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心中暗戚戚
第十五章
“嘚嘚嘚”
听着外面安平赶马的声音，易莲才觉得自己的心跳重新恢复了平稳，看了看众人灰白的脸色，一时也是有些无措。这也难怪，平日里她们藏在深闺，本就不常出门，而如今竟遇到如此之事，没有惊惧昏厥已是难得，其他再难勉强。
不过夕颜倒是显的异常冷静，随手到了杯茶稳稳的递给了易莲，易莲惊讶于她竟如此沉稳，忘了接过茶盏，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奴婢进府时有近四岁了，也记得一些事了，奴婢记得全村都是死人，爹娘也死了”，夕颜把茶盏置于身前的小几上，头微微低着，缓缓的说道：“如果婆婆没有找到奴婢，奴婢也该死了。”
易兰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说到这些，也忘了刚才的恐惧，同情的看着夕颜想说些什么却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
杏染倒是话急，说道：“像咱们这种身份，哪个不是糟了难才进了府，奴婢也是见过死人的，可是哪像今天这般，头颅”
“住嘴”，易莲脱口轻呵道，见杏染马上收了口便缓了语气道：“今日之事只当是一场梦魇，以后再也不许提了，尤其是回府后，祖母面前更是提不得，省的累着祖母担心。”
易兰听了深觉有理便点了点头，还未回答只听车外安平回道：“是，小姐”
马车又走了近半个时辰便慢慢停了下来，待稳了，门外安平道：“到了，小姐”
夕颜正欲撩了帘子先下去，却被易莲按住了，听道：“不必忙慌，先等前面的车进去。”
夕颜只得重新坐下，轻轻的掀开一角往外看，只见城门前的那辆马车果然停在了前头，马车前领头下来了个身穿碧色衣裙的丫头，那丫头正躬身扶着一女子下来，那女子一身杏粉色的衣裙，头戴同色帷帽，看不清面容，只觉得体态风流。
卫府下人见她们下来忙迎了上去，殷勤的往前面的西角门去了，那碧色丫头走之前倒还不忘叮嘱车夫：“看着点她，别放了她下来，免得再给姑娘惹事。”
车夫自是不敢置喙，连连称是，只是这时马车里却隐隐有哭声传来。
“哭什么哭，你到还好意思哭，你还嫌自己惹事惹得不够多吗？”，那丫头言语不耐的呵到。
马车里闻言顿时安静了下来。
待她们走了，易莲她们也就不再迟疑，陆续下了马车，随着卫府下人进了府。
进了门，一行人徐步跟着前人过了屏门，入了垂花门，穿过穿堂，沿着穿山游廊直接来到了后院。
甫一进院，只见触目所及满园绿草茵茵，鲜少树木，远处一座几丈高的假山，怪石堆砌，造型别致，假山四周小径环绕，小径上铺满了鹅卵石，这些鹅卵石大小匀称，形状圆润，白中带青，实在是难得，众人轻轻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很是悦耳。
易莲一时有些错乱，这哪是一个亡国之君的住所，这分明是
“好漂亮的石头”，杏染悄声嘀咕道。
易莲猛地反应过来，忙收了心神，看旁边的易兰头微微低着似乎有些出神，便轻轻的拉了她的手，易兰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暗示自己很好。
众人这边绕过假山才终于来到了后面的花厅，待到了跟前，前面带路的人便自动下去了，花厅门前候着两个十七八岁的丫鬟，同样的秋木色衣裙，稍显老气了些，不过到多了几分的成熟。
两个丫鬟见她们过来忙迎了上来，到了跟前，领头那个先开口道：“易家小姐可来了，我们姑娘命我俩在这候着您呢，快随我进去吧。”
易莲微微笑了笑，也未答话，只是领着易兰跟着进了花厅。
初入花厅，主仆四人微敛心神，眼尾轻扫，只见堂屋宽敞透亮，日头不过刚刚上来，阳光已是肆意穿过镂空雕花漆木花窗喷洒的满屋满眼，映在地上似那摇曳舞姿的女子，撩人心魄。
目光随步迁挪，厅中摆设了然，正位摆了件半旧檀木雕花方榻，榻上放了张同色小几，正前面则是两列各四张半旧檀木雕花方椅，椅子又各搭了案机相配，这案机上呢又各摆了盆开的正盛的金菊，香气隐隐，似有若无。
此时，主位上一位身穿湘妃色衣裙女子正拉着右侧首座一位身穿杏粉色衣裙的女子，言笑晏晏，话语情切。而其他位置上也各安坐着六位青葱年岁的女子，只是这些女子稍显拘谨，鲜言寡语。
易莲易兰随着领头的丫鬟在左侧末位就了坐，一时也是无话。
只听主位上那女子话语殷勤，道“难得你今日能来，倒是我让你为难了，想你这会备嫁该是忙的狠了。”
“倒也还好，再说郡主相请，怎么也要来的。”，话语不卑不亢透着几分距离。
原来这主位便是尔然郡主，易莲不由细看，只见她身量微丰，肤色皙白莹润，眉眼微挑，较常人多了几分艳丽，倒也是位难得的佳人，只是她神色张扬，笑中带戾，应是个厉害的角色。
而有意思的是，尔然郡主对面答话之女子却是截然相反，只见她一身素色衣裙，平添几分端庄，身材苗条，图增风流，肤色欺霜赛雪，眉目如画，神色微肃，真真是一位绝色。
易莲正忖摸着这女子身份，突然见其后站立的碧色衣裙的丫鬟，了然间才知这便是刚才马车下来的那位女子。
“今日实在是难得，各位姐妹聚在我这，我怕是要高兴的慌了脚了，若有个招待不周的，各位姐妹可不要怪罪才好。”尔然郡主笑着对众人说。
众人自是笑着推说，“不会，不会”
“呀，这便已经出错了，该打该打。”，尔然郡主突然说道。
众人一时不解，又听到，“这易家小姐来了会了，怎么还不上茶？”
身后的两个丫鬟听后忙跪下请罪，易莲不忍便起身道：“不妨事，原是我们来的迟了，怨不得她们。”
“还不谢过易家小姐，要不然今日你们怎么也少不了一顿好打。”尔然郡主神色稍怒，两人自是叩谢不提。
“下去吧，一概换了热茶来。”尔然郡主又吩咐道。
二人忙起身退下了。
这不过一时疏漏，众人倒也没有在意，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个丫鬟重新捧了茶进来，给众人重新换了热茶。这时又有两个婆子抬了副屏风进来，领头的丫鬟这才躬身回道：“这外头日头正盛，阳光刺眼的很，奴婢担心这阳光透进来再扰了主子赏菊的兴致，这才找人搬了这屏风过来，还请主子示下。”
“你都搬来了，还请我示下什么，放到后面吧。”尔然郡主笑骂道：“这会的机灵劲刚才去哪了，看来平日里还是待你们太宽厚了。”继而转头又对众人说道：“虽是进秋日了，可这秋老虎也是不能小觑的，既如此还不如就在我这花厅赏菊，不知各位姐妹意下如何。”
众人未置可否，易莲对面的一身穿银红色衣裙的女子到先开了口：“还是郡主想的周到，这般替我们着想，我们自是感谢的，哪有不同意之理。”
“既如此，便让她们搬去，我们坐着赏菊，待日头下去些再领了众姐妹逛逛我的园子。”，尔然郡主挥了挥手自有人领命下去了。
“难得难得，我今日可要好好开眼了。”，易莲左手边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抚掌说道。
“我这才算哪跟哪呀！思瑶妹妹以后是要长住京中的，以后得闲了，我领着妹妹四处逛逛，吃的玩的总是要让妹妹满意的。”，尔然郡主说的情真，思瑶自是没有不信的，高兴的回道：“那感情好，我正愁没人和我玩呢！”
说话间几个小丫鬟捧着一盆盆菊花鱼贯而入，待两个嬷嬷抬了个宝塔状的木架子安置在众人身前，小丫鬟们这才相继将手中的花盆放置在了架子上，如此，层层菊花高低错落有致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易莲从未见过如此的花架，也是惊奇的很，不由细看，只见花架共制五层，每层放置了同色菊花，层层花色各有不同，从底层开始分别是金，白，粉，绿，黑，而随着层数升高，菊花盆数减少，也越来越名贵。下面三层品种倒还寻常些，只是养花之人用心，花色纯正，花叶饱满浑厚也是难得了，待再往上看，易莲不由暗暗称奇，这绿菊最最是难寻的，这里竟然有三盆，而真正让人称绝的怕是这绿菊上面唯一的一盆通身花色呈墨色，花叶墨中带着几丝隐绿的墨菊了，这墨菊易莲还是在杂志篇上偶然看得的，之前一直以为是前人杜撰的罢了，今日得见才知所言不虚。
“这竟然是墨菊，这真的是墨菊？”，思瑶惊讶的说道，见众人似乎不信，补充道：“这还是我在书上看到的，竟然真的有墨菊。”
“思瑶妹妹倒是见识不少呀！”，易莲对面那女子开口道。
思瑶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回道：“我哪有什么见识，不过看过几本杂书罢了，比不得各位姐姐的知识渊博。”，说完讪讪的笑了。
对面那女子似乎并不想放过她，笑着问道：“思瑶妹妹也不要谦虚嘛？就给我们讲讲这书上是怎么说的呢？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这下思瑶可是慌了，她不过很早之前看过本书，连名字都忘了，更不要说这书中的详细记载了，一时之间真有些为难。
“怎么，难不成妹妹不愿和我们分享，怕我们学了去？”，那女子不依不饶道。
“墨菊，又名墨荷，初期花型如荷花，待开到盛期，花型反卷，花瓣质薄，颜色黑里透红，红中带紫，紫中透黑，色泽浓而不厚，花盘硕大，今日这盆墨菊花色浅黑渐墨，已是极品，而在其他四层色彩缤纷的秋菊的映衬下，更显凝重不失活泼，华丽不失娇媚。”，思瑶对面身穿杏粉衣裙的女子缓缓而述，说到这里不忘对旁边那女子问道：“不知道我讲的妹妹可还满意？”
那女子早就愣在了那里，不知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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