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说不出抱歉

　　楚甜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眼前全是林鹤的眼神，挥之不去。以致于她看到小区里的每一盏灯光似乎都是林鹤的双眼在看着她，责问她为什么这样在全班同学面前“羞辱”自己。

　　想想自己伤敌一百自损八十，更再伤了无关人员两百的行为，楚甜的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她躲进房间，快速地拉好窗帘。这时候，黑暗不会让人无法呼吸，反而可以让内疚消失殆尽。

　　楚甜这样想着，却觉得似乎沉入了更深的深渊。

　　  16岁的林鹤，对不起。

　　………………………………

　　天亮的越来越晚了，踩着路灯的光，楚甜快速地在小区里奔跑，经过近一个月的练习，她现在的配速已经达到了6点几。

　　耳边的音乐把她与外界隔离开来，额上不断渗出的汗珠仿佛带着昨天的内疚一点一点钻出体表，十几分钟下来，她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正喘着气加速，楚甜远远的便瞥见林鹤熟悉的身影。

　　去道个歉吧，至少说明自己没有觉得他不好的意思。

　　楚甜想着，脚下的步伐明显加快了许多。眼看自己离林鹤的距离越来近，楚甜的心脏也“砰砰砰”的快要跃出喉咙。

　　她是不擅长这种正儿八经的道歉的。以前和林鹤吵架或者闹矛盾之后，她都是把双手往林鹤的脖子上一吊，嗲声嗲气的叫声“林鹤哥哥”。直把林鹤恶心得犯吐，为了制止她的发嗲，只好重归于好。

　　现在呢，她当然不能也不敢冲上去就往林鹤身上挂，简单的“对不起”三个字是最合适他们现在的关系的了。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个“对不起”也太难了吧。她在心里默默叹道。

　　就在距林鹤只有两三米的时候，她的脚步就又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算了吧。就算他的心理受了什么伤害，等潘小雨慢慢给他抚平就是了，关我什么事。

　　正这么想着，楚甜却感觉前面的林鹤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难道发现我了？不会吧，他脑袋后面又没长眼睛。

　　楚甜索性又放慢了些，以几近快走的速度跟在后面，等着到哪个岔路口再拐个弯。

　　谁知林鹤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不少，甚至比楚甜还慢一点。

　　不能再慢了。

　　楚甜赶紧给自己踩了刹车。

　　算了，就这样不浓不淡的也挺好。我还是现在就折返吧。

　　楚甜正准备转身，这才发现随着太阳的升起，自己的影子早就被拉到了林鹤的前面，两个影子就一前一后的跑了好一会儿，也就她这种心不在焉的傻子才会这么久都没有发现。

　　这下她折返也不是，继续在后面跟着也不是。毕竟昨天早上还那么气势汹汹，今天就秒变怂包。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鹤已经完全停了下来，楚甜一个没留神就从他旁边快走了过去。只是刚超了半个身子，就觉得一只手臂被人一把抓住。

　　“跟了我那么久现在又跑什么？”林鹤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差别。

　　“早上好，这么巧啊，哈哈哈哈哈哈。”楚甜一个转身，脸上笑得仿佛要跟太阳比谁更灿烂。

　　林鹤却没有说话，两只眼睛静静的注视着跟前这个昨天那么大胆，此刻却不敢直视自己眼睛的女孩。

　　他的心里充满了好奇，既然有那样的勇气，现在怎么又好像真的心怀歉意呢？

　　楚甜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本就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开始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到处乱瞟。

　　虽然玫予墅修的漂亮，各种细节也颇有独到之处，可是在这儿住了一个多月，早就对周遭没有什么新奇感了。楚甜到处瞟了半天，林鹤却依然只这么注视着她，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好像必须把她最心底的内疚勾出来才罢休。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跑了。”楚甜往后退了几步。

　　明明是陈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动作，结果这个语境下倒显得自己真的要落荒而逃。

　　从来没有这么觉得自己嘴笨过。楚甜有些后悔，可是话已出口，那干脆就跑吧。

　　她一边想一边跃跃欲试的准备摆动双臂了，结果没退几步就发现自己的手臂还被林鹤捏着。

　　“你是害怕我报复你还是心里仅存的良知让你觉得有那么点点内疚？”

　　林鹤说着，手上的力道又紧了些。

　　“我……我……”楚甜张着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对自己灵魂的拷问，身体便跟随着本心不由自主的往后倾，保持着一种随时准备逃跑的姿态。

　　上次被林鹤抓住手臂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没想打转眼间两个人就对调了气势。楚甜内心确实是有些悔自己不该和曾默默置气，让自己处于这种被林鹤压倒地境地。

　　正想着，她的身体明显感觉到林鹤的手又上了些往他那边拉的力。楚甜灵机一动，顺着他的力直接蹲到他的腿边。

　　“我也不想啊，可是曾默默欺人太甚了。”楚甜低着头，开始酝酿眼泪。

　　林鹤差点被她拉倒，赶紧立住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只觉得她已经蜷缩成了一只小刺猬。样子甚是让人怜惜。

　　“你说我才刚来多久，她就处处针对我。”

　　楚甜使劲儿挤了几下，眼角只渗出一丁点儿刚好把眼角打湿的泪花，她只好继续低着头用力挤。

　　“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其实，”眼泪终于出来了，她抬起头头，一双原本就楚楚动人的眼睛闪着晶莹的泪光。

　　“其实说到底她还是因为你。你看到黑板上那样写不解释不帮我我能理解，你也是怕伤我的自尊。可是我不能啊。我才刚转过来，我只想好好学习，然后考个好大学。”

　　话刚说完，在眼眶里酝酿许久的眼泪恰好从脸庞滑下，让人顿时心生我见犹怜之感。

　　林鹤万万没有想到昨天还气势汹汹的女孩今天居然向自己展现出了如此脆弱的一面。再仔细一想，其实她说的并没有错。曾默默的针对和造谣终究还是因为自己，如果自己能够早点站出来，她也就不必独自承受这样的流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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