她清澈的眼里，低声道：“如果这便是你所求的，那么朕去。”1

        “李长！送婕妤和帝姬回宫！没有朕的吩咐，不许再踏出虹梁殿。更不许任何人进去！”

        “陛下！”濯缨愣然抬起头，他却微微一叹，沉声道，“听话！等事情了结，朕便晋你为贵嫔。慕容氏，朕答应你，不会杀她。可是此后，你与她，不许交往过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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