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圈四十二 我不傻，我只是糊涂

秦景澜被她那疑似犯花痴的眼神给看的全身发毛，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皱眉道:“锦玉，你作甚这般看我？”

        钱锦玉猛的一起身，扒拉一下扑到他怀里，双眼亮晶晶的瞅着他，“秦大人，你再个翻白眼呗，真好看。”

        都说恋爱中的女子没有头脑，被爱冲昏了头，没有理智，时常是语出惊人且不休，情人眼里出西施，然而她都和秦大人老夫老妻的了，为甚会感觉秦景澜翻个白眼都那么帅气呢？

        天呐，这不符合逻辑。

        秦景澜明显不能消化钱锦玉方才那雷死人不偿命的话，遂又伸手覆在她的额头上，嗯，温度正常啊，是以，他十分温柔且耐心的又拍拍她的小脸:“锦玉，乖，别闹了，睡吧。”

        呸呸呸，秦景澜这煞风景的，她偶尔为之的甜言蜜语他竟然不受用，当真是榆木脑袋。

        秦少夫人兀自生气，蓦地一个大转身，乌黑长发甩了秦景澜一脸，秦景澜觉得他甚是无辜，方才还好端端嬉皮笑脸的人怎么转瞬间就乌云密布，别过脸不理他了。

        女人是门永久的学问，当前秦景澜是不甚了解的，遂无奈用手拂开一脸的长发，悠悠的叹了口气。

        翌日，钱锦玉还没睡够呢便被翡翠从床上挖了起来，原因无他便是那些位姨娘又吵闹着结伴来了，钱锦玉遂麻溜的起床洗漱完毕，携着翡翠，心里坦荡荡的面对姨娘们。

        姨娘们隔着老远瞥见钱锦玉来了，那个齐齐哀嚎声此起彼伏的，根本停不下来，状元府里的下人甚有规矩的奉上解暑凉茶，但是她们疑惑且热切的眼神却暴露出她们八卦的本质，聪明如钱锦玉，自然了解她们所想。

        率先开口的还是大姨娘，她眼中噙泪，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在其余姨娘鼓励的眼神下，急促的问道:“玉儿，姑爷可有法子救老爷？”

        钱锦玉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干脆斟酌着用词，安抚道:“我爹他福大命大，现在秦景澜去了府衙了解情况，诸位姨娘暂且宽心吧。”

        诸位姨娘对这话并不买账，只一个劲的继续哭嚎着，顺带着翻着花样的谩骂官府，简直骂出了新高度，钱锦玉不忍耳朵受到摧残，遂拉着翡翠坐在大厅外的石阶上，托腮等秦景澜回来。

        等待的时候总归是漫长的，期间翡翠曾三番五次叫喊着要去厨房吃东西，但被钱锦玉义正言辞拒绝，并且不让她离开自己一步，原因是若翡翠走了，她一个人等待多无聊。

        姨娘们骂的热火朝天，最后又开始谈论若是钱府被封，那些家仆定然会卷铺盖走人，说到这，三姨娘蓦地一声惊呼，尖声道:“呀，她们会不会趁机进我房里偷东西啊，我那根金簪子还放在梳妆台上呢。”

        接着，免不了一顿抱怨，钱锦玉揉揉有些发疼的耳朵，期盼秦景澜早些归来，她委实顶不住了。

        府衙内，知府大人很是热情接待了秦景澜，且长话短说告诉他钱老爷所犯何事且事情的严重性，秦景澜听罢，道:“这死罪已定？”

        知府大人吞了吞口水，心想这钱老爷是秦状元郎的岳父，他大概是心里不痛快的，遂小心翼翼的回答:“秦大人，皇上给批了折子，说是三个月后问斩，这钱贯胆子委实忒大了，竟然敢在救灾的粮食里动手脚，粮食运到梁洲那边，分发到百姓手里便是掺杂着石子的糙米以及稻米壳，唉，这可是救命的物资，他敢如此欺君瞒上的，这不是自己找死吗，还请秦大人宽心呐。”

        秦景澜目光微闪，他无心听知府奉承以及安慰之词，他只是在想若是钱贯秋后问斩的话，钱锦玉知道后会哭的死去活来吧，毕竟他们父女感情很深，他颇为头疼的揉揉额头，“那我能否去大牢看望？”

        知府允了，大牢里便是一股发霉且潮湿的气味，难闻极了，一路走来，许多牢里的囚犯纷纷向秦景澜伸出黑漆漆的手，哀嚎着大人求放过。

        秦景澜目不斜视，一直跟着知府走至关押钱老爷的牢房前定住脚步，不过就一日而已，钱老爷满脸焦躁与他一副笑眯眯的肥脸实在有违，见了秦景澜来了，忙不迭的从草席上起身，哀怨的喊了句:“呃，秦姑爷你来了。”

        杨知府很知趣的转身离开，秦景澜隔着牢门，温声问:“岳父，这偷换粮食的事是怎么回事？”

        钱老爷痛苦的抱着头，一副旧事不堪回首，恨不得一头撞地的悲愤表情，他反复纠结好久，这才道:“我也不知道粮食夹杂石子的事，我当初分明上交给官府的是好米，可是运到梁洲却变成了次米，姑爷，你说是不是有人故意害我？”钱老爷瞪大双眼，瞅着秦景澜。

        “现在并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最好的方法就是我去梁洲查看情况，幸好还有三个月时间，也足够了。”秦景澜声音低沉，无端让钱老爷全身一震。

        三个月？对，他还记得那一副奸诈长相的知府告诉他，皇上已经下令将他秋后问斩了，这就代表他再也不能见到玉儿见到那些小妾，享受不了下半生，实在是忒恐怖了。

        思及此，他头皮一阵发麻，又迷迷糊糊听到秦景澜语调诚恳的安抚他，钱老爷郁郁寡欢，但又不想让他担忧，遂硬撑着笑脸，佯装精神的点头，内心一片灰茫。

        秦景澜不能在大牢停留太久，临走时遂叮嘱知府大人关照一下钱老爷。

        分明是艳阳高照好天气，只是他内心是一阵压抑沉闷，钱老爷犯的不是小罪，而此刻，钱锦玉应该在状元府内与那些姨娘们抱头大哭吧。

        然而，真实的情况却是他回来的时候，钱锦玉头微微垂着，作小鸡啄米状头往下一点一点的，甚是可爱，他努力换上一副轻松笑脸，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钱锦玉蓦地抬头，见是秦大人，顾不上其他，刷的一下站起身，询问道:“秦大人，我爹他怎么样？”

        闻声而来的还有大厅内十二位姨娘，秦景澜目光温柔的盯着她，微不可闻的叹气，目光闪躲，轻声细语道:“岳父他在大牢情况尚好，只是此事极为棘手。”

        钱锦玉巴巴的望着他，深深地望入他漆黑若点墨的眼眸里，缓慢的摇头:“秦大人，我不傻，只是常常糊涂罢了，你不必拿话哄我。”直觉告诉她，这次钱胖子有些在劫难逃的意思，虽说钱胖子一直贪财，但他不会缺德到偷换救命粮食，这绝对是诬陷！

        秦景澜见她一脸悲切之情，瞬间有些怀恋她笑的没心没肺的模样，遂捏捏她滑嫩的脸蛋，故作轻快道:“锦玉，你莫作这幅苦情模样，岳父暂且生命无忧，我断然不会让岳父蒙受诬陷替人顶黑锅。”

        姨娘们便眼巴巴的躲在柱子后，频频伸长脖子看向他们，接着便是一阵啧啧感慨，瞧瞧人家状元郎说话多么有安抚力，瞬间她们有种感觉有了秦状元，钱老爷定然会平安回府。

        于是她们闹也闹够了，哭也哭够了，遂毅然擦干眼泪，在大姨娘的建议下，也不打搅人家小两口和折腾整个状元府了，浩浩荡荡离开，挥手不带一片云彩。

        整个状元府的下人们皆松了口气，终于送走了这些活菩萨，真是阿弥陀佛！

        钱锦玉瓮里瓮气的问:“那么秦大人，你准备从何查起？”

        秦景澜睨她一眼，不紧不慢的与她分析:“如今情况是岳父被官府抓入大牢，原因是救济粮食出了事，所以我想亲自去梁洲一趟，看看到底粮食是否在梁洲被人调换。”

        钱锦玉挠挠头，惶惶不安继续说:“会不会粮食半路就被人调换了？”

        “不会，运送粮食从京城到梁洲，用的都是水运，为的就是防止粮食半路被调换，所以问题应该出在梁洲知府或者什么地方，是以我准备沿途调查一番。”秦景澜已然有了对策。

        “此法甚好，我跟你一起去梁洲！”钱锦玉忙不迭的道，若要她待在状元府等待秦大人回来，她委实没有那个耐心。

        秦景澜再睨她一眼，斩钉截铁拒绝:“不行。”

        不行是吧？钱锦玉微微眯眼，笑眯眯宛若不在意的说:“不带我去也行，我等待少不了烦躁，烦躁少不了折腾，到时候林管家气的肺炸的话，你莫说我不尊老。”

        秦景澜愕然瞪她，钱锦玉毫不认输的继续瞪回去，秦大人又瞪她，再瞪回去，终究不敌她脸皮厚以及林管家当时宛若便秘的神色，默许了。

        秦大人说此去梁洲两人都要轻装上阵，不能带多余的侍从，自然包括翡翠，很简单粗暴的原因，钱府被官府贴了封条，姨娘们无处可住便暂且住在状元府。

        翡翠当时对此评价，挖鼻孔抱怨道:“本来就是屁大点的状元府，姨娘们住进来，感觉空间更小了。”

        钱锦玉见不得她有些许偏向状元府的倾向，遂教育她一顿，然而翡翠这丫的向来任性，权当她的话是放屁，左耳听右耳出，倒也心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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