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乾元二十年的春天仿佛格外的漫长。年年满了六岁，玄凌竟将她当做皇子教养，命她与三岁的弟弟一道进上书房学经史典论。予溯天资聪颖，年仅三岁便能过目成诵。这两年他淡漠寡言的性子渐渐显现出来，偶有开口，便是令人醍醐灌顶的惊人之语。相较而言，性情温软的静姝反倒成了最让人省心的。然而她身子不好，偶有风寒头热，濯缨总是整夜整夜的守候在她身旁。对着静姝，濯缨总有一份隐匿的愧疚在。她当年与玄凌怄气，与自己怄气，自己郁郁寡欢也就罢了，却害了当时还在她腹中的静姝。静姝和予溯同胞而生，予溯自然是康健无比的，她却生来体弱。玄凌约摸也是这么个想法，对静姝亦宠溺非常，暗中将最富饶的江宁许作她的汤沐邑。1

        向来帝姬食邑皆有定数，皇女、皇姊、皇姑不可一概而论，玄凌却屡屡行逾制之举，叫人侧目。本朝公主只有食邑，封号只是美称，并无实封。玄凌赐下一城，却是要给女儿封地私邑的意思——自然，只是濯缨的女儿如此罢了。宜年帝姬可与秦王同入上书房习经史治国之策，那架势也几乎同皇子无异了。与之一同进学的还有护国公府的孙峥。再有便是去岁五月时，二嫂苏仪生下一子，夏氏为他取名勅烨。想必再过几年，他也将是同孙峥一样的待遇了。

        封夫人的典礼依着仪制一如既往的华丽热闹。慕容贵嫔仍然活的好好的，自然也便没有了什么忌讳不忌讳一说。巧的是，众妃竟不约而同的一道前来相贺。从前的虹梁殿是装不下这么多人的。可数年来，濯缨的位份一升再升，虹梁殿也一再扩建。几个孩子日渐长大，玄凌早有叫他们移居他所的想法，只是濯缨舍不得，所以不曾叫他们离母亲太远。

        内宫嫔妃的住所多在东西六宫。除了皇后的凤仪宫，唯一超然独立在六宫之外的便是乐懿夫人的虹梁殿了。余氏这些年来颇受皇恩，玄凌疼她如珠似宝，连她的宫室都不许旁人轻易驻足。更妄提宫妃之间的交游结好，迎来送往。这些细碎琐事，乐懿夫人是一件也不曾参与的，连面子上的功夫都懒得做。玄凌待她真的极为不同，然而她自己，或许并未明白。

        众妃对濯缨积怨已久，她沉浸在蜜罐里久了，又颇为骄矜，不屑与众妃争宠，更是难以领会其中微妙的恶意。于是在这样一个十分喜庆的日子里，乐懿夫人放松了警惕，将众妃放进了虹梁殿。几个胆大点的倒是想挑她的错处，然而濯缨并不喜好奢华，殿中陈设向来只按仪制挪用，从无逾矩之举。一群人铩羽而归，又有另一群人来冲锋陷阵。

        胡蕴容自诩身份高贵，诞下一女却只身居从二品昭容之位，并无妊娠的费云烟因濯缨之故都排在她前头，怎能不叫她心中怨恨。胡蕴容的笑极尽美艳，却不达眼底，蕴着一丝凉意，闲闲谈起养育孩子的事来，道：“表哥真是疼爱秦王呢，才周岁上便封了王，三岁便叫他入上书房读书，也不晓得将来该是怎样的光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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