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纪铖只有母亲,生命里没有出现过像父亲一样天生带有尊卑性的角色,导致他从不惧怕男性的老师或是长辈,然而林启东如日中天的怒吼成功让他打了个寒颤。
背后一双怒气腾腾的眼睛,带有压迫性的视线让纪铖迟迟没有勇气转身面对,只好直勾勾地盯着座位上因为尴尬把自己蜷成一团的林予舒。
四周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林予舒掩耳盗铃,一直捂着脸,紧闭着双眼,期待没有人看见她。
她多么期望这一切都是美丽的误会,但事实就是在寂静的深夜,她和未公开的男朋友在树下幽会,还不凑巧被自己的老父亲撞到,尴尬至极!
林启东已不见往日疼爱女儿的模样,板着脸,像训斥不听话的学生一样,“耳朵聋了,听不到我说话是不是?快点滚下车来。”
林予舒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脚刚迈到车边延,还没踩到地板,身体忽地一轻,被纪铖打横抱起。
纪铖凑近她的耳廓,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安抚,“别怕,我在。”
林予舒心里一阵暖流涌动。
她即将成为三十岁的大龄未婚女青年,又不是十三岁时背着父母早恋的少女。
有什么好怕的!
林予舒给自己壮了壮胆,待稳稳落地后,仰着下巴颏,打量一番怒火中烧的林启东,淡定指着他大包小包提着的渔具,“你又背着我妈去夜钓是不是?”
林启东气极,“你管老子去哪。”
林予舒嗤鼻,“不许说脏话。”
林启东气得脸颊都变成猪肝色了,“你管老子说什么。”
林予舒撇着嘴,“老子来老子去,知道您是历史老师了。”
平心而论,林启东作为退休老教师,一辈子和风细雨,和舒华这种强势的老婆都能相敬如宾,没急过眼。可每一次抓狂,都是拜他从小疼到大的宝贝女儿所赐。
纪铖站得笔直,恭恭敬敬地冲着林启东颔首鞠躬,“叔叔好,我是予舒的男朋友…”
“林予舒”,林启东恶狠狠地瞪着林予舒,强硬打断纪铖的介绍,“上楼回家。”
林予舒心疼纪铖被父亲这般冷落,“爸,你也太没礼貌了,纪铖和你打招呼呢…爸,你走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
见女儿胳膊肘往外拐,林启东扭头就走,把他们晾在了原地。
“爸,爸,你走慢点,等等我”,林予舒跟在林启东后面一路小跑,不时回头望着路灯下孤零零的纪铖,心生歉意,悄悄和他挥手再见。
老式小区没有电梯,林予舒看着林启东沉重的背影,默不作声地一步接着一步,迈过台阶。
其实父母当年依稀知道她和一个来自美国名校的男孩交往,甚至还热情邀请纪铖来家里吃饭,但邀请函还没到纪铖手中,都被林予舒半路拦截,如数拒绝了。
她的父母都是保守的高中老师,最不喜欢的就是吊儿郎当、穿奇装异服的坏学生,要是被父母知道她找的男朋友精准踩中他们的雷区,定会早早就逼迫他们分手。
可惜还没等父母出手,他们自己就分手了。
林予舒年轻时痛觉格外灵敏,觉得分手后连呼吸都痛。当时正值毕业季,其他同学都在满怀欣喜地畅想未来,只有她一个人蔫在家,哭得死去活来,这让父母对纪铖的印象更加恶劣。
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爬到六楼,林予舒刚想出声唤醒声控灯,被林启东回头噤声制止,“你妈睡了,声音小点。”
林启东摸黑拿出钥匙,林予舒在一旁打着手机手电筒给他照亮,一副小人得志的娇蛮样,“林启东同志,要是让我妈知道你大半夜不睡觉,偷偷跑去钓鱼,肯定会停了你的零花钱。”
林启东勃然变色,“你长本事了,还敢威胁我了。”
林予舒压低声音,“老林,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互帮互助,放过彼此吧。”
林启东凛声:“滚去睡觉。”
林予舒刚打开卧室的灯,就收到了纪铖的电话。
她立即跑去窗户边眺望,纪铖果然还站在原地。
纪铖握着电话,抬头望向窗边的她,“宝贝,你爸爸有没有骂你?”
林予舒趴在窗户上,笑意狡黠,“他舍不得骂我。”
纪铖孤零零地站在星空下,嗓音忐忑,“宝贝,你家人是不是不喜欢我?”
林予舒轻嗯一声,纪铖立刻方寸大乱,焦急地在树下踱步,“那怎么办?他们会不会不让你嫁给我?他们会不会…”
林予舒不禁莞尔,“没关系,大不了我们私奔吧?”
纪铖如释重负,小心翼翼地启唇,“你愿意吗?”
林予舒嘴角微翘,“我愿意。”
林予舒认定了林启东不会出卖她,舒舒服服地在闺房的小床上睡了一晚,一大早就起床娇嗔,“亲爱的爸爸妈妈,中午我想吃水煮鱼…”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舒华和林启东排排坐在沙发上,满脸严肃。
林予舒深知林启东这个老婆奴出卖了自己,猛咽一口口水,勇敢地接受暴风雨的洗礼。
舒华目光如炬,声音冷淡,“林予舒,你有没有羞耻之心?”
林予舒一下子懵了,怔怔地望着舒华板着的脸。
她不像关心女儿恋情的母亲,反而像教训早恋学生的班主任,满目鄙夷,“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尽做些丢人现眼的事。”
成年人不可以和男朋友亲热吗?
林予舒很想大声为自己辩解,可话都到了嘴边,怎么也发不出声。
她从小就畏惧母亲,在舒华面前过得小心翼翼,吵架时最引以为傲的伶牙俐齿的回击技能也消失了。
舒华神情厌恶,嘴巴像飞来的刺刀,喋喋不休地数落,“瞧你干的好事,让我们老两口都没脸做人了。”
林予舒低着头,委屈酸涩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林启东也觉得舒华言重了,默默拽她的袖子,“少说两句就行了,予舒已经知道错了。”
舒华瞪着林启东,“你怎么知道她已经知道错了?她是你生的还是我生的?鉴于你主动举报,我才没和你算昨天晚上溜出去钓鱼的事情,我教育孩子的时候少给我多嘴。”
林启东讪讪地闭嘴,舒华不依不饶,指着林予舒的鼻尖,“你这种女儿,我宁愿没有。”
林予舒鼓起勇气回嘴,“我也不想做您的女儿。”
林予舒听到身后的舒华在抓狂怒骂,她疲惫地转身回房,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手机又收到纪铖发来的消息,林予舒连看都不想看,呆滞地坐在窗前放空。
人人都说女儿是妈妈暖心的小棉袄,但林予舒不是,她是妈妈的拖累。
林予舒的发质柔顺细软,从小就有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无论大人和小孩,逢人见她就这头好乌黑的好头发。
林予舒和每一个爱漂亮的小女生一样,对自己的头发宝贝不已,每天最幸福的事就是变换各式各样的编发发型,在头发上别满五颜六色的发夹。
舒华在林予舒上幼儿园的时候还有耐心给她梳发、编发,但在小学开学的前一晚,林予舒还沉浸在对小学生活的憧憬中,被舒华拿了一根棒棒糖,连哄带骗地带去了理发店。
林予舒坐上剪发椅就惊觉不对,闹着要下来,舒华柔声骗她,“予舒现在的头发太多了,妈妈一只手握不住,就打薄一点,妈妈就可以每天都给你编好看的头发了。”
林予舒体贴妈妈早起给她梳头辛苦,在椅子上安定地做好,乖乖地等理发师打薄头发。
舒华在她耳边轻声哄骗,“予舒闭眼,小心碎发掉进眼睛。”
察觉到剪刀靠近耳朵,林予舒猛地睁眼,镜子里的自己只剩下一头齐耳短发。
“哇——”地一声,林予舒就放声大哭起来。
舒华丝毫不顾及女儿的情绪,淡定地指挥理发师,“再剪短点,把耳朵露出来,显得精干一点。”
林予舒哭闹得太厉害,引得理发师都心疼不已,下不去手,“已经够短了,每天拿梳子梳几下不费时的。”
舒华显然还是不满,怒斥林予舒:“再乱动就让理发师叔叔把你的耳朵剪掉。”
已经没了长发,不能再没了耳朵。林予舒心惊肉跳,强忍着泪水,残忍地看着镜子里越来越短的头发,还没有一些同龄男生的长。
看着林予舒丑陋无比的头发,舒华很是满意,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从明天起你就是大孩子了,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梳头发上,努力学习成为第一名才是你该做的事。”
傍晚时分,林启东心疼女儿,来林予舒门口送饭,“我放门口了,你自己拿进去吃。”
在房间里窝了一整天没出去吃饭,林予舒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一打开门,林启东根本没走,露出狡猾的笑。
林予舒忙关门,怎么也关不上,原来是因为林启东把脚夹在了门缝,“爸爸看着你吃。”
看就看吧。
林予舒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拿着排骨就开始啃。
林启东:“你妈妈说的都是气话。“
林予舒默不作声,专心致志地啃排骨。
林启东叹气,“你妈好面子。平日最看不起金曼儿子长儿子短,总是不给她好脸色,但你做出这种事,怎么让你妈在她面前抬头。
林予舒愣了愣,才明白舒华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简直委屈死了,“我根本就没和乔清禾在一起过,都是骗你们的。”
听林予舒边啃排骨边解释,林启东喜忧参半,“你呀你,真是愁死我了。”
骄傲的舒华从不主动认错,哪怕她真的做错了。她道歉的方式就是做了林予舒喜欢的水煮鱼。”
一家人难得围坐在饭桌前,林启东和林予舒都专心享用美味的家常菜。
舒华给林予舒夹了一块鱼,淡淡一句,“没和乔清禾在一起很好,但也不许和纪铖在一起。”
林予舒筷子里夹的鱼掉在了桌上,眼睫轻颤,“凭什么?”
舒华瞥她一眼,“不长记性。为一个男人放弃剑桥,哭得死去活来,林予舒,你这么做对得起辛苦培养你的父母吗?”
林予舒沉声:“不要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舒华冷呵,“你花了我们那么多心血和钱,难道我们连对你人生指手画脚的权利都没有吗?”
林予舒面色阴冷,“那我把钱还给你。”
舒华嗤笑,“你那几个钱还没有我和你爸的退休金高,我压根就看不上。”
林予舒苦笑,“我男朋友钱多,我让他加倍赔给你。”
舒华语气坚决,“还没结婚呢就想着花他的钱?我怎么教育你自尊自爱的。”
林予舒知道这顿饭没有吃下去的必要了,唰地起身,衣角带倒了桌上的碗,“他是我男朋友,我花他钱天经地义。我爱他,这辈子非他不嫁,您二位要是接受不了就别认我这个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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