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濯缨要看顾孩子，又忙着分神听徐燕宜微如蚊呐的话，一时之间竟没注意到那悫妃越来越愤怒的神情，和不见正常的气息与泛着血色的眼眸。她并不将悫妃这样年久失宠的宫嫔放在眼里，她素来是骄矜的。因而忘记了，一个女人的嫉妒与愤怒会多么可怕。对着徐燕宜，她是不愿理会的。悫妃少与人往来，前世死的早，濯缨对她便只有一个淡淡的印象，并不明晰。

        濯缨拉着女儿便要回去，反正也无人敢拦着她。一众宫人们不敢听悫妃的吩咐，都跪伏在地上肯劝悫妃不要动怒。然而悫妃见了她欲离开的举动竟愈发癫狂起来，猛然扑了过来。宫人们拉不住，又唯恐与泠妃过于亲密惹了玄凌不快，行动都有些迟缓。反而是离的最近的徐燕宜，竟以身挡在濯缨身前。濯缨正觉疑惑，便听见利刃刺破血肉之躯的声音，“噗呲”一声，极为细小，然而四周的宫人霎时都惊呼起来，似一锅骤然沸腾的水。

        濯缨侧身一步，便见徐燕宜竟要朝后倒下，索性被她的侍婢眼疾手快扶住了。鲜红的血液从徐燕宜并不算厚重的妃色长裾里渗出，沁开团团的暗色花朵。悫妃的纷繁华丽的袖口亦沾染了不少血迹，洁白的脸颊被溅上几滴血珠，恰似凋零的梅花落下枝头。宫人们慌忙的按住了悫妃，这才瞧见一柄泛着冷光的锋利匕首从她广阔的袖口滑出。

        “小主！”徐燕宜的侍婢黄芩声音凄厉，抱住她呜呜哭了起来，“您还怀着皇嗣呢，怎能为了救泠妃不顾自己性命……”

        徐燕宜却苍白着脸，费力转过纤弱的脖子。她眼中含着泪光，容颜憔悴似一只孱弱易折的蝴蝶。她紧紧攥着自己手心的妃色长裾，瘦削的肩胛支起优美的弧度。她知道，她的腹中，那个孩子渐渐没有了生息。数九寒冬里，温热的血液不能温暖她的肌肤，穹空并没有飘雪，可徐燕宜的心比雪还冷。她神情悲戚，断断续续道：“娘娘，嫔妾所求……是为皇上欢愉……娘娘，是皇上心悦之……人，嫔妾，不愿，不愿……叫皇上伤心……”

        悫妃那一刀刺到了要害处，徐燕宜失去了腹中的孩子，命悬一线。濯缨是没什么想法，然而玄凌心中滋味却着实叫人寻味。听闻徐燕宜昏迷前说了一番很是感人至深的话，惹得玄凌颇为动容，当场便晋她为正四品的容华。好在徐燕宜并没有死，若她真的在玄凌深深的愧疚之下死了，那才叫“死得其所”呢。

        濯缨并不在场，徐燕宜哭诉了什么，玄凌又许诺了她什么。濯缨不想听，更不想问这样没有意义的事。

        然而当晚，被羁押在自己寝宫的悫妃自缢而亡。她留下一封血书，细数入宫十几载浮沉岁月。或嗔或恨，或爱怜或嫉妒，都已成为逝去的东西，要同她一起永眠。兜兜转转，汤静言又走到了同前世别无二致的结局。玄凌不耐烦亲自教养不喜欢的儿子，依着悫妃的遗言，皇长子予漓被记在皇后名下，由皇后亲自教养。朱宜修，又成了最大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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