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狭□□仄的空间里，是女孩儿一声声隐忍压抑的抽噎，阿秀把顾一野轻轻的环住，少年轻轻的枕在了她的颈间。
驾驶座和副驾的两个小警察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女孩儿抬起小手捂住了嘴巴。
泪眼迷蒙，怯生生的看了他们一眼，垂下了眸子。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你不要太担心，你抱着的这个小子在我们警察局挂了名的，伤的不会太重”
少年缓缓的睁开双眼淡淡的瞧着副驾驶的小警察。
阿秀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睛
“您说…顾一野经常去警局？”
“黎城风云人物…”
阿秀的眼泪一滴滴的砸在了少年的手背上，她哽咽着
“你们…知道他被人欺负是吗？”
两名警察相视一眼，沉默了。
“为什么不帮帮他呢？”
驾驶座的小警察无奈的说道
“欺负他的那群人都是未成年，我们也只能说服教育”
“可顾一野也才十七岁啊…他凭什么要遭受这些不公平的对待？”
“他的父亲顾衡是一个传说”
副驾驶的年轻警察沉声说道。
顾衡顾警官，市公安局刑侦一队大队长，十大杰出警察，从警十余年破获案件无数，清正廉明，有勇有谋，是多少年轻公安干警的偶像！
如果没有那场命案，这个少年会有一个美好幸福的家庭，会有一个人人称羡的英雄父亲。
驾驶座的警察舌尖抵了抵脸颊
“你掉进泥坑里，极少数人会往里扔绳子，少数人会往里面丢石子，多数人都会冷眼旁观瞧热闹，人性就是如此！”
阿秀冷冷一笑
“人性？道德用来约束人性，法律则是人性的红线，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法律是一个死道具，真正有力量的是法律的执行者”
很显然，无论是清香苑那些混混，还是三中校门口的这些流氓，故意伤害，聚众斗殴，就是违法。
阿秀说完，小手就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握住，枕在她肩上的少年轻轻的摇了摇头。
副驾驶的警察眸子一沉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么？”
“警察在我心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不应该连社会上的小流氓都震慑不了！”
除非你们压根就不想管！
后面的一句话，被少年的手轻轻的捂住。
阿秀侧眸，眼含热泪心疼的看着已经坐起身来，近在咫尺的顾一野。
少年对她无声的摇摇头。
阿秀的眼泪夺眶而出，落在了少年的手上，烫伤了他冷寂的心口。
顾一野放下了捂住阿秀红唇的手，清瘦的身子又倚在了女孩儿瘦弱的身上。
少年的眼底一片柔和！
让他靠一下下就好啊！
被人护着，毫无保留偏袒的滋味真好啊！
他是如此贪恋着这份温软。
阿秀咬唇无声的落泪，她能感觉到一野这一刻的脆弱，好疼啊，心疼的都快要喘不上气
前面的两个小警察因阿秀的一番话沉默了一路，到了附近的市人民医院。
顾一野被副驾驶的警察背到了医院，他真的晕了过去。
全身上下检查下来，轻微的脑震荡，右侧肋骨骨折三根，阿秀全程陪在身边，听着医生和那两个警察交代完，小手紧紧握着病床上昏睡的顾一野。
肋骨骨折三根，她知道，是倒在清香苑的那天夜里所受的伤。
三根肋骨骨折！这些天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怎么那么能忍呐？
少女抬眸，瞪着病房门口的两名警察。
两名警察躲开女孩儿灼灼目光，转身去了走廊，副驾驶的警察拿出手机给江勐打了电话。
“老大，这小子轻微脑震荡，肋骨骨折三根，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
江勐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听了手下的话，语气一沉
“这么重吗？”
“是……”
“还昏迷着？”
“是”
“你们两个回来一个，留一个在医院守着，今儿晚上通宵做笔录”
“马上回”
江勐挂了电话，扫了眼抱着脑袋蹲在墙角的一排小玩闹儿。
眼底闪过一丝迷茫，那小子什么时候武力值变得这么弱了？
李恪抱着脑袋蹲在第一排第一个，他的脑袋很乱，身上很痛，明明该去医院的是他们七个人啊！！！！
顾一野是在次日清晨睁开双眼的，望着天花板出了会儿神。
微微侧头，瞧着坐在病床边，一只小手撑着下巴打瞌睡的阿秀。
微微动了动手指，才发觉自己的手被女孩儿紧紧的握在了手心里。
少年的目光在女孩儿的小脸儿上停留了很久，很久以后才眨了眨干涩的眼。
收回目光，轻咳一声。
阿秀撑着下巴的小手一歪，猛地站起了身子，俯身急忙忙看向顾一野。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的厉害吗？用我去叫医生吗？”
阿秀的声音沙哑的不忍去听。
“我没事儿，你坐下。”
顾一野温声说着，慢慢的坐起身来。
阿秀赶忙把他身后的枕头立了起来，扶着少年的肩轻轻的靠了上去。
“坐下”
顾一野又重复了一次，女孩儿乖乖的坐下。
“你的手处理了吗？”
阿秀闻言赶忙抬起自己已经缠好的小手。
“只是一点点的小伤口，你知不知道你断了三根肋骨？”
顾一野点点头。
“这几天你都没有好好的休养，昨天晚上又出了校门口的事儿，要好好的休息几天啊”
阿秀的眼底还有红血丝，刻意放缓了语气，竟是说不出的温柔。
“你在警车里的那些话，足够拘留了知道么”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事实就该说么？”
“我就是见不惯他们放任纵容的态度，见不惯他们带有色眼镜对待你，我不说出口，我憋屈，我替你憋屈”
阿秀捧着小脸，咬唇委屈的直掉泪。
这眼泪一滴一滴都是为一野掉的。
真的是有苦难言，只能打碎了往肚子里吞。
少年垂眸玩着手指，轻声道
“谢谢…”
阿秀赶忙摇摇头
“我们是朋友啊，朋友之间不用说谢谢的。”
顾一野笑了笑，抬眸看着阿秀
幽幽的叹了口气
“阿秀，我早晚会离开黎城，你……不要把感情过多的放在我的身上，我没办法做出任何的回应”
简而言之，你别喜欢我，我不会喜欢你！
阿秀抬起小手怼了下顾一野的肩头
“一野兄弟，我呐…或许会比你更早的离开黎城”
少年交握在腹部的双手慢慢的收紧。
心口很空，针扎似的疼。
阿秀浅浅一笑
“相遇就是缘分呐，我大概也就在清香苑住一年吧，这里我的小生意做的还可以，赚些小钱钱我就去一线大城市闯一闯，我跟你做朋友，做兄弟也是有份私心的，因为看你挺能打，想让你在清香苑罩着我，仅此而已”
简而言之，我不喜欢你，我只是想让你当我的靠山，我很快就会离开清香苑，绝对绝对不会缠着你！
这样说，你是不是就不会为难了呢？
顾一野神情一松，笑看着阿秀
“好，这一年，我当你大哥，清香苑有我在，没有人能欺负你！”
我会拼死护着你！
阿秀开心的一拍手，站起身来对着病床上的顾一野一鞠躬一抱拳，打趣道
“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起”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和煦。
少年轻轻的笑着，少女抿唇笑着抬起头。
目光相汇在一起
满天星河不及少年少女星眸的璀璨耀眼。
十七岁的顾一野，知道了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能喜欢！
顾一野伤情鉴定为轻伤二级，十级伤残，打人者构成故意伤害罪，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谢非凡把他们家的法律顾问请了过来，在公安局调解室里舌战以李恪为首的七名小青年的家属。
战火纷飞持续了一个下午。
三中校门口这场聚众斗殴的最终处理结果
七家赔偿顾一野医疗费，护理费，营养费，后续治疗费等等共计五万元。
七名打人者六个已满十八周岁，负刑事责任，李恪不满十八周岁，拘留十天罚款五百元，记大过处分！
顾一野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回家了，这三天阿秀都是做好了一日三餐，骑着自行车亲自过来送饭，她也不久留，等顾一野吃完，装好饭盒就回清香苑。
他是大哥，她是小弟。
献殷勤可以，但要有一把尺！尺就是度！
这三天班主任宋清河来过，三中学校的校长也来过。
事情闹得有点大，把他三中的眼珠子差点打废了，李恪家是有钱，可有钱的学生家长多了，三中能考上清北的就这么一颗苗子，李恪的父亲给他打了多少的电话，走了多少的路子，他还是给了李恪记大过处分！
孰轻孰重他能拎不清么？
他要不清不楚的糊弄过去，怕是要寒了这个孩子的心呐！
顾一野出院这天，阿秀和谢非凡都在医院门口等着接他呢。
谢非凡让司机开着自家的奥迪a8接顾一野回家，阿秀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顾一野坐在自己的单人床上，瞧着阿秀从她的小屋一盘一盘的端来七八道菜。
两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拼在一起，刚好放下。
谢非凡开了瓶啤酒。
顾一野拿起纸杯倒了七分满的啤酒，轻轻的放在了阿秀的面前。
“谢谢一野大哥”
阿秀双手接过杯子，谄媚一笑。
顾一野瞧着阿秀俏皮的模样，浅浅一笑。
拿过手边的纸杯又替谢非凡倒了七分满的啤酒，笑着放在了大胖子的跟前。
“谢谢我一野大哥”
谢非凡一抱拳，笑嘻嘻的说道。
顾一野笑叹一声，端起酒杯
“该我谢谢你们才对”
他不善言辞，只能端起酒杯轻轻的碰了对面两个人手中的杯子。
仰头一饮而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非凡和阿秀相视一眼，仰头咕咚两口就喝净了。
谢非凡放下酒杯，伸出拳头碰了下顾一野的胳膊，笑道
“野哥，这下李恪可得老实一阵子了，你是不知道，学校记大过的处分一下来，这小子还不服气，私下里搞舆论战，说你是装的，说他自己比六月飞雪的窦娥还冤”
“是阿秀聪慧机智”
顾一野说着，又替阿秀倒了杯啤酒。
谢非凡也对阿秀竖了个大拇指
“秀秀，你厉害啊！”
“哪里哪里”
阿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谦虚的笑笑。
“哎，野哥你这三根肋骨是不是在格斗场断的？”
校门口那天晚上他是全程围观的，李恪那帮孙子没怎么沾野哥的身，就是打了脑袋两下，肋骨折了三根，也只有格斗场当人肉沙包打断的了。
阿秀喝酒的动作一顿，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鸡翅，低头啃了起来。
顾一野看了眼阿秀的小脑袋瓜，敛眉
“嗯”
“谁这么牛逼，能打断你三根肋骨？”
谢非凡就知道那个总找野哥麻烦的周辞挺能打，他要摇七八个人，野哥的确不是对手。
“鼎远黎硕”
顾一野淡淡的说完，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茄子，目光瞧着阿秀纤细的小手飞快的剥着大虾，不一会儿就剥好了一碗。
笑着端到了他和大胖子的中间。
“黎硕那可是个疯子”
二代圈子里玩的很疯的一个人物。
大胖子说着从碗里捏了一只大虾丢进了嘴里
“秀秀真是上道，拍马的功夫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呐！”
阿秀小嘴里正吃着红烧肉，听了笑眯眯的说
“胖胖你继续吃，好不容易瘦下的三斤肉又反弹回去”
谢非凡喉咙一梗，他这些天吃秀秀的减肥餐，又听野哥的话每天大课间去跑步，体重已经降了三斤了，这比中500万还让他开心，大胖子吞了吞口水，放下了筷子。
阿秀唇角一翘，对面的顾一野收回目光，默默的夹了一只大虾，放进了口中。
“一野大哥，要多吃啊，养好身体才能当我的靠山啊！”
阿秀笑着拿起公筷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了顾一野的碗中。
“野哥，咱们马上就要升高三了，这一年呐，要我说你不要再去那个格斗场了，去一次歇一个月，李恪他们的赔偿金不是打过来了吗？阿姨一年的住院费也尽够了，你有奖学金和各项补助，这一年就好好的备战高考，什么也别做了”
少年沉默不语，阿秀咬着筷子小声问道
“去格斗场做什么？”
“就是给人当人肉沙包”
“人肉沙包？？？”
“就是纯纯挨打的”
“谢非凡！”
顾一野沉声道，语气都冷了几分。
大胖子缩了缩脖子，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阿秀赶忙解释
“我…我就是有一点点好奇而已，过过过！不提了不提了！”
阿秀说着，拿起桌上的酒瓶直接对吹
“哎呀妈呀！秀秀这么猛的吗？”
“你们不觉得太热了吗？”
阿秀抬起小手扇子自己红彤彤的小脸蛋儿。
顾一野起身，把桌子上的风扇转到了3档。
谢非凡酒量不行，半瓶啤酒已经断片了，躺在顾一野的床上呼呼大睡着。
阿秀晃着身子站起身来，走到顾一野的身边，小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
“一野大哥，就坐在这里好好的休息，我来收拾就好啊…”
阿秀喝的也有点多，饭菜剩下了不少呢，她一盘一盘又都端回自己的小屋了，晚上再给一野做新的。
顾一野站起身来，去小厨房拿了抹布，把两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擦干净，搬回了阿秀的家里，阿秀放下手里的盘子，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说了不用你呢，你要好好的静养，哎…胖胖躺你的床上睡着了，你介不介意躺我的床上休息一会儿？”
“我没有喝多，也没有那么娇弱，反倒是你，走路都打晃了，收拾完躺床上休息会”
顾一野放下手中的桌子，柔声说着。
阿秀抬起小手拍拍自己热到爆炸的小脸儿，低头浅笑着。
“好像是喝多了呢，那我睡会儿啊”
“睡吧”
顾一野说完，转身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阿秀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晃晃悠悠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抄起床上的粉红小熊抱在了怀里，小脸儿紧紧的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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