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最是有情痴
第二十五章
远处,秋色渐深,竹叶枯黄,风起,沙沙作响,近处余老夫人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双手不自觉的按着旁边的扶手,尚未自知的轻颤。
慢慢的脚步声近了,一身穿月白长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逆光而视,尚不能观其全貌,那人已是几步上前双膝跪地,行了叩拜大礼,声音微沉的喊了一声:“祖母。”
余老夫人压下喉中的轻颤,示意身旁的紫薇扶他起来,说道:“良公子不必如此,如今沧海巨变,我们两家再不是从前了,老身当不得这声祖母。”
“祖母,苍天可鉴,我对欢妹的情意可昭日月,既是她已身殁,我也至死不悔。”良越固执的跪在地上,双手伏地说道。
余老夫人无奈的看着他,没有坚持让他起身。
良越慢慢的直起身子,抬头看着余老夫人语气恳求道:“今日上门有一事相求,还望祖母成全。”
余老夫人如释重负的回道:“如你所愿。”,说完示意身旁的紫檀捧了一个雕花叠镂的枣红色盒子递给他。见他似有不解之色,余老夫人只好补充道:“这是你要的订婚文书,从此两家再无纠葛。”
良越闻言先是一怔,然后猛地挪动膝盖近前,急着摇头说道:“不,不,不,我不和欢妹退亲,我要和欢妹成亲,生不能同寝,只愿死能同穴。”
“什么?”,在场众人皆是被他的话惊得一蒙,“什么,不是退亲?”,余老夫人犹自不信的继续问道。
良越跪直了身子,目光清澈的直视着余老夫人,语气坚定的说道:“我要迎欢妹入我良家祖坟,做我的妻。”
余老夫人感觉眼前突然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了,又似乎有一个人影在自己的眼前慢慢慢慢的走近了,她想努力看清楚,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只是感觉脸上凉凉的又热热的,眼前便变成了一片红色。她顾不上这些,只觉得有人在拿刀剜她的胸口,双手无助的捂着胸口,喃喃自语道:“生不能同寝,死同穴……”,可她的欢儿早已成了灰烬,余老夫人疼的终于哭出来:“我的欢儿,欢儿,奶奶心疼啊,心好疼啊。”
“老夫人!”,紫薇一阵惊呼,众人俱是一惊,只见余老夫人双眼一片红色,血泪慢慢溢出眼眶,点点滴在了胸前。
易莲这时坐在廊下的竹林旁,随手扯了一片叶子正欲细看,突然见紫檀惊呼的跑出来,未来得及多想,赶紧遣了夕颜上前,不过瞬余,夕颜回来说了个大概,易莲也是不敢耽误,忙让她去请了王大夫过来,自己则亲自去了门口等着。
夕颜不过刚走,易兰却是领了杏染往这边来了,见易莲等在门口,很是意外,遂紧了几步上前说道:“姐姐怎么在这里?”
易莲不答反问:“这天渐凉了,你怎么来了,也不怕吹了风。”,说完用手拢了拢易兰被风吹乱的细发。
易兰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早也忘了刚才是自己先问的,“听下面的人说,余太傅和余老夫人现在在咱们府里,我特来请安。”,说完暗暗的看了一眼易莲,低语道:“听说姐姐今天一早便来请过安了,是妹妹惫懒了。”
“无碍的,我也不过是父亲实在是繁忙,便交代着我尽些地主之谊,别慢待了。”易莲笑着说道。
易兰点了点头,便准备同姐姐往卜斋集走,却被易莲一把拦住了,疑惑不解间,易莲解释道:“今日怕是不行了,里面有外客。”,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余家于咱们家不过是机缘情分,倒也不用讲究这许多,妹妹不用心里徒增负担。”
两人说话间,不远处夕颜正领着王大夫疾步往这边赶,易兰见如此,又看了眼易莲,对身旁的杏染的暗暗轻扯视而不见,躬身行了礼便往另一侧走了。
易莲这回也是顾不得避让了,亲自领了王大夫进了正厅。余老夫人这会已被挪到了临窗的大炕上,满脸的血迹,胸前也是斑斑点点,很是吓人,王大夫也是见过世面的,却也被此时的场景吓了心里一颤,不敢迟疑,马上提步上前诊治。
“老夫人的眼睛可有旧症?”,王大夫突然问道,紫薇不敢隐瞒,如实回道:“老夫人年前起便常说眼睛前似有飞蝇黑子,视物不清。”想了一下又是说道:“后来请了宫里的常太医,开了决明丸来吃,很是有效用,这几日……”
王大夫暗暗叹了口气,已是明白了十分,余府惊变,满城哗然,无有不知的,余老夫人必是少眠多泪,加重了病症。
易莲看出了王大夫的为难,看了一眼众人,硬着头皮上前温声问道:“大夫,余老夫人的眼睛可还有的医?”
王大夫环视了一眼众人,又把视线放在了易莲身上说道:“老夫人的病症已散,寻常药物已无作用,怕是要进行刮目及施针才行。”
“大夫可有什么为难之处?”,良越皱着眉问道。
王大夫见这年轻人生的风朗之姿,虽不知其身份,却也不敢怠慢,回道:“这刮目草民还可斗胆一试,可这施针草民便无能了。”说道这里想是怕人小瞧了,便解释道:“这施针手法叫做‘过梁针’,需医者左右兼顾,及左眼施针用右手,右眼则用左手,若左手用的不惯,可用右手自病者内测眼角缘外进针,但手和拨障针要横越鼻梁,故称‘过梁针’,可……”王大夫迟疑的看了看余老夫人。
“可是什么?”,紫檀先是沉不住气的问道。
王大夫也是不恼,看着她说道:“可是,老夫人鼻梁高耸,怕是影响手指进针,只能找左右兼顾的医者才行。”大广之地,医术高超者倒也不难找,可这左右手兼顾,却是难了,众人自然都知道这个理,如此一时到没人开言了。
“无碍的,左右留着我这残躯不过数年,少了这双眼睛也不打紧。”,余老夫人不知何时已是醒了,慢慢坐起了身说道。
良越已是悔得不能自已,此时更是不知如何才好,只能重新跪在余老夫人得榻前,久久不愿起身。易莲见如此情形,也知自己不便就留,便带着夕颜悄声出去了。
待紫薇重新出来之时,正看见夕颜领了两个小丫鬟捧了热水和锦帕等物过来,紫薇感激不禁得笑笑便领了人进去。之后约一盏茶的功夫,夕颜领着王大夫过来了,易莲客气的谢过之后,又约定了换药的时间便吩咐夕颜亲自把人送出去了。
等夕颜回来,见易莲依旧在廊下坐着,有些生气的上前说道:“姑娘也该当心自己的身体,这风口坐着这许久,再染了风寒可是得不偿失。”
易莲笑了笑也不狡辩,由着她扶着起了身,边走边吩咐道:“待会你让小厨房熬些软烂的粥,再加几分好克化的小食给卜斋集送去。”
夕颜点了点头应下了,又想了下问道:“那良公子呢,可准备他的吃食?”
“不用”易莲惜字如金,夕颜自是不会多问。
打从卜斋集回来,易兰便坐在窗前看着屋外那颗落叶海棠发呆,一言不发。开始杏染只当她是累了,并没注意,可送去的茶水换了几次也没见她动,该用午膳了,易兰还是如此坐着,杏染才觉不对,小心的观其颜色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该用午膳了,要不今日就摆在这里用可好?”
易兰也未看她,半天才说道:“你说,是不是每个人都要嫁人?”
“姑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大姑娘是,咱们姑娘你自然也是。”,杏染只当她思嫁了,笑着说道。
易兰这才回过身子,看着她慢慢的说道:“嫁了人,是不是就要离了祖母,父亲,和姐姐,离了这院子再也不回来了?”
杏染没想到她担心的是这个,笑着安慰道:“不会的,老爷必是舍不得姑娘远嫁的,到时候就在这京里给姑娘找家合适的,姑娘要想家了,随时回来都是便易的。”
“是吗”
杏染还未回答,只听易兰又问道:“姨娘也是这么想的吗?”
杏染顿时哑然,是呀!怎么瞒得住姑娘,平日里姑娘只是少言,可并不是愚笨之人。杏染只好如实道:“姨娘只是担心姑娘的终身。”
“担心我?我的终身自有祖母,父亲操持,她算哪个,也来多事。”易兰觉得头疼的厉害,气血上涌,抬手一挥便将案上的茶盏拂在了地上,“她也不打听了那良家是什么门第是我能高攀的,纵使我入了那人的眼,可未婚妻刚刚身殁便寻新欢又哪是什么良配?”
杏染哪见过她这般,吓得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忙跪下请罪,连连发誓再也不听陶姨娘的蛊惑了。
易兰看她如此也是不忍,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杏染自是不敢多言,收拾了地上的瓷片便出去了。
待易莲这边刚刚用了饭,卜斋集的紫檀又过来请她过去。易莲不敢耽搁,也没多问,换了身衣裙便又往卜斋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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