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休息
南武后宫悄无声息地没了一个有着妖娆眼眸的夷族美人。
李令薇亲眼看着平宁料理了她, 前尘往事,一切尘埃落定。
她好像又看到了眼前的一片熊熊火光,从前的她起初在火苦苦挣扎哭喊, 但是不能自救,又有谁能来救她呢?很快就没了声息。
然后火光消散,空余地上散落的几颗佛珠, 很快连佛珠也渐渐没了,一株极顽强的蔷薇花迅速抽茎拔叶, 然后绽出一朵鲜嫩的花来。
或许是她愣神了太久, 平宁看了她一眼出声问道:
“是不是觉得我太过狠毒了?”
李令薇被她拉回神来, 听明白她的问题以后摇摇头:“没有。”
那这是怎么了?平宁没有再理她, 却听到她说:“很多时候, 善大概就等于软弱可欺吧。”
好在冥冥自有天意,善恶到头终有报, 她也学会了从善里长出尖刺来保护自己。
那美人死的时候似乎也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不过没有人在意, 整座南武王宫都要姓李了。
平宁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她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说出口了:“当初你一门心思想要逃避和亲, 就是知道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吗?”
李令薇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索性闭口不言。好在平宁也并不是非要一个答案的,她转过头来对李令薇说:“运气真好, 你找了一个不错的驸马。”
这个没什么好谦虚的,李令薇毫不犹豫:“他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没有人可以比得上他。”
李令薇和谢霁清一起回了成都府,总算是回到了自己稍微熟悉点的地方。陶姑姑见她终于回来,也忍不住老泪纵横,差点就以为后半辈子没指望了!
她是从太妃宫里出来的, 跟着乐安公主也未尝不是为自己寻个靠山,往后养老送终的事情自然也由公主安排。若是公主出了什么意外,她也不要想活了。
邵则的父亲、西南都督邵勇也在收到消息之后亲自上门,为他儿子先前的事情请罪,更是言明为了将功赎罪,等到他们回长安的时候,将由邵则带队护送。
李令薇早已经放过了这件事,本来还要推辞,谢霁清已经先她一步答应了下来,等到邵勇走后,她才知道他的担心之处。
和南武勾结私运铁器出去的,竟然是二皇子!
谢霁清郑重道:“虽然不能十分确定,但根据我们查到的消息,幕后之人应当就是他没错了,我和平宁确认过,苍苏确实和长安一直有私下的书信来往。我怀疑,他们就是在当初苍苏去长安的时候开始的。”
再联系到父皇遇刺,二皇子支持者众多这件事,不由得浑身发冷,二皇子真的做到这一步了吗?
她也知道,原本朝多数就是看好二皇子上位,可他竟然连等都不愿意等了吗?当初的南武可是大景的敌人,他竟然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大景的资源!
如果再耐心一些,整个大景都要是他的了……还是说……他已经不想再等了?
父皇虽然耽于享乐,但到底也没做过这个地步,二皇子真是“青出于蓝”!
她一时大恨,恨自己的家国内竟然有这样的皇子,还跟她自己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谢霁清的手揽上她肩膀,两个人心里想的是同一件事:
不能就这样看着二皇子上位。
他现在还只是皇子,就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来,万一真正登上大位,又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臣子们尚且可以明哲保身,最后苦的还是百姓。
两个人对视一眼,他们都明白,得尽快回长安了。
当然成都府的事情也要收个尾才行,李令薇问:“那个郭太守……”
谢霁清:“交给我就好。”
他心疼她在南武吃了许多苦,还是不要为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人操心了。李令薇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点点头,安心开始休养生息起来。
手脚上的皮肉恢复得快,陶姑姑拿出了宫里带出来上好的药膏,恨不得一日三遍细细帮她涂上,又精心预备了不少药膳,说要把她这阵子的亏损都补回来。她到底是年轻,南武不过几日又能亏了多少去?只安心享受着姑姑和侍女们的体贴罢了。
没过几日,长安就有旨意到了。
翊宗听闻平宁掌权南武归顺,大喜过望,又知道此事是在李令薇夫妻二人协助下做成的,命三人一道回长安接受封赏。
李令薇替平宁担心:“她才坐上那个位置父皇就让她回长安,万一南武不稳怎么办?”
经过这一场事,她们两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默契,忽然就觉得是可以理解对方的。谢霁清替她宽心道:“我看平宁心里有谋算,皇命如此,若是不成,她也会再上书陛下的,你只管给她传信吧。”
对她来说是不是好事,暂且也只得如此。平宁很快回信,她会安排好一切,亲自和他们一起回长安。
李令薇也就在成都府等着她来,一同出发。
卢正经过这件事性子也稳重多了,他前来拜谢过李令薇,又设宴邀请好友感谢他临危救了自己一命。谢霁清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他从前性子冷清,朋友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也就只有卢正常常在身边逗趣,见朋友有难自是不可能袖手旁观。
只是后怕把她也卷了进去。
他凝视着此刻言笑晏晏的她,心里是无比的庆幸。卢正已经喝大了舌头,他自知如果不是因为好友,自己是绝无可能与乐安公主殿下同席的,也壮着胆子上前伏低敬酒:
“多,多谢殿下。”
李令薇心情很好,笑盈盈地说:“救你的是他,你来谢我做什么?”
“那不能……不能这么说,”他满脸通红,不知是羞得还是醉酒,“殿下平安归来,就是微臣的福分了,不然即使霁清……霁清不怪我,我自己……也没脸再和他做朋友了。”
倒确实是个不失诚挚的人。
“真的!殿下大约是……不知道自己在霁清心里有多重,那首诗……全长安都知道是他为你写的……”
谢霁清原本还能坐定看朋友向她道谢,越听越不对劲,连忙起身把他拉回椅子上坐下:“正,你醉了。”
李令薇颇觉有些好笑,眼角微挑,一丝妩媚在眼波流转:“什么诗,我怎么不知道?”
谢霁清莫名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再看卢正,都坐下了还不消停,听到她问立刻抢着答道:“我知道!我会背!”
“美人如玉不知愁!
独立花阴对晚秋
……
只恐相似成永恨!
何须惆怅到心头!”
……
就你会背吗?
谢霁清猝不及防被朋友出卖,耳根不知道时候红了一点,在李令薇似笑非笑的眼神里硬着头皮靠到她身边去,小声说:“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
到底还是清楚交代了,是在他求娶之前,以为她要下嫁周家的时候醉酒所写。
她竟然不知道,在她总算发现他的心意之前,全城人都已经见识过他的满腔爱意了。她只觉得自己胸口有许多东西快要涌出来,到了嘴边却成了一句娇嗔:
“往后不许喝醉了。”
他连连点头,由着她挽着自己回去了。
至于卢正,哼,让他醉着去!
当晚谢霁清做了一个梦。
梦见他不是在窗边,而是在别处第一次见到乐安公主李令薇,也没有心下揪痛的感觉,就只是单纯的一见钟情。再往后得探花,在宫筵席上再一次见到她,被她一曲凌波舞惊艳,很快却得知了她被赐婚和亲,即将远嫁南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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