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雾散时
按理来讲，对于已经上过高三的学生，即便上课从来不听讲，但至少也会挂个耳朵，多少能听个大概内容。再说高中三年一定会刷不少题，就算没有认真做，但写得多了，最起码还能记个公式什么的，这是常态。
而让孟施接近崩溃的是，盛奕周一个从高三重新复读的人，四年时间！居然连最基本的三角函数都不知道！
连三角函数都不知道！
更何况这还是在初中就已经学过的知识！
在不知道讲了多少遍这个定义后，孟施终于忍不了了。她放下笔，质问他：“你初中没上吗？”
盛奕周回答：“上了，哪能不上。”
“……”孟施猛地吐了口气，尽量稳住声音，“那这最基本的30度正切值你应该知道吧？”
某人疑惑发问:“什么是正切？”
“……”
如果她记得不错，这个问题自己已经解释了将近五遍。
孟施再度叹气，扶住了额头，一副颓废的样子，没忍住感叹出声：“你初中三年真白上了。
此时盛奕周的两手撑在桌沿两侧，弯腰站在旁边。听言，他皱起眉，为自己证明：“什么叫白上？我最起码还知道二次函数的表达式怎么列。”
“……”
孟施叹了口气，又觉得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她打起精神来重新拿起笔，尝试换个思路：“那你会不会设未知数，将这个线段长设为x。”
盛奕周：“这我懂。”
“那既然这个是x，这个角又是九十度，这两个角是二倍关系，那这个边等于多少？”孟施歪头看他，神色抱有一丝期待。
而下一秒。
“x。”
孟施：“……”
完了。
没救了。
孟施彻底放弃。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教学生涯就此失败，忍不住挠了挠脑袋，一副不信邪的样子：“我怎么就教不会你了呢……”
孟施忍不住啧了一声，正准备再次重新调整思路时，有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周哥！”
孟施并没有把心思放在那声叫喊声中，认为单纯只是走廊里同学们的打闹声。她拿起笔想开口重新讲，余光瞥见旁边的人注意力似乎不在题目上，她下意识跟着抬了头。
此时的盛奕周正正视不远处的人：“干什么？”
听出他是在对外面的人说话，孟施又去看刚才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靠走廊的那一边的窗台边，趴着一个男生。他长得很高，头发似乎卷过，还有些蓬松。他的嘴里叼着跟棒棒糖，露出白色的糖棒，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周哥，我来找你玩儿啊。”
话音刚落就被盛奕周毫不犹豫拒绝：“不去。”
男生动作瞬间顿住，似乎格外不能理解自己怎么被拒绝了，音调也拔高了几分：“为什么啊？不是说好了就算分了班，我们依然是好兄弟吗？”
盛奕周没多解释，只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眼去看桌子上的练习簿，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听课。”
男生：“……”
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他难以置信的话，男生的眼睛都瞪圆了，双手直接撑上窗台，就差翻进来了：“不会吧？周哥你真要好好学习了啊？”
盛奕周再度抬眼，语气开始烦了：“你哪来这么多话。”
“别啊！你好好学了，那我怎么办？你想要丢下你亲爱的兄弟不管了吗？！”
“……”
“周哥！不可以！你不能这么做啊周哥！”
男生在教室外喊得嘶声力竭，不断地打出感情牌，斥责盛奕周的无情无义。幸运的是下课后班里的人基本都出去玩了，只有几个坐在教室里，时不时探头瞄一眼。
而被斥责的对象也只是皱着眉，表情越来越不耐。
“你们认识啊？”听了半天，夹杂在中间的孟施觉得自己听懂了什么，有些好奇地问。
“朋友，沈一楠。他也复读到高一了。”盛奕周解释说。
“哇。”孟施由衷赞叹，“那你们挺厉害啊，一年出了两个复读生。”
“……”
“噢，我没有嘲笑你们的意思，是真的很厉害。”看见对方逐渐变黑的脸，孟施老实地补充。
盛奕周显然懒得理她，只冷笑一声。
窗外的沈一楠像是才注意到自己兄弟旁边正坐着一位女生，见对方长得还挺好看，他好奇地问：“周哥，这女的你朋友吗？”
盛奕周沉默两秒，没否认：“嗯。”
沈一楠眼睛都瞪圆了：“我靠，周哥你以前不是从来不跟女生走一块吗？怎么了？铁树终于想开花啦？”又半开玩笑地说。
像是忍耐到了极限，盛奕周二话不说直接抄起手里还抓着的数学书砸了过去：“滚。”
“周哥，你不能这样呀，我不就是说说吗，怎么还对自家兄弟动手呢？”沈一楠灵活躲过，想了想又语重心长地道：“而且周哥，我真心觉得你也确实该找个女朋友了，马上都二十的人了还没对象，真想让你爸以后给你去相亲啊？”
孟施:“……”
盛奕周闭了闭眼，再度睁开后漆黑的眸子像带了寒光，他冷声问：“走不走？”
沈一楠却觉得委屈：“可是周哥，我说的确实没毛病啊。”
盛奕周：：给你三秒。”
沈一楠：“别啊周哥！”
盛奕周：“三。”
盛奕周：“二。”
沈一楠：“行行行，我滚还不行吗。”
见对方动了真格，沈一楠没再胡闹，灰溜溜地跑了。
男生动作很快，只两秒就已经消失了踪迹。孟施对着那个方向望了望，眼睛轻轻眨了几下，不自觉咳了一声，没忍住问：“你的那个朋友——智商是不是有点问题。”
盛奕周叉住一边腰，慵懒地靠在桌角，一本正经地回答：“一直都有问题。”
孟施：“……”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因为才开学没几天，除了高三年级，其他年级的晚自习都还没有开始。到了晚上七点半，放学铃声按时打响。
最后一节是高泽谦的课。听到铃声，他没选择拖堂，只说了些关于作业的事情就宣布放学了。
班里的同学大部分都掐着时间，每过一会儿看眼墙上的时钟，因此老早就收拾好了书包。老师前脚一走后面一大群人跟着往外跑，速度比兔子还要快。
相比之下，孟施的动作倒是不慌不忙的。她慢条斯理地往书包里塞晚上要用的书，怕会带错，塞之前还要在脑子里回想一下作业是什么。
旁边的盛奕周动作倒是很快。他只随便往书包里塞了几本课本，也不看是什么，拉上拉链就背了起来，站起身准备走。
无意看见孟施正一本一本往书包里塞东西，看着量还挺多，他随意的问了一句：“要带这么多东西？”
孟施摇摇头，实话道：“其实也不用，我只是想把今天的功课复习一遍。”
“噢。”
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盛奕周突然嗤了声：“还挺好学。”
孟施不吭声。
收拾一半，孟施手正在桌洞里掏东西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她下意识将手往外缩了缩，又伸手将东西拿了出来，发现是中午买的那罐可乐。
可乐一下午都被她遗忘在桌洞里了。
人的味觉真是奇怪，明明中午还那么想喝可乐，现在却不想喝了。
孟施对着那罐红色的可乐瞅了几秒，举着东西问旁边的男生：“你要喝吗？”
盛奕周看了一眼：“可乐？”
孟施：“嗯。”
“那不是你中午买的吗，还没喝？”
“我给忘了。”孟施挠了挠头，“我现在不太想喝了，你喝吗？”
盛奕周看她：“不想喝不可以扔掉吗？”
孟施：“扔掉不可惜吗？”
盛奕周：“……”
好吧，他无言以对。
不知出于什么心情，盛奕周将那罐可乐拿了过来，在手上上下颠了颠重量，情绪有点奇怪。
正好收拾完东西，孟施站起来，看向他，话锋一转：“你记得做作业，明天早上我要收的。”
“什么作业？”盛奕周的脑子跟短路了一样。
“……”孟施忍了忍，只得提醒了句，“语文老师今天布置的课时作业，新学的内容要写完。”
“噢。”
“所以你写不写？”
“不写。”
“……”
听言，孟施一本正经地看他，严肃地道:“盛奕周同学，作为你的小组长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如果你不写作业，我是有权力告诉老师的。”
盛奕周:“……”
笑话。他上四年高中，可从来不写作业。
可看见小姑娘严肃的小脸，明明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莫名被他咽了回去。盛奕周撇过脸，没什么自信心的挠了挠鼻尖，却还是无奈改口道:“知道了。”
小姑娘这才笑了。
她冲他摆了摆手:“那我走啦。”
“嗯。”他说，“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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