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诉说（20）
几乎是年轻男人话音刚落下, 电梯门便缓缓打开。
江昭完全顾不上他说的话，几乎是小跑着出了电梯。
他一直跑到大厅门口才略微缓下脚步，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电梯门已经关上, 年轻男人却没有从电梯里出来，透过那慢慢合上的缝隙, 江昭对上了年轻男人的眼。
像匹孤高又自傲的狼一般。
电梯门合拢, 年轻男人的身形也随之消失不见。
江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疑惑，对方怎么没有出电梯, 反而又上楼去了？
他不敢深想，抬头望窗外看了眼, 日头已经开始往下沉了。
这意味着……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在日落前拿到他的快递，再回到公寓内，否则，日落后还游荡在外会遇见什么就不是简单一本漫画能描写得出来的了。
江昭拽了下围巾, 起身朝门外快步走去。
一路都很顺畅, 没有再遇见奇怪的人或事, 好不容易拿到快递，青年松了口气, 边思考应该把摄像头放在哪儿比较不引人注目，边跨过保安亭。
他正准备朝里走, 余光无意间扫了下保安亭内，似是想到了什么, 脚下步子一顿。
他其实有些怀疑住在对面的邻居。
或许, 他可以从保安嘴里得到一些信息？
转念江昭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有些犹豫地在心里想, 保安应该不会随意透露业主的私人信息, 而且未经允许打听别人的隐私不太礼貌。
这样想着, 他重新迈开腿朝小区里走，耳边却忽地略过了一道男声。
“陈哥，我今天巡逻的时候怎么听小李他们说d栋好像闹鬼，这真的还是假的啊？”
江昭动作蓦地一顿。
——d栋正好是他住的那栋楼。
他微侧头，目光朝保安亭里瞥去，说话的是亭内较为年轻的那名保安。
闹鬼……是指红底鞋还是别的？
他思忖着，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决定了要留下来听听看的这两名保安准备说什么。与此同时，他的手伸进口袋里，摸出手机解锁，随意打开了一个软件，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一直站在小路中央容易惹人怀疑，假装他在忙比傻站着好太多。
被叫做陈哥的保安从报纸后露出脸来，“d栋？”
年轻的保安点头，“对。他们说d栋有间公寓，原来住过的主人好像都死了，出过几次事之后就卖不出去了，砸在最后一任房主手里了。”
他琢磨了下，“好像是39楼的第一户。”
江昭望着屏幕的目光有些走神。
这个地址对他来说太熟悉了……和他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他所住的小区每层楼只有两栋公寓，39楼恰巧就是他居住的楼层。
而他，是第二户。
霍行真的有问题。
脑子里蓦地出现了这个想法，江昭又往后退了点，不愿错过任何信息。
保安亭内，陈哥点了下头，“你小子，上班是让你打听这些的吗？——不过你听得是对的，那3901邪门得很，我在这干；了六年，光是自己见，就见到3901换了四任房主。”
年轻保安好奇道：“这么短的时间换了这么多？陈哥讲讲呗，反正现在又没任务，小李他们都去巡逻了，这儿就咱俩。”
陈哥收起报纸，扫了他一眼。
“那公寓确实邪门，前面两任，一个住了八个月就搬走了，另一个才住了三个月，房本都没捂热乎呢就火急火燎地挂了出售，当天就从这里搬出去了。”
“第三任房主是住得最长的一任，是对老夫妻买给孩子的，但他们孩子高中毕业就出国了，外外头待了四年才回来，回来不到一个月，说是找什么大师算了，觉得这房子风水不好，连一天都没住就挂了出售。”
陈哥压低了声音，“一开始挂的是八折。没人买，降到半价才陆陆续续来了点人，但在这房子里待了没多久就匆匆离开了。”
“后来一直降到三折才被一个年轻人给买走了，她也成了最后一任房主。”
江昭想，他嘴里的年轻人应当就是霍行了。
年轻保安忍不住“啧”了声，“三折，还真是便宜，也不知谁捡了这么大便宜。”
陈哥冷笑了声，“便宜？是便宜，你有命买，有命住吗？”
“我有个亲戚在售楼处工作，这套房子一直都挂在他们公司，以前是他一个前辈负责售卖这套房子的，但是房子第一次成交之后这个前辈上班的路上突然就出了车祸。我亲戚当时也在车上，幸好他当时有点急救常识，不然人当场就没了。”
“在这房子里住过的，不是疯了就是死了，再不然就是突然变倒霉，或者是住进来之后家里人忽然生了重病，要么就是孩子夭折。”
“卖这房子的也换了好几拨人，活倒是都活下来了，但几乎没有谁能完好无损地把这房子送到户主手里。”
年轻保安忍不住惊诧道：“这么邪门？”
“不止。最后一任房主三折买了这房子，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捡了个便宜，后面才发现是上一个缺德，没告诉他这房子有问题，害得他一家人刚住进去就出了事。”
“先是他老婆肚子里的孩子莫名流产，前面生的老大在学校课间的时候和同学下楼去玩儿，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推了一把。本来就只是小朋友间打打闹闹，但谁也没想到那栋楼附近在装修，刚好午休，工人也去吃饭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粗心的，机器都没稳定好就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赶着去投胎呢……”
陈哥的手轻轻划了下胸口，比划了个胸膛往下的手势，“从这到脚，全被掉下来的钢筋给砸成了肉泥，血肉模糊的。”
“当场就有个小孩被吓疯了，另外两个被碎屑波及到，身上缝了十好几针。这事一处，孩子妈当时就疯了，送到医院的第二天就从顶楼跳了下去，和她大儿子一样，死得血肉模糊的。”
江昭身形微僵，心里塞满了震惊。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惊讶霍行有妻有子，还是该惊讶这离奇的事件。
年轻保安显然和他一样惊讶，“然后呢？老婆孩子都没了，这人不会也……”
陈哥轻轻点了下头。
“疯了。我那天正好休假，听那时候值班的说，这年轻人浑身血糊糊地走进小区，身上还沾了点红的白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值班的觉得不对劲，晚上巡逻的时候绕道过去看了下，敲门没反应。他报警让人把门撬开了，门一开，你猜怎么着？”
“——那人上吊了。”
江昭动作猛地一顿。
他手里紧紧捏着的手机因为长时间没有操作，屏幕已然变暗。
……霍行是个死人？
“后来这房子就彻底没人敢动了。那层楼包括那栋楼都陆陆续续有人搬走。不过说也奇怪，39楼一共就两栋公寓，3901怪事频频，3902倒是一点事没有，里面的住户就是不出门而已。”
江昭大脑空白了许久才渐渐回神，手从空中落下，攥紧了手机边缘。
他总觉得，老保安说的事很熟悉，倒像是他以前听过或是看过似的，可紧绷到了极致的头脑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说说就行了，你还真不信邪，非要看什么照片，户主档案里倒是有，你敢看？”陈哥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年轻保安打哈哈的声音。
“看看嘛，我这人天生就好奇。”他压低了声音，“就想看看这倒霉蛋长什么样。”
他在档案柜里找了找，刚在桌边坐下，窗外蓦地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年轻保安本能抬头看过去。
窗外站着的青年半个身子都被笼罩在了夕阳的余晖中。火红的日头被他遮住大半，如血般的光辉落在他瓷白的面上。朦胧的光像细碎的金粉，穿梭在他蓬松的黑发间，一点点将他围绕。
青年只露出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小半张脸被包裹在围脖里头，显得愈发小巧，可能还没有手大。
“抱歉，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了你们在说我隔壁的房子。我有些好奇，档案可以给我也看一下吗？”
年轻保安看愣了。
陈哥眉头一皱，正要张口拒绝，江昭看准时机用了张卡。
年轻保安晕晕乎乎地将文件夹递给了他。
细白的指尖快速翻动着惨白的书页，直至看见标着“3901”的页面时才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扫过历任房主，最终落到了最后一张照片上。
那上头是个瞧着老实憨厚的年轻人。
——最重要的是，这张照片和霍行没有半点相像。
他们说的房主根本就不是霍行。
意外得知了真相的江昭心事重重地进了电梯，正要按下楼层时忽然想起了方才在电梯里遇到的年轻男人，指尖略微挪动，按亮了38楼。
霍行似乎不是他的邻居，那他是谁，又为什么两次出现在他门前，对方为何而来，又是……从哪儿来的。
霍行和他见面的这两次，都是夜晚出现的，而对方离开时也是悄无声息的，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对方走了，甚至……就连黑猫如意都没有察觉到。
白天他也曾去敲过对方的门，原本是想去看看对方是死是活，但对面房门紧锁，根本没有人在家。
他的“邻居”不是去上班了，而是根本不住在这儿。
青年眼皮蓦地一跳。
……漫画。
三位男主，一只“笑面狐狸”卓自怡，一条“疯狗”黎城殷，一个“赌徒”霍赢运。
霍行。
霍赢运。
——他们都姓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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