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公子(10)
慕青岚想得很明白,他的任务就是这个小世界安稳进行。眼下齐州的两趟危机都被避过,反而是支线目标有了生命危险,他自己也得回去拿趟东西。
但是秦宵游却误会了。一整天神色极沉。
是夜,在暂时歇脚的僧庐下,不到一刻钟的路,就有一条小溪。少年湿着头发扶在岸边,却发现带来的换洗衣裳换成了件红衣,缀满了珠饰。他翻过来回看了看,发现在肩颈两边还开了窄线,绣出一朵突出的鹤样。
花里胡哨的。
【简直无语,绝了:d】
少年冷白的面容在月光照耀下生动俊美,漆眉挺鼻薄唇,他随手擦干了头发上滴滴答答的水珠,翻身上岸边,草木丛映。月朗星稀。
秦宵游单手牵了马,系在僧庐后古树边,望着河边,恰好慕青岚一边低头系腰带,一边走出来。秦宵游翻过眼前一处枯木快步走过去,接过腰带,替他束好。他张开手臂方便秦宵游,垂着眼。
秦宵游退开两步看他。
他一贯穿的是白黑的衣袍,官袍也无外乎红青绛色,显得少年老成沉郁古板。
偶然换了鲜亮的颜色,少年气色便活泼许多,乌黑的湿发半泼在红衣后面,细碎珠饰,像诗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四目相对,他微微笑了下,树林花影下神情与前世别无二致:“这是陛下的意思?”
“在京城时,就让刘德准备了。”
话毕秦宵游牵他上马,两人到了兴泺河畔。
青苔爬上黑白两色的古镇,绿水人家灯火古树。少年朱红衣袍上如缀满雪花,有鹤在肩上迎风而立,夜色之中格外风姿神俊。屋外玩闹的村庄孩童绕过他身侧,为他摘来一朵花。
慕青岚在马背上低头。
似乎也是有一年,宫人抱着花经过他身旁,映满眼忽然撞入明台之上视线中,那时应该怦然心动。但是此时却心如止水。
即使与梦里那个人牵手,与他走在“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画境。慕青岚十分迷茫,但是不被梦中情绪影响……也不算坏事。
皇帝在旁边说道:“堤坝已派王卿去看补,这几日就会有结果。朕听说天山有一种海鸟筑巢之下会长出珍贵药材,对你的病也许有用。不必太急着回京。”
“全凭陛下。”他答道。
少年下了马背,两人跑进齐州夜色中。
解开鹤翎的肩带,松开腰带劲瘦腰身。秦宵游不疾不徐垂眸吻了下他抓在草木上的手指。
然后,再次黑屏了。
【???我手机坏了???】
【别怕我流量不够!】
天亮时,他的手指被渐深草木划破,衣衫草草披着半边吻痕,清俊眉目沉沉睡在晨露之间。
秦宵游抱着少年上马,送回到村镇后,带着其他人去了危险重重的齐州。
七日后,潭王伏诛,齐王被押往京城。齐州官府上上下下都被清洗了一遍,重新任命的诏书被快马加鞭送往各地。
回到村庄时,秦宵游看到几个孩童在放纸鸢。侍卫想开道,被他制止。
“那个白衣服的哥哥前几天就走了呀。”被问到慕青岚去向,抓着纸鸢的女孩说道。
秦宵游眉心一跳:“去了哪里?”
“回京城了。”
小太监犹豫着,战战兢兢不敢开口。小慕大人怎么敢抗旨不遵……
他却看到皇帝怔了许久,竟然笑了,而且笑得越来越开怀一般,那贯来沉冷不怒而威的眉眼几乎都溅上笑意。
皇帝连说了三个“好”,转身大步走出了村庄。
众人忙跟在了后面。
回京后,慕青岚先借着职务之便,将秦婴从天牢里提了出来,叫了大夫看病。
大夫表示:“这位公子身体康健,并未染疾。”
秦婴撑手坐在桌边,微微笑着,白发黑袍,看着比他更像有“阎王”之称的按察使。
他还没来得及换红青官袍,闻言冷了神情:“你算计我?”
秦婴不答反问:“慕大人是独自回京,又屏退随从,看来此行并未得到陛下首肯。莫不是为我先斩后奏?”
慕青岚不言,放下一锭银两,起身就要走。
“我们从前素不相识,只有两面之交,”秦婴追了上去,想拉住他,却没敢真的抓紧:“你为何要帮我?”
话里已经期冀十分。
慕青岚沉默半晌,半转过了身,侧脸有些苍白,冷淡道:“王爷出身皇家,即便谋反也不过是关押天牢,并无性命之忧。刘公公虽然是为了先皇旨意帮衬王爷,也不该受此利用。”
秦婴笑容微僵,急忙解释:“我并不想利用你……我只是,不确定你会不会回来。”
他面容白得不像常人,看起来便有两分病态,偏偏神色坦然清正,垂目看着官袍上的手:“王爷松手吧。”
“臣此番以权谋私,也该全了王爷玩闹之心。”
秦婴焦急之下几乎生怒,语气不可避免地加重:“我若想要利用你,前世就已经……”
“难道没有吗?”
秦婴愣住:“……什么?”
少年走到了医馆门边,日光正从外面照进来,泼满了他头发,他低声说:“我的确梦到一些事……你说我与你两情相悦,是骗我的吧?”
“你说我为了救出你,才留在陛下身边。但为了诓骗我回京,你应该知道这次会让刘德丢了官。我并不喜欢像王爷这样的人。”
“纵然前世我们是好友,但你好端端在王府里并无忧患,出去了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样在陛下治下。我也不会单单为你,或者为谁断了前程。”
秦婴面色发白,想要辩解,却又无从说起,抓紧了桌角,怒极反笑:“难道这一次,你还要再喜欢上皇兄?”
少年却骤然一笑,俊秀眉眼都倏地生动鲜活,苍白脸颊上被日光照落门扉纹路。
“这么说,我真喜欢过他?”
秦婴止住声音,过了会儿,才哑然:“套本王的话是吗?”一时竟不知是愤懑更多还是心痛更甚。
半晌无话。他最终道:“多谢王爷解惑。不过现下臣对陛下并无他想。对王爷同样如此。”
一个月后,秦宵游才回到京城。三公九卿都松了口气,堆压的政务终于得以解决。
天下自此始太平。
秦宵游解决齐州之事后,又千方百计取得了海鸟巢下的药花,一回京,就送至太医院入药。
蝉鸣在太医院外吵得人头痛,宫人们在拿网子捕。秦宵游静静瞧着。
前世,慕青岚死后,每一年夏天,他都忽然听不到蝉鸣。
有一种更吵闹、更令人难以忍受的声音攫取了他的心神,令他神思难安。只听刘德说入夏蝉叫得厉害。大抵是那个时候,他渐渐察觉自己虽未身死,但与离开现世也大差不离。
他夜夜惊醒,去看京城画师画过的慕二,才能心宁。掷千金买下天下所有有关于那人的画作,穷尽一生招兵买马广揽将才,终于踏平北辽……在鲜血铺就的北辽风沙之中,秦宵游那时才明白,即使他如此穷兵黩武要复仇,故人以往,江水长逝。
人世永辞。
上天仁慈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难道还要因为一时之气虚度此生吗。
皇帝没有再等,大步踏出了太医院。
另一边,慕青岚没能从慈华宫取得解药,回到映辉宫后,稳不住身形倚在桌边,面容愈发消瘦。宫人上前要来扶他,却听外面传唤,只得纷纷出去。
他有一副好皮囊,即使轮廓渐瘦,反而多了出尘濯然之气。闭眼在桌边休息,神情十分倦怠,更令人不忍。
殿门刚关上,宫内静悄悄地,只听得一道脚步声走来。
慕青岚并未睁开眼睛,只低声喊了句:“陛下?”
脚步声到了桌边,茶水坠入杯中的声音徐徐。才听到淡淡一句,
“抗旨可是死罪。”
“臣领死。”他微微笑了下。
“不必了,”秦宵游不动声色握紧了茶杯,并不想听他说出那个字,“朕已想好如何惩处,按察使还要再越矩代疱吗?”
“陛下难道没有什么要问臣?”少年素衣白衫,乌发如墨披落,“还是不敢问?”
他眼眸明亮,说完就安静望着秦宵游。
秦宵游神情几度变幻,才开口:“你是为什么入宫?”
为了谁?
或者……情愿吗?
“我是为了陛下顽疾入宫,这件事很清楚。”他说。
秦宵游想说自己不是想问这个,想问你为什么冒着牺牲前程的风险,是为了谁来到这里。但是心中又想到,他不正面回答,难道不是已然明了了吗?
便笑了:“好,就当你是为朕。”
“朕要你现在为朕解衣。”
少年便依言抬手,指影倒映在他俊美容颜上一片晃动阴影,睫毛低垂薄唇紧抿。
秦宵游抓住他的手,皱紧了眉,有种莫名怒气盈胸,终于冷冷笑了下,“为什么你在手抖?和我在一起,就这么不甘不愿?”
【该说不说中毒就是,有点抖很正常呀e_e】
少年淡淡道:“陛下心中有定论,臣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秦宵游神色果然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攥着他手腕的手指都用力得几乎抓得发痛。
【哎,就是玩儿: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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