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遇见啦

然而莫培到底是凭借自己的口舌和村长家里签了长期的合同，虽然这份合同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但到底是有了一点保障。

        莫培将手伸进衣袖之中，摸到了那张写着合同的纸，稍稍觉得心安了些。

        到村长的家里并没有很长的时间，可是舒服的软垫枕在腰间，莫培还是很没出息的睡着了。

        这真是村长的照拂了，赐予一份工作的同时，还顺便附赠了一场舒舒服服的梦。

        在莫培小时候听过太多官压民的故事了，所以在她的心里，村长这个村里面最大的官，也不免被想象成了青面獠牙的吃人形象。

        然而现在的莫培却觉得，故事和现实还是有一定差距的，至少到这会儿，她还是很喜欢这个没见过面的官儿的。

        没见到村长本人，也没有见到村长的夫人，反正是村长家里的重要人物，莫培一个也没见到。

        她只不过是被从马车上带了下来，带到一个避风的小屋里，等候着。

        继续等待，对于莫培而言，就是继续刚刚的梦境。

        阿梨姐姐把莫培从梦境里唤醒了，然而她现在又被带去了莫培不知道的地方，刚刚做的梦也随着阿梨姐姐的离开而回归了。

        莫培倚靠的那面墙的隔壁，有拨弄算盘珠的声音。

        很显然拨弄算盘珠子的这个人也是老手了，珠子在他手中被拨弄的飞快，然而莫培这会儿并不想要赞美他的技术，因为她是实打实地被吵醒，再也不能入睡了。

        莫培靠在墙边，觉得这声音实在是熟悉不过的了。

        从七八岁起，从无时无刻不愿意粘着阿梨姐姐的时候开始，莫培便十分喜欢爬上柜台前边的高凳子，学着阿梨姐姐的样子用手托着脸，看着项江南拨弄算盘，替阿梨姐姐算那本永远也算不清楚的糊涂账。

        莫培以前的时候就想，像阿梨姐姐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算不清楚这些账目呢，可是后来她明白了，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愿意浪费时间，甘心和他做一些在外人看来很无聊的事情。

        项江南就是阿梨姐姐的这么一个人。

        只可惜那个时候，值得让项江南浪费时间的，并不是阿梨姐姐。

        莫培在村长家里进进出出好几次了，除了那一条第一天被带进来的时候走的小路，她从没有去过其他的路。

        倒不是有人会限制莫培的行动，毕竟在村长家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即使是莫培早上来的时候，也不会有人停下手里的工作，来看她这个新来的面孔的。

        莫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职业的说书人，每天都不嫌重的抱着两本书，来往于村长家和自己家之间。

        阿梨姐姐有的时候会陪莫培一起走，但更多的时候，她都要等在村长家帐房里管事儿的项江南。

        莫培那天好奇，想要知道阿梨姐姐每天都和项江南说些什么。

        对于这样风花雪月的事情，她以前是从来不会花费心思的，然而现在莫培觉得自己长大了，也应该懂得一点了，毕竟她刚刚认识了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哥哥。

        莫培在村长家的门口等了很久，才看见阿梨姐姐，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莫培瞧着有点眼熟。

        又等了好长好长的时间，如果不是因为阿梨姐姐挡住了莫培唯一的出路，莫培想自己早就会离开了。

        莫培垂头丧气，阿梨姐姐兴致勃勃。

        项江南终于出来了，他向左右看了看，莫培想他一定是觉察到了今日的不同，毕竟今天是有两个人在等他。

        阿梨姐姐已经走了上去。

        莫培顿时留心，听着她的话语。

        阿梨姐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那个一只捧在手里的小盒子，递给了项江南。

        莫培从那天，知道了每天收到的卤蛋的来历。

        她跑得很快，赶在阿梨姐姐回去之前，蹲在了自己家的门口，她依旧将那颗卤蛋很仔细地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那个时候的莫培觉得这是能给阿梨姐姐最好的安慰。

        卤蛋从这天开始，在莫培的嘴里变了味道。

        阿梨姐姐坚持了很多年，在这份一厢情愿之中，莫培不知道项江南有没有感动，但她知道，他不收阿梨姐姐的卤蛋，也坚持了很多年。

        阿梨姐姐让莫培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一厢情愿的事情，可是这件事情是讲究方法的，一项不行就要赶快换另外一种。

        但后来莫培才知道，有些事情即使换了多种方法，也是不能够实现的。

        阿梨姐姐见莫培吃了卤蛋，便坐在旁边的台阶上说起了话。

        她问起莫培在村长家里的情况。

        莫培嘴里还含着卤蛋，说起话来也是不清不楚的，小小的姑娘为了让自己费尽心思说出来的话能够达到它的效果，便言简意赅的说道：“没见过。”

        可是莫培说的太简单了，阿梨姐姐也没有听明白。

        她看着那个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睛看着她的小姑娘，提早将手里的水递了出来。

        莫培万般不舍的咽下了嘴里的卤蛋。

        “我还没有见过小小姐呢。”莫培说道：“他们只是让我在那里坐着。”

        “没关系的。”阿梨姐姐似乎是想要安慰这个新出来混银两的小姑娘，然而她并不知道，其实莫培很喜欢这样的日子——不需要工作，还算着工钱。

        但莫培不能这样说，所以她只是点了点头。

        阿梨姐姐第二天才告诉莫培，村长家的小小姐去婆婆家了，要过几天才回来。

        莫培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情，不过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便不用那样认认真真的等了，早上去了一趟，就很早回来了。

        这个点，大厅里竟然有人。

        莫培向来不是个愿意凑热闹的人，眼见着人多，自然是不会往那里走的，结果大伯母眼尖，一下子便叫出了莫培的名字，莫培只得往大厅这边来了。

        莫培走近了才看见她站在一个大芭蕉树的叶子下面，真不知道这样的视角，她是怎样看见莫培的，以至于莫培严重怀疑，她就是一直盯着，时刻等待着那个她想要叫住的姑娘的出现。

        但是当莫培看清了大厅中站着的那个男孩子的面容的时候，她不由得要感谢大伯母的关注了。

        一贯大大咧咧的莫家二姑娘，忽然就不敢上前了。

        莫培站在阿娘的身旁，将脸藏了一点在阿娘的衣袖后面，打量着大厅中间的那个男孩子。

        莫培想他的书应该是干了，至于这些天他去哪里了，莫培从来没想问过。

        他依旧穿着那件宽大的素衫，规规矩矩地站在父亲跟前。

        他的眉眼还是那样的漂亮，至少是能够一下子就吸引莫培。

        父亲说了几句就走开了，莫培趁机走到他的身边，仰起头来看着他：“是你啊……”

        莫培以为他会淡定的走开，或者是浅淡淡的应一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准确的喊出我的名字：“莫培……”

        这句话，在之后的无数次里给了初入情爱茅庐的莫培无穷无尽的动力。

        阿娘在他安排的住处在二门外的一处小房子。

        莫家空的房子实在是不多，能够找到一间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但是这间屋子的位置是很有讲究的，它既算不上莫家的内宅，却又有一道小门相连。

        莫培那天还是很高兴的，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搜刮了好半天，捧着那些勉强能够送出手的小物件，去了郑潜的房间。

        他看到莫培的时候愣了一下，很显然他也没想到莫家二姑娘会是这个这样主动的女孩子。

        莫家二姑娘，只有这一次，主动了一回。

        他看着莫培，目光就盯在她的脸上，莫培有点受不了这样的目光，正想要放下东西走来的时候，他忽然对着莫培说道：“我叫郑潜，以后……”

        以后……

        他没有说完，莫培也不知道。

        但莫培知道的是，他以后就要在家里住了，跟着父亲学技法。

        但他实际上是学古琴的，这还是莫培有一次去他房间的时候看见的。

        而莫培的父亲，他并不精通于此。

        所以，实际上他并不能够在莫培家里学到什么，但他很刻苦，每天晚上当莫培蹲在家门口吃着阿梨姐姐给我的卤蛋的时候，都能够听见从他屋里传来的琴声。

        这份刻苦换回来的结果就是父亲出于一种阿娘很难以理解的心情，准备给郑潜找一位乐坊的教习。

        阿娘自然是不会同意的，于是莫培便很善解人意地提出，可以让郑潜和自己一起去村长家里给小小姐说评书，毕竟音乐与文字的结合更富有魅力。

        莫培对自己最后一句话的总结感到非常的满意。

        是啊，音乐和文字不就是应该在一起的嘛。

        不管怎么样，阿娘最终同意了让郑潜和莫培一起去，他的教习先生也找到了，是邻村一家乐坊的教习。

        虽然教坊这个地方不怎么样，但听说那位先生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说起来好笑，鳌头邨这个地方经济发展的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文娱设施竟也是一项不落。毕竟是京都近郊，也总要沾点光。

        莫培身在其中，作为其中的本地居民，自然也享受了其中的一点福利。

        余楼今儿晚上有一场戏剧表演，作为鳌头邨最大的娱乐场所，那票价自然是高得离谱。

        莫培早早的就打听到了消息，约好了阿梨姐姐，晚上去看表演。

        小小的姑娘也约了郑潜，但他并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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