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瞬的脆弱

三居室出租屋的阳台那儿，迷月的男朋友方格种了一群仙人掌，说它一群，其实也就是它们其中的一株分的，那株老仙人掌枝繁叶茂，长成诗，长成王，可就是这样一株沈恩衣十分喜欢，欣欣向荣的植物，方格买菜回来，气极败坏，一沾二沾三沾，硬是把好好的一株王物整成可怜巴巴的光杆司令！

        沈恩衣看了十分不明白，忙问：“为什么瓣了去？”

        “长太好了，看不惯，所以瓣！反正过不了多久，它准又重新长了回去！”

        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因为植物长太好而对其产生厌恶，沈恩衣看了那一树被他扯下来扔一旁的仙人掌枝桠，心疼半日，止也不住！

        物尽天择，适者生存，难道不是！

        都说“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在这个叫方格的大男子的世界，眼里，好的东西不被扶持，倒是旁的几株生得干疮扁额，要死不活的仙人掌条条，他一会加土，一会施肥，一会浇水，万分怜爱且无比耐心与知足地供养着！

        “我就喜欢这样，长不好的！它们既不夸大，也不占着阳台这半米大小的地方！”

        通常，方格都是在客厅活动的，他也是十分的好口才，既使穿着睡衣，也能抽烟，品茶，讲故事，端出温文尔雅的绅士风度来！

        且他很善于与人表达，他有的是精彩故事，只须要酒和适当的时间对愿意倾听的人灿然开启！

        在客厅，点着火，抽着烟，他跟沈恩衣说他的过往：“我跟我的前妻分开，我说了，什么也不要，房子，车子，孩子，全都留给她，只希望她能带好小孩，能过得好！那时，我挣了几百万买的房，全都给她，后来，做生意亏了，欠的七八十万，我一个人背着，也就真的分了！所以我的前妻，虽然与我分开了，也对我十分客气！至于迷月吗？迷月是我的后来，也是一个意外！迷月她现在在家居铺工作，她能做到主管这个位置，一两年，从服务员慢慢地往上赶，确实不宜，其中，她付出了许许多多的努力，旁人不知道，可只有我真真正正的懂得，一步一步，久久又慢慢，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来！能吃苦，不报怨，这也是迷月最令人骄傲的发光点！”

        “我喜欢迷月，迷月也喜欢我，我们两个打算结婚的，我去她家，以她丈夫的身份，她的家人也认可我，这就已经足够！我们是安心过日子的，也是真心相爱！只是我现在没钱，我是那样的人，也是这种非常直爽的性格，车子，房子，能力和钱，有就说有，无就说无，从来不骗，我也不似有的人，很装，很作！迷月现在跟着我，我没钱，她也愿意陪我吃白米稀饭！”

        那些话，字字句句！

        “我虽然亏了几十万，但也有能赚几百万的能力，所以对未来，我是不怕！人嘛，眼光要放得长远一点，我们现在才几十岁，也还年轻！正是而立的年纪！敢闯敢拼，没有什么不可！”

        飘然说：“我很羡慕这世界上活着的许许多多的人，其中就有那么一种，他们对待感情，萧洒超脱，今天在一起，今天开心，明天不在一起了，就分开，像翻书一样，大风大浪，依然心情平静，过了这个，到下一位，开篇又是精彩绝伦，天大地大！同样的事，同样的大道理许多人都懂都会，可是真正去做，许多人又实施不起来！我们爱一个人，经常会爱得肝肠寸断，死去活来，我们希望这个人也同样如此这般地爱着自己，希望花开结果，结好果，希望苦尽甘会来！希望花好月圆，希望青春常驻，希望痴心不变，可这世界，就有许多人，感情像翻书，情感可以像商场铺购物，你给了东西，我付钱，离柜概不负责，也一撇两清！人同人，为什么别人可以，而我们却苦苦不能！”

        方格说：“我和迷月，我们的房租，水电，生活，借呗，花呗，车贷，信用卡还款，总共加起来，一月两至三万！”

        “两至三万？负债？”沈恩衣惊得跳了起来，当然，惊归惊，许多话她是不能表达与同方格去说的！想来自己一千多的房贷，生活仍过得心惊胆颤！

        担心生病，担心家庭变故！

        对自己，也着实委屈！难不成真的是自己能力问题！

        工作那边，停滞不前了，时间，世界，也跟着停滞不前！

        以前，沈恩衣有一个朋友，他说：“找对象，我不会找迷月那样，处朋友，我不会找方格那样，她们的日子，一会天堂，一会地狱，她们在网上赌，今天赢钱了，海吃海喝，山珍奇味，若是输钱，就是有着上顿，没了下顿！吃可以，喝可以，玩可以，就是不能赌，一个人，如果沾染上了赌博，你就算有再多家财，也不够她们挥霍！”

        迷月回来，沈恩衣去客厅坐坐，迷月不在，沈恩衣就回属于自己的那个房间！与迷月合租的经历，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只知道一个男孩，每天的洗衣做饭，人在客厅，厨房，钉钉铛铛！

        于是，客厅，厨房的桌子，椅子，因为有了烟火气，时间过后，也因而有了厚度！

        迷月也是很好的人，至少在这个浮华，虚荣，嗓动的朋友圈，她多少保持了百分之八十的真实！她的情感，生活，在文字，旅游，相册，得以表露，酣畅淋漓，安然尽致！

        沈恩衣所住的房，一日，恩衣散步，捻了些许黄花回来，也养得清晰雅致！一日，沈恩衣听到窗外不远处的山坡放炮，一会，就是葬礼！

        再去看，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小山处，全是参差不齐的大坟老坟，旧坟较暗，新坟较高，且突兀夸张！

        一日，乌鸦在山坡上的松柏叫了一夜，沈恩衣估计，欠日清晨，山坡必有葬礼！她因而关了窗，拉严帘子！

        也是这一日，沈恩衣又想着，并且十分强烈的感觉到自己在世，孤苦无依！想到曾经，想到现在，那一日，她觉出人生归宿！

        左不过，再个三四十年，自己芳华不再，年老体哀，还是和如今一样，穿着干净衣裳，躺床上！有一瞬，绝望的情感无时不刻侵蚀，包围着她！

        “没意思，没意思，活着真没意思！”

        乌鸦一遍惨过一遍，久久地，恩衣望着手机，望着陌生的房间和床，这里，终究不是她的，也不是自己最终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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