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警车停在江州市一处著名的别墅楼盘门口，大门口的保安迎着寒风站得笔直，颇有些接受首长检阅的味道，一看就是部队退伍下来的。

        刚刚另一个看上去只有18/9岁的娃娃脸保安拿了郭炜的警员证核对登记完毕，敬了一个标准的礼，说了句“稍等”，便快速跑回门岗间去了，隔着玻璃，看到他正在打电话，应该是正在跟业主确认来访者的信息。

        朱炳信无聊的看着门卫岗说到：“一会儿，你跟头儿进去，我找他们保安领班聊一聊，顺便再看下监控。你们要是好了不用等我，这里完事儿了，我去一趟张海隆的公司转转。”

        郭炜问：“大饼，那么快就去他公司啊？不等我们一起？”

        朱炳信按了下郭炜的头，说到：“你小子在想什么呀！大伙儿一块儿能问出啥？”

        郭炜一边笑还一边拿手比划着：“电影上不都那么演的么，七八个警察坐电梯上楼走到前台，其中一个‘刷’拿出证件亮一下，然后头儿就接着说‘警察办案，请配合一下’，又帅又酷！”

        朱炳信无奈的笑道：“你个傻叉！”

        黎安坐在后座，翻看着资料，闻言翻了个白眼：“郭炜，你是tvb看多了吧。”

        看到刚才的娃娃脸保安挂了电话，正往警车这边走过来，朱炳信跟黎安打了个招呼就下了车。

        随着栏杆网上抬升，郭炜发动车子驶入了别墅区，后视镜里，正看见朱炳信递烟给刚才的娃娃脸保安，还拍着他的肩膀，看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时值正月，虽然春节的条幅和灯笼都还没有撤下去，但寒风吹过空荡荡的树枝、车辆单独行驶在小路上的滚轮声还有偶尔惊起飞过的乌鸦“嘎嘎”叫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路间，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郭炜转了七八个弯了，无聊地说道：“这个藏隆大境别墅盘也是张海隆他们公司开发的，十几年前就得这个数，”说着他比划了个五的手势，“里面也就20多幢欧式独栋别墅，都卖给了江州当地的富豪，据说当年有钱还抢不到。张海隆给自己留了一栋半山腰上三层楼，跟俞黛丽结婚以后就搬到了这里住，然后把赵霞娟也接了过来。”

        说着说着，车子就开始缓缓上坡，虽然草木凋零，但由于本身园林和道路的设计，身在其中根本看不到任何房屋、人畜的痕迹。

        “这儿你来过？我怎么看着路都绕晕了？”黎安皱眉问到。

        “嗯，我一发小以前住这儿，有段时间经常来他家玩，这里的路我都摸熟了，”郭炜道，“这里也就是七老八十养养老吧，谁待见住这种地儿。晚上连个外卖都送不到，送到了还要去大门口接。我发小后来忍受不了，一毕业就搬出来去市区搞了个大平层，那才叫人住的地方，有人气儿。”

        黎安点点头，开了半天别说是人，连只狗的叫音都没有听见，安静的彷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确实不讨爱热闹的年轻人喜欢。

        “头儿，你知道么，当年我和我发小半夜叫了份必胜客，付了三倍的送货费才说动小哥送到门口。可怜我俩刚打完一局生化危机，就要摸黑出去拿外卖，那个爽啊，搞得跟看《招魂》鬼片似的！”郭炜说到兴奋处还打个了个寒颤。

        “就你，得了吧！生化危机是你发小玩的，你估计是在玩连连看吧！”黎安没给郭炜留半点情面，“看个《普罗米修斯》都要尿遁的，哼！”

        “看破不说破，留点面子行么，头儿。”郭炜死要面子地说。

        说话间，又转了一个弯，面前豁然开朗。一条供双车道的路直通房屋，两边是平整的草地，远处是高高低低的灌木丛将这个区域半包围起来，开近了发现灌木丛里还有一道铁栅栏，栅栏上安装了电子保全设备，看型号是最近两年才出的。

        车道的尽头隐约是一幢法式的白色三层楼小别墅，门口还修着喷水池，不过现在没有出水，不知道是冬天不开呢，还是屋主没有心情，又或者两者皆是。

        郭炜的确没有说错，这副萧瑟的样子，跟温子仁的恐怖片场景有得一拼。彷佛转过屋子，后花园里也有一颗歪脖子树，树上也曾吊死过一个女人，凌冽的山峰吹过光秃秃的老树枝，树枝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二楼的窗户后面，一个白衣人的身影正逐渐隐没在沉重的丝绒窗帘后。

        黎安皱着眉头看着这栋法式小楼，没什么好心情。

        他们刚停好车，别墅的大门就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着黑色夹袄、黑色裤子的中年女人。只见那女人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全部稳稳当当地盘在了脑后，身形有些发福，面色微微发青，似乎是强做欢笑。

        郭炜低声道：“孙翠兰，兰姨，45岁，这家的阿姨。”

        一下车，那股子寒意瞬间顺着小腿爬了上背，郭炜冷的一个哆嗦。黎安看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要多锻炼。”

        郭炜撇撇嘴，嘟囔着：“你当谁都跟你似的，每天早上十公里！”

        孙翠兰见到黎安和郭炜下车，连忙迎了出来，走下最后一级楼梯然后说道：“是黎队长和郭警官吧？快请进，老夫人在客厅正等着二位呢。”

        黎安点点头，说：“好，请您带路。”同时客气的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由孙翠兰领着，上了几步台阶，进入了张家大门。

        推开黑色的雕花实木门，便是阵阵暖意从脚底蔓延开来。地砖是米色大理石，用黑色的水刀切割和拼接出繁复的缠枝花纹，中间摆放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大理石台，台面上摆放着一组瓷瓶，里面彷佛有流动的水气冒出，几支娇艳欲滴的日落珊瑚重瓣芍药斜斜插着，往后是铺着酒红色地毯的旋转楼梯，宽大的台阶靠着一侧的墙面向上，然后右转延伸到客厅去，黑色大理石台的正上方吊着一个大概有九层高的水晶灯，灯没有完全点亮，只有花生粒般的光亮，但透过水晶的折射在地面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光斑，整个屋子美的仿佛像是一副油画，又或者法国电影的布景。

        黎安反正没什么艺术细胞，也不懂得欣赏，只是看着觉得怪养眼的。她不紧不慢的跟着孙翠兰穿过玄关，然后右转进入了大厅。

        “老夫人，黎队长和郭警官到了？”顺着孙翠兰的指引，黎安往客厅左边转了过去，只见一位瘦削苍白的老妇人靠坐在三人沙发的中央，看着比照片上更加憔悴，颧骨高耸，鼻尖有些皴裂起皮。老妇人的左手边趴着一只黑色圆脸小猫，原本眯着眼睛打盹儿，听到有人进来猛然睁眼转头，看了一会儿似乎是没什么兴趣，就又懒懒地将头靠回爪子上，露出侧面地脖子，半眯着眼睛让老妇人撸。老妇人闻声却是抽回了左手，先缓缓坐直了，然后双手撑了一下沙发准备站起来相迎，但又一个踉跄没站稳，往一边倒去。郭炜连忙快步上去，搀扶住了她，并顺势将她扶着坐下。

        黎安见状马上说道：“赵女士请当心，注意身体要紧。”

        孙翠兰赶紧上前查看老夫人的状况。

        赵霞娟坐定后，缓缓舒了口气，朝孙翠兰摆摆手，又转头向黎安点头：“黎队长和郭警官快坐吧，麻烦兰姨上两份茶点来。”

        黎安一边坐下，一边说道：“您太客气了，我们问两句话就走，不打扰您休息。兰姨也别忙了，给我们两杯白水就行。”

        孙翠兰笑了笑，嘴上说着：“不麻烦不麻烦，你们坐。”人径自向外走出了客厅。

        郭炜也在另外一边坐下，拿出录音笔，翻开本子，随时准备开始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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