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花落时节
直到天开始蒙蒙亮时，路秋才堪堪走回了吉花市。
在不知道被N带去了哪里的情况下，他甚至走反了很长的一段路，才在一个野外路牌的指示下，重新寻回了正确的方向。
心里对那人吐槽几句，同时嘴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一夜未睡，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令路秋的眼皮有些摇摇欲坠。
而与他有一样情况的，还有之前红着眼眶的向尾喵。
只不过后者此刻已经安然睡去，并且还主动钻回了以往不喜欢的精灵球里。
它似乎还没从遭受到的打击中缓过神，进去之前也只是和路秋草草打了个招呼。
没去劝慰，或者说心底多少因为愧疚而变得不知该如何开口。
认真来说，向尾喵超常发挥的执行了所有指令。
最后的失败，归根结底，全赖于自己这个训练家考虑不周。
如果能考虑到场地因素的话......
‘教训的味道可真不好吃啊。’
苦笑了一下，独自走在街上的路秋忍不住四下看去。
对这座城市来说，昨夜的大火同样影响不小。
索性这里位置靠海，有几个地方的火势还未燃起，就被发现的居民给及时扑灭，否则天知道还会再闹出多少乱子来。
只能说在预谋已久的情况下，火箭队那群人把机会抓得太好了。
想到这里，路秋的神色难免有些沉重。
双手也下意识地紧紧握起。
“火箭队。”
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路秋心里突然有些后悔。
......
前往宝可梦中心的途中，路过昨晚起火的城区时。
入眼所见，之前盎然开放的花朵大多都被烧成了草灰，人们在宝可梦的帮助下，正搭伙着对城市进行清理重建，表情与谈话间，也多少都带着些庆幸与抱怨的意味。
眼中有失落，有遗憾，却唯独不见悲痛。
仿佛火只是火，而不是什么毁掉城市与庆典的灾难一般。
“我和你们说，要不是之前我的鲤鱼王全被人买走了，那点火势根本不成问题！”
忙碌声中，偶尔也能听见些诸如此类的奇怪言论。
路秋往那边看了一眼，没有多做理会。
虽然没进化前的鲤鱼王很弱小，可万一那个大叔卖得都是些会放水炮的狠茬子呢。
要知道即使是鲤鱼王这般上限极低的宝可梦，不同天赋的个体间也会存在着天与地般的差距。
现实往往会比数据上来得更魔幻。
也许......他的鲤鱼王们在的话真能做到也说不定？
甩开了脑中不切实际的幻想，按着记忆里的方向，路秋回到了宝可梦中心。
到了这里，他发现场面同样凄惨，连精灵球状的牌子都被烧黑了大半。
此刻，乔伊正站在梯子上往那里补着油漆，在她下面，吉利蛋左右跟着移动准备随时接住。
没去打扰。
本打算先直接回房间的路秋，在余光中瞥见了亚美的身影，发现她正与一个背对着自己的人不知在争吵些什么。
想了一想，路秋干脆向她那里凑了过去。
“请不要再打扰我的工作......”
吵到面红耳赤的亚美声音突然一顿。
她看见了正向自己这里走来的路秋。
离去棉绒织帽后，放出来的银白色中发刚刚落至脖颈，配合着一对色彩同样的眼眸，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里走出来的一样。
一个宛若白纸的世界。
而见她突然这幅模样，一直听吵着背对路秋的那人，也缓缓转过了身子。
手杖、礼帽、以及一件深紫色的贴身燕尾服。
市长吉海，昨晚中照看着比赛选手们的那一位。
认出他后，路秋微微躬身点了下头，“市长先生。”
吉海摆手道：“不必如此，昨晚......没什么好说的，我的意思是我记得你，最后没来得及上场的那一位，很抱歉，给你带来了非常不好的体验。”
对此，路秋笑着摇起了头。
越过市长吉海，路秋看向亚美，刚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可当N笑起时的一幕浮现在脑海里时，他突然觉得，似乎没有什么语言能为那个人的行为做出辩解。
一切做法全凭内心，N认为的正确，不需要靠解释来让人理解。
念想于此，嘴上停顿片刻，路秋最后只是坦然对她道：“那个人不是凶手。”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亚美眼睛跟着颤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哼了一声便把头撇开。
“你指的那个人是怪盗猫八吧。”这时，市长吉海突然插嘴问道。
点点头，路秋默认着给出了回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可以放心了。”吉海敲了下拐杖，笑着说道：“我们还欠着他一个冠军的奖杯呢，那飘起的满城花香真让老朽夜不能寐啊。”
闻言，路秋疑惑向他看去。
只见吉海笑而不语，反而是一旁忍受不了卖关子的亚美给出了解释：“昨晚，君莎小姐抓住了两个准备逃走的纵火凶手，盘问下得知，这件事和那个盗贼没什么关系。”
末了，她又不满地补充了一句道：“不过就算如此，那个人也只是个需要被惩罚的罪犯罢了。”
“但也是多亏了他，昨晚奇迹般的没有出现伤亡。”吉海说道：“除了被人见到的猫八和一位帮助警员救出宝可梦的神秘少年外，君莎也带人冲进了最后一处火场。”
“没有提前沟通却三个位置都得到了援助，我想，作为市长的我必须要亲口对这些人说声谢谢。”
“与伤亡相比，重建城市根本不算什么，居民受到的损失会由吉花市来承担。”他意味深长的接着道：“那位少年在现场留下了一件大衣，被委托放在了宝可梦中心，也不知道那位勇敢的训练家会不会去取。”
“所以说......”
看着路秋怔怔的脸上突然露出傻笑的模样，亚美没好气道：“怪盗猫八那家伙现在到底在哪？”
“死了。”路秋放松下随口给出了回答。
亚美：“......”
“嚯。”吉海笑了一声说道：“还是说他被我们抓起来了吧。”
“毕竟出了这么大乱子，我们城市也是要找回些面子的。”
闻言路秋配合着点了点头，“我昨晚看到他被君莎小姐抓住了，还被圆丝蛛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市长吉海故作恍然地点头道：“感谢你的告知，不说的话，我还不知道君莎掩藏了这么大的功劳。”
“爷爷！”
亚美怒道：“你在胡扯些什么？！”
路秋看了看亚美，又看了看不理少女小情绪的绅士先生，禁不住失笑出声。
果然，外面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对了。”
紧绷的精神放下来后，路秋突然想起自己还有要交给对方的东西。
在亚美和吉海的注视下，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两颗粉色的花瓣。
一点淡淡的清香，若有若无，却始终不曾消散。
这是在交给谢米们之前，路秋从那朵葛拉西蒂亚花上摘取下来的。
他记得，要从完整的花朵上取下两瓣，用来交给吉花市。
吉海怔了一下，接着他看到路秋又从口袋里摸出了另外一样东西。
是张皱巴巴的纸票，上面还有疑似一点化开后干在上面的果汁。
“这是......”
伸出手心缓缓想要接过。
而就在花瓣与纸票一起被交到吉海手里的那一刻，耀眼的光芒骤然绽放。
两朵花瓣化做点点荧光，飘摇而上，直至落于云端。
亚美双手捂在嘴上强忍住惊呼。
吉花市，所有的人，所有的宝可梦，此刻皆不约而同的抬头仰望。
荧光落下，沉于泥土，在那之后，有数不尽的绿芽破石而出，将压在自己身上的灰尘尽数推散。
花香重新盈满了这座城市。
接着，瞬间凋零。
以花开花落为期，属于它的庆典，落幕了。
接下来，所有见证过这一幕的生命，将一起在期待中，准备迎接下一个十年。
握着手中那张今年自己临时起意，为了不让月之花被不喜欢花的人买走而设立下的活动券，吉海双手紧紧抓在手杖的圆头处，强迫自己不要过于失态。
他看到，隐于花香下的云端彼岸，有一群宛若精灵的身影从那里飞翔而过。
“真好啊，真好啊......”
他嘴中不断呢喃。
仿佛回到了四十年前，他摘下月之花的那一刻。
“真好啊。”
背对着自己的孙女，吉海仰头咧嘴露出了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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