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起事端
翊宗脸色十分难看, 新排的曲子第一次演奏就错了音,还是当着这个唯一贴心公主的面,叫他颜面无光, 怎么能忍?
“刚才是谁奏错了?”
底下人噤若寒蝉,一个个的不敢出声。他们都知道,大景这位皇帝陛下在这上头十分有造诣, 向来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务必要求至善至美才好。
往日里也不是没有出过错, 只是那些错的人, 轻则杖责赶出宫去了, 重则丢了性命。
李令薇不知道父皇竟然是一副不会轻易饶过这些人的样子, 她就在场也不好眼睁睁看着, 当下出言劝慰父皇道:
“父皇消消气,儿臣不曾听出来有哪里不对, 想来还是好的,不如就叫他们接着奏, 接着舞吧,不要扰了父皇的兴致。”
翊宗哪还有什么兴致:“这些人被朕好好地养到如今, 竟然连分内事也做不好了, 朕如何能容!”
在他的威压之下,到底有两个人颤抖着出声, 认下了是自己没有精熟技艺。
“求陛下开恩,奴三日前方才收到乐谱, 日日勤练也只得如此,求陛下开恩啊!”
翊宗眼睛眯起,他隐约记得,此人是个梨园新选上来的琴师, 琴技大约是有那么些的,只是千不该万不该,奏错了音还让自己听了出来;
“你二人既然技不如人,也就不必要留在这里了。来人,拖出去斩了!”
这样就要斩了吗!李令薇心里一惊,此人明明罪不至死,不由得脱口而出:
“父皇!”
翊宗转头看她:“乐安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神情冷淡下来,李令薇只觉得自己一时最快眼下还得飞快想法子圆回来,可是叫她眼睁睁地看着人就这么被斩了,她也做不到。
电光石火间她忽然想到一个理由,立刻就拿出来用了。
“父皇不若将这两人赐予儿臣吧?”她做出娇羞的样子来,“驸马的生辰就要近了,儿臣往日就眼馋梨园,只是不好跟父皇讨要,正巧这两人既然不配在此,想来叫儿臣留着给驸马备一份生辰礼还是使得的,不知道父皇能不能成全了儿臣。”
翊宗听得她说想给驸马准备生辰之礼,脸上就逐渐松缓下来了,她二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他这个亲自赐婚的父皇心里还是高兴的。
跪着的二人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转机,心都高高提起,不知道陛下会不会答应。听闻乐安公主今日颇得宠爱,许是今日就能保他们一命。
“驸马生辰近了?”
李令薇答道:“正是呢,眼下重阳已过,再有俩月就是了。”
其实她只是隐约听过,日子并不是记得十分清楚,当下也只好硬着头皮说。
翊宗没看出什么来:“既然如此,这两人就赏给你了罢,不过须得好好调教才是。父皇的梨园舍不得给你,再多寻两个技艺比他们好的,一道给你了。”
万一驸马看过之后诗兴大发再作一首诗出来,他不就又能听新曲了吗?
翊宗心情好起来,又细细叮嘱乐安:“只有乐师也不行,还得再寻几个舞姬歌姬一道,长安约莫也有不少胡姬的,多寻几个,若是寻到了极好极出挑的,记得给父皇送进宫里来。”
她嘴上应了,心里却在暗暗思量,父皇如此耽于享乐,怪不得大景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若她是男儿身,还可以说争一争,可她身为女子,顾着自己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哪还有什么别的心思?
李令薇就这样从宫里带回来四个乐师。
四人跪在地上见过乐安公主,差点丧命的一位琴师一位阮师尤其情真意切,口称愿为公主效命。其那个琴师斗胆抬起头来:“若非公主殿下心慈,奴二人今日已经没了性命,往后奴愿侍奉殿下左右,若有驱使,莫敢不从。”
听着像是知书达理的。她看了一眼,此人十分年轻,略带些女相,颇有阴柔之意,确实在这四人当显得有些出挑。
“你叫什么名字?”
“奴姓杭名苇。”他伏下身去,“殿下若要赐名,是奴之荣幸。”
李令薇笑了笑:“好好的改你的名字做什么,你也听到了,本宫想要为驸马备上一份生辰礼,你四人可有什么想法吗?”
侍女在她身旁轻声问道:“殿下,真要为驸马预备吗?”
“本宫在父皇面前亲口说的,怎么能有假?”话都说出去了,也就只好真的预备起来,他先前出力拦住了父皇迎奉佛骨的心思,自己也还没有好好谢过他。
“驸马的生辰好似是在腊月,如今就开始的话,会不会太早……”
侍女弱弱提醒,李令薇顿了一顿,说不得是不是心里有些恼了,还真是,早的有些过分了,眼下才是重阳刚过。
不要紧,父皇日理万机,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忘了。
“操心什么,公主府又不是养不起这几个人。”
那杭苇道:“不知殿下是想要简单些,还是精细宏大些,若是如陛下所言,须得再寻些歌姬舞姬来,为奴婢们预备一处空旷些的地方好作演练之用,不然丝竹之声不停,担心扰了殿下的清净。”
地方好说,她在城郊还有一处别院是父皇给的嫁妆,把他们都送到那边去就是了。
歌姬舞姬这些人,还是往后慢慢再说吧,不然还真的多寻几个好给父皇送进宫去吗?到时候父皇问起来,只推说没寻到好的也就是了。
四人就这么被公主府下人送往城郊别院,其一人对杭苇抱怨道:“……出什么头,我二人被你们带累出宫就不说了,连公主府都待不得吗?去什么城郊别院,贵人事忙,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想起我们来!往后还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杭苇沉声道:“你若有不同意见,为何不当着公主的面说出来?”
“那可是公主!……”
杭苇看了他一眼,今日得见,就应该知道公主殿下是多么仁善的人,和陛下完全不同。殿下好意救他二人于水火,他自然不能恩将仇报。
看起来殿下和驸马感情甚笃,若是将来寻来什么歌姬舞姬就养在公主府里,岂不是要给驸马可趁之机吗?
这种事他在宫里见得多了!一个个的仗着有些姿色,心里想的都是攀高枝。
李令薇不知道,原本无心救下的这人竟然还有这么一番投桃报李,但也在无意间引发了一些事端出来。
谢霁清从翰林院回来,就听得下人们私话,说殿下进了宫一趟,得陛下赏了得用的奴婢回来。这不是寻常事吗?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乐安公主府难得这一阵子过上了点平淡安稳的日子。李令薇除了定时入宫看望太妃以外也就没有旁的事了,倒是永昌那边,和肃毅侯次子劳远越闹越不像样子。
起初劳远只是偶尔跟永昌吵了架回肃毅侯府住,永昌追过去,二人在府里人调停下暂时和好,再一道回公主府去。劳远心里憋屈的不行,身上的都尉就是个虚职,非但不能再带兵领队去前线,倒像个小娘子一样吵了架回娘家去。
心里难受之下,和朋友们外出喝酒倒越来越多了。
永昌心里也有怨言,叫她寻到个机会就在府里吵了一架:“你今日就跟我说个明白,昨日没有回公主府,你宿在哪里了!”
劳远相当不耐烦:“已经告诉过你了,昨夜喝了酒唯恐惊扰到你,就回了肃毅侯府,怎么,殿下如今连我回家也要管了吗”
永昌心头火起:“你既然已经成了我的驸马,三天两头回侯府是什么意思?我这公主府容不下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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