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化凡数十年

“怎么改变？”南卿问道。

        “你先去行走江湖吧，看清楚了再回来。”沈默并不愿意给出答案，因为他知道，他的答案也不一定准确。众观历史，封建帝国有之、奴隶王朝有之、教派成国有之、资本主义有之。但也仅仅是历史而已，各种各样的模式谁说得清楚哪个是对的哪个是错的。每一种制度发展到超越前人的程度的时候便是摸着石头过河，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而且，这姑娘要的答案跟沈默自己所想的答案不一定一样。说不定人家姑娘只想着行侠仗义，并没有想着改变世界呢。沈默想的是治本，人家姑娘想的是治标都不一定。

        “略略略，你就是没有心！”南卿做了个鬼脸，转身便想离开了。

        “掌柜的！来三斤啤酒！再来两个小菜。”门外响起了王大柱的大嗓门。

        “来了。”沈默应了一声，走了出去。南卿听到这话顿住了脚步，她想看看沈默是怎么做生意的，当年她的这位师兄在飞雪宗做的生意可是连篮梓都眼红的。

        “王大哥，今个儿发财啦？”沈默乐呵呵地走出去。看到王大柱带着王小柱，禁不住地问道。

        “可不嘛，我跟你说……咦，这位是弟妹？”王大柱看到了南卿。

        “啊……”沈默刚想解释。

        “对呀，王大哥好。”南卿笑眯眯地说道。

        “好好好，掌柜的有福气呀。”王大柱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美人，就收回了目光。到了他这个年纪，知道轻重，漂亮归漂亮，太不可太过于冒犯。倒是王小柱看呆了。王大柱没好气地踢了王小柱一脚，王小柱才乖巧叫人。

        “掌柜的，我跟你说，最近城里不太平，你和弟妹没事少出去。”王大柱乐呵呵地找了个熟悉的位置坐下。

        “哦？怎么了？”沈默一边给王大柱上菜，顺带送了王小柱一杯饮品，才开口问道。

        “最近啊，那班游侠儿听说又出手了。又要搞什么劫富济贫的勾当。现在城里的老爷人人都担惊受怕的。”

        “是嘛，不过游侠儿出手，跟我们这儿没什么太大关系吧。”沈默有点心不在焉地说道。

        “嗨，话是这么说，咱们这地儿偏僻，不就是游侠儿可以躲的地儿嘛。掌柜的，我可告诉你，到时候要是被游侠儿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对了，不多说了。这次带过去喝。”王大柱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了一句。

        “端过去便行了，下次过来记得还回来就好。”沈默乐呵呵地收了钱币。

        “好咧！”

        “师兄，为什么游侠儿的名声这么差？”南卿在一旁有些小郁闷。

        “自己去寻找答案，化凡是自己的路，你老问我算什么事儿，而且我知道也不代表着正确，正确的路是随着你自己的心走。不一样。”沈默摇了摇头，这姑娘还太嫩了。

        当权力达到了巅峰，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派系，最著名的就有鹰派和鸽派。你说他们哪一方错了？这个界限是很难限定的。只不过这两方的冲突是肯定的。就像南卿昨晚质问沈默一样。路是要自己走的。

        “行吧，那我走了。”南卿也不墨迹，她想去验证的事情有很多，来这儿短短一周，她已经意识到了师兄口中的凡人思维比修士璀璨是个什么意思，复杂太多了。

        修士的一生是什么？无非就环绕着一点，修炼。别看她自己已经老大不小了，但是真正的心智比起凡人十几岁的孩子都不如。多出去走走看看才是正经的。

        沈默也不送，收拾好东西后，坐在柜台之后，优哉游哉地看着书。只是他看着看着，忽然间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身体忽然间出现了一条条淡淡的裂痕，没过一会儿，又恢复了，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他仿佛没有感觉一般，拿起了桌边的一碗酒，慢悠悠地灌进了自己嘴里。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依旧不喜欢喝酒，但偏偏开了个酒馆。

        南卿出去当她的女侠，沈默不温不火地开着酒馆。

        ————

        酒馆这种地方，只有时间长了，有老客了才算是一个酒馆。眨眼之间，数十年过去了。

        酒馆的生意也就那样，时不时的有一些老头过来喝酒吹牛，那个爱看书的掌柜成了洛都一个令人津津乐道的笑话，因为那个掌柜，看得是无字书，几十年如一日，翻看着一本无字书，只有有空，就会看到他在盯着空空如也的纸页看得着迷。时间在所有的人身上都留下了痕迹，当年的王大柱成了王老柱，王小柱变成了王大柱。

        王大柱现在也不打铁了，整天就晃晃悠悠地跑到沈默的酒馆，一坐就是一整天，慢悠悠地品酒，时不时地哼上两段小曲儿，跟沈默拉拉家常。

        “我说，老伙计，你家媳妇儿呢，这些年怎么不见啦。”王大柱的嗓音已经变得沙哑，精神头依旧很足。

        沈默也已然两鬓斑白，抬头看了一眼王大柱：“性子野，到处玩儿去了呗。”

        “老伙计啊，你还真放心。”王大柱摇了摇头，他劝不动这个执拗的读书人，他不知道沈默到底经历了什么，在他的意识里，人这一生啊，就是打打铁，再要个孩子继承自己的家业。现在他儿子，儿媳妇，孙子一个不缺，哪怕是现在闭眼也值了。可自己的这个老伙计呢，仿佛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一样。整天就看看看，要是能看出来个名堂还行，可这看了几十年了，还在看。有什么意义？

        王大柱不懂，他也劝过，在他的意识里，沈默的妻子并不合格，整天脚不着地，不知道跑哪儿去玩儿了。偏偏每次回来，沈默还接待她，要是换成他王大柱，早就把腿都打折了。

        这两人的感情在王大柱的认知里已经算是至交了，每年过年看沈默孤独都是王大柱带着一家老小一起来小酒馆吃上那么一顿，老伙计聊聊天，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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