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锁龙井
我见除了师父和师叔,几乎所有这段时间,我们遇见和认识的人,都赶了过来。
周格、林枫和许幻并排站在一起,慢慢走到我边上。
我想起我们在废弃厂房抓骨婆那次,周格口中提到的“小幻”,登时明白过来——原来许幻也是周格的手下。
包家姐妹和丁家兄妹笑眯眯地冲我摆手,拦在我们身前,和那些人冷冷地对峙。
鬼脸面具明显有些慌乱,身子不自觉地颤了颤,强作镇定道:“什么风把包司主和丁大人都吹来了?我们不过上门叙叙旧,何必搞得这么兴师动众?”
包小司冷笑道:“你也知道兴师动众?十殿阎罗,互不干涉,你家主子没告诉你?”
鬼脸面具尴尬地笑了笑,道:“包司主,我们这底下做事的,自然是得了吩咐才来的。再说了,是他们的人犯境在先,我们不过上门讨个说法,这不为过吧?”
丁启接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家主子丢了东西,喊你们来问责,这本无可厚非。不过奉劝一句,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转轮王封地虽小,却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别被人骗了当枪使,回头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反倒让人坐收渔利。”
见那些人犹豫,齐云山闷哼道:“还不滚?”
鬼脸面具如蒙大赦,和身后那伙人,一边不停地冲我们弯腰致歉,一边往竹林撤走。
我等他们走远,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双腿都有些发软,被谢绝和范无咎及时扶住。
丁启见着了,戏谑道:“哟,范大少主,刚才那股子气势,咋说散就散?”
包小婵让他别胡闹,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兀自喃喃道:“像……太像了……”
包小司拦在她身前,冷冷地道:“你既然挑明了立场,那些人自然不会视而不见。往后这片辖地,只怕更加不得清静。以你现在的能力……唉,也不知道范大人是怎么想的。”
谢绝问那些是什么人。包小司道:“卞城王的手下。”
“卞城王?”范无咎皱眉道。“听大人说,这卞城王,向来不涉权争,与其他阎罗都相安无事。咱与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怎么会突然派人发难?”
我想起鬼脸面具离开时说的话,摇头道:“只怕是有人挑拨离间。”
包小司点头道:“冥界水晶兰,一年开花四次。眼下正好是第三次花期,各辖地阎罗,都加派了人手监守。不过近日,却不断传来有人偷花的传闻。那偷花贼,最先就是从你们这儿传出去的。只要加以利用,其他阎罗,自然就将矛头指向你这边了。”
我有些困惑:荼荼儿最近都跟我们在一起,不可能犯案……难不成真是奴儿?
可奴儿不是一直跟着沈佳恩的吗?她总不会抽身去阴阳门附近偷花吧?
难道……难道是沈佳恩出了什么事,她逼不得已,只能孤身犯险?
我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一时慌得手脚冰凉。
蚊丁见我脸色难看,拉着我的衣袖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丁启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摇头道:“你和小妹子的事,我们都听说了。这件事本就蹊跷,也不能完全怪你。大人深明大义,让我们来帮你。这儿我们先替你守着,你快去吧。”
我叹息道:“只可惜我找了那么久,一点音讯都没有。”
包小司冷冷地道:“我派出去打听的人来报,说是看到一个像师妹身边丫鬟的姑娘,曾在北方草原一带出没。只不过……”
“不过什么?”
包小司蹙眉道:“那儿正是卞城王的地盘。他的地盘,与秦广王挨得很近。”
我正色道:“管他卞城王秦广王,只要佳恩在那儿,我就得去。”
包小司盯着我,眼中已露出赞许之意。
我冲所有人拱手答谢,叫上谢绝和范无咎,就准备往北方去。
蚊丁见我要丢下她,吵着嚷着也要去。我拿她没辙,也只好带上。
胡天八月即飞雪。眼下是深秋,虽然没下雪,但草原上一片枯索,被牧民收割起来的草垛子,上头积满了白霜。谢绝用瓶子装了些霜花,说是保不齐有用。
我们告别牧民,继续往北走。
草色渐淡,沙漠渐多。四个人走得口干舌燥,都道还是谢绝有先见之明,知道存水。我想喝他瓶子里的霜水,谢绝却大眼一瞪:“别闹,这不是拿来喝的。”
天色渐暗。我们在一道山梁子后的平地,发现一处歇脚的凉棚。
凉棚饱经风霜,房梁和立柱上,全积着厚厚的黄沙;棚顶的草堆,散发着一股子霉味,看着古朴浑厚,活似古代遗弃下来的古老驿站。
赶了一天的路,四个人又累又饿。饿还好说,我包里事先买了些甜甜圈,之前又在牧民那儿添了几张烤馕,够数了。只是这儿干燥异常,我们嗓子眼都快冒烟了,嘴里连口水都吐不出来。
这么干着啃甜甜圈和烤馕,只怕会噎死。
沿路问过来,当地牧民都说,确实见着一个身穿大红罗裙的小姑娘,领着一个娇滴滴的妹子,在沙漠边缘徘徊,像是在躲什么人。
方向是明确了,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沈佳恩和奴儿,为什么要跑到这么荒凉的地方?
多思无益。我让谢绝照顾蚊丁,和范无咎出去找水。
先前牧民告诉我们,沙山后的草甸里,有一些已经废弃的坎儿井。眼下井水的源头,雪山上的冰雪正厚,这些坎儿井的井眼里,多半都还有救命的清水。
我和范无咎排雷似的,在凉棚不远处的草甸子里仔细寻找,却没见着哪怕一处井眼。
正怀疑牧民是不是记错了,范无咎忽然轻咦了一声,招手喊我过去。
我走上前去,见沙山脚下与草甸子相接的地方,用几块碎石,堆起了一个坟包大小的小山,很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俩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将那些碎石一一搬开。
一口砌着水泥台的井眼,出现在我俩面前。
奇怪的是,这口井,怎么看怎么像南方人家开凿的水井,和我印象中的坎儿井完全不同。
井很深,加上天色已晚,从井口看下去,里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范无咎找了块石头扔下去。我俩等了得有三四秒钟的工夫,这才听见“啪嗒”一下,像是石头落到水面上,砸出来的水花声。
我俩喜忧参半。喜的是,这井下确实有水;忧得是,这井太深了,井壁也很平滑,根本没法下脚。
两人正郁闷间,身后的沙山,忽然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怪叫声。
那声音听起来,如同千万匹野狼,同时压低了嗓子,在夜幕下嚎叫。
我顿觉不妙,正要喊范无咎赶紧离开,转身见谢绝拉着蚊丁,一脸惊慌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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