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催收的难处
看得出来，郑民对做催收这行早有不满，借着酒意说出了催收行业的内幕，而更多是厌倦了催收这行业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小黄惊愕的看着郑民，
“民哥，为什么不想干催收这行了？我看你做的很好啊，也没见出啥问题呀？”
郑民垂着头愣了一会，拿起酒杯抽一大口啤酒，借着酒劲把这几年做催收的压力和委屈一股脑儿的说出来。
“其实干什么，干哪一行都行，都要比干催收强。”
小黄看见郑民愁眉不展的模样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拿起酒瓶给郑民倒了一满杯啤酒。
“民哥，是不是我刚说错什么话了？”
郑民低着头把手一挥，
“没有，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事。”
小黄一头雾水，皱着眉头思索着刚才是哪出了问题，才导致郑民突然说出不想干催收了。
就在小黄低着头思考时，郑民开口说道：
“小黄，我问你，你知道我们干催收的最怕什么吗？”
小黄抬起头疑惑得看向郑民：
“不知道，最怕什么？”
郑民冷笑了一声说道：
“其实我们干催收最怕的就是催收时和债务人产生冲突和矛盾，导致借贷双方关系恶化，”说着郑民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但这也是经常的事。”
“嗯，确实是这样，听你这样一说我还真觉得是的。”
“我们只是想挣点工资而已，跟债务人无冤无仇的，谁想每天跟债务人勾心斗角呢？”郑民抱怨道。
“这不说还好，一说我还真觉得每天都在跟债务人勾心斗角呢！”
“可不是吗？你以为我们干催收愿意每天打催收电话、发催收短信吗？甚至还跑去债务人家里登门协商吗？
我们不知道被债务人怼了多少次了，每天承受的压力不可想象。”郑民苦笑着摇摇头说道。
“开始我还以为干催收这行挺轻松的，没想到这行也有这行的难处。”
说完小黄夹起一块五花肉喂进嘴里。
“哪有轻松的工作，哪一行都有难处，我们干催收的不止是难做，不夸张的说，有时还会受到死亡威胁。”郑民冷笑一声说道。
说着郑民模仿起债务人的口气来，
“哎？你还敢来我家要债啊，你来了我对你不客气，我弄死你。”
“你谁呀？你打我电话干嘛？我有钱不就还你了吗？催催催，烦不烦，在打电话发短信我投诉你信不信？”
“还有些债务人就是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完全不协商，你说我能怎么办。”
“也是，现在欠债的人是大爷，要债的成孙子了。”小黄说道。
听到小黄这句话，郑民笑了笑，叹一口气说道：
“还真是这样，要债的就像孙子，自从我干了催收这行，就没有一天是开心的，每天压力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
“你还别说，我才来两个月都感觉压力很大，有时为了催收这事想着第二天是怎么说，债务人会不会履约还款，想着晚上连觉都睡不着，有时候还会失眠呢。”小黄说道。
“你也失眠过啊？”
“当然了。”
“你现在还算好的，后面有你苦的。”说完郑民喝了一口啤酒。
郑民刚开始干催收这工作时还比较顺利，催收难度也不算太大，虽然也不开心，但总算还过得去，但近一年来，特别是近几个月，这催收工作越来越难做，用今天的眼光看那时候的信用卡、网贷逾期现象，可以说完全不能同日而语了。
一来，当时透支额度普遍较低，被催收金额不大，一般的债务人都能比较容易拿得出来钱来还款。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当时逾期的债务人还有一定的羞耻心，无论如何，他们对催收多少还有一些羞耻感，完全没有今天债务人对催收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这样扭曲的心态。
“再就是受疫情影响，那些想还债的债务人没能力还，能怎么办。哥看你是才来还没多久，如果你能有好的出路和工作，我建议你趁早转行，你干久了就知道这行有多难了。”说完郑民仰头喝了一杯啤酒。
“民哥，你慢点喝，咱们有的是时间。”
带着些醉意的郑民抬头看了一眼小黄说道：
“小黄，在这几个月的催收工作中你也看到了，那些逾期的债务人，各种推脱的理由可以说是五花八门，各种形式的借口谎言张嘴就来。”
“本来正常的网贷、信用卡催收工作，但硬是要和他们斗智斗勇，甚至斗狠，言语稍微重一些，债务人有可能还会报警，有可能债务人还是一颗玻璃心，但完全又没有任何羞耻感。”
“咳，这我是真见到过了，确实是这样。”小黄点了点头说道。
“说实话，我在催收工作中，尽量收起自己的脾气，以理性的姿态讲道理来说服债务人还款，但在与这些债务人接触时间久了都难免心理不被扭曲。”郑民说道。
“我就清楚的看到很多人在信用卡和网贷逾期后的那种扭曲的心态，特别是时间久了，还会影响到自己的情绪和生活。”
郑民在这几年的催收工作中，深深感受到催收这一行的酸甜苦辣，也见多了各种债务人不为人知的难处和窘境，甚至有时候还会给自己带来威胁。
最要命的是连郑民自己的心态都发生了变化，变得多疑、紧张、敏感，思维、行为早以脱离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模样，几乎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侦探，甚至严重影响到了自己的正常生活，这也是导致郑民并不想在催收这一行继续干下去的主要原因。
小黄看着情绪低落郑民安慰道：
“民哥，你没喝多吧，咱们也吃得差不多了。”
郑民从低落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没，没喝多，你吃饱了吧？我今天喝了点酒，话有点多，借着酒劲跟你瞎聊了一番，别往心里去啊！”
说完郑民对着服务员喊道。
“服务员，来，结账。”
结完账郑民小黄两人从烤肉店出来已是□□点，两人道别后，郑民搭了个车，来到自己常来消遣的地方，游戏机厅，说是游戏机厅，其实是一家设置了暗赌的游戏机房，昏暗的游戏机房里人流攒动，烟雾缭绕，人群三三两两的围坐在游戏机边，郑民穿过人群，走到了最里面的一个过道口，过道口右转有一扇门口，郑民敲了几下门后，门被一个中年男人打开了，郑民直径走了进去，这间昏暗的暗房面积有80多平米，全是带有赌博性质的打鱼机，此时嘴里叼着烟的郑民走到一台人不多的打鱼机前，喊道：
“老板，帮我上点分。”
中年男人就是游戏厅的老板，老板笑呵呵的走到郑民跟前，
“郑总，看你好久都没来了，最近在忙啥生意呢？”
郑民叼着烟，眯着眼不屑道：“能忙什么，穷忙呗。”
说着从兜里掏出五百元递给老板。
老板接过钱从柜台拿了一盒游戏币放到郑民的座位边，郑民嘴里叼着烟，开始往打鱼机里投币，只见郑民眯着眼盯着屏幕，聚精会神的拍打着打鱼机的按钮。
对于后台可人为操控的程序化打鱼机来说想赢钱简直是天方夜谭，没一会的功夫，郑民面前的游戏盒的游戏币已所剩无几。
啪啪啪，啪啪啪，“来条大鱼啊，来呀，哎，又没打中。”
郑民愤慨的嚷道。
“老板，再给我拿点币，”
郑民从兜里搜了搜，
“哎，没现金了，扫码吧，微信支付。”
老板拿出微信收款码，郑民拿着手机对着打鱼机老板的收款码扫了一下，支付成功，显示收款一千块。
老板转过头走到柜台里拿出一盒子币走过来到：郑老板，今天手气不好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改天再来呀，这些鱼儿又不会跑。
郑民眯着眼瞅了瞅打鱼机老板，吸了一口烟说道：
“哟，这哪有赶顾客走的，我这不是给你送钱吗？”
说完郑民笑了起来。
郑民是这家游戏机厅的熟客，跟这打鱼机老板认识已有七八年之久，早以是很熟的关系了，偶尔会开开玩笑，相互调侃一番。
“好吧，随你，那祝你打条大鱼咯。”老板笑着说道。
郑民没理会老板，继续专注在打鱼机上，啪啪啪，啪啪啪，打了大鱼，丢了小鱼，最后是大鱼没打着，小鱼也漏了，郑民一轮接着一轮打着鱼，时间也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许久后，郑民看了看手机时间，转眼到了十二点。
“真他妈倒霉，今天就不该来的。”
郑民皱着眉不甘心的喃喃自语道，不用说，从郑民的嘴脸就看得出，今天来了又输一千多块。
本想来打玩两把，看能不能赢个几千块钱的，没想到还输了，心情沮丧的郑民垂着头站起身，拿起手中的皮包，另一只手拿着喝得还剩一半的绿茶瓶子缓缓的走出游戏机房。
来到街边的郑民从裤兜里搜出盒烟，烟盒里剩下最后一支烟也许是对郑民输了钱的安慰，郑民拿出烟塞进嘴里，右手拿着打火机点燃了香烟深吸了一口。
左手里的空烟盒被郑民用力的捏成一团，朝着左后方靠墙的垃圾桶用力的一扔，也许是对刚才在打鱼机上输了钱表达不满，也许是对最近的催收工作不如意而抱怨，但烟盒最终并没有被扔进垃圾桶里。
啪嗒，烟盒被垃圾桶弹到了一米开外的地上，这一幕恰巧被路过的一位少妇看到了，少妇还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郑民和眼前这对母子四目相对，这不禁让郑民想起自己的嫂子和侄儿。
郑民看见少妇嘴里在低声碎语说着什么，似乎是在说这人怎么在大街上乱扔垃圾，一点素质都没有。
虽然郑民是个干催收的，也不讲究什么文明素质，但自己的面子工程还是很在意的，郑民也意识到自己乱扔烟盒的举措有些失形象，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后脑，低头走到垃圾桶旁，弯腰捡起地上的烟盒，把烟盒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一次总不会再扔错了，嗯，郑民似乎是做成了一件好事一样，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正当要直起身时，不经意间看到了垃圾桶边的旧报纸，郑民被这张旧报纸上的新闻标题给吸引了过去，便走上前弯腰捡起报纸，将报纸捋平后定睛看了看，一条新闻标题引起了郑民注意，脸色逐渐凝重的郑民皱着眉头，猛吸了两口手中的香烟，随后快速的吐出眼圈来，几秒后郑民拿着报纸消失在闹市的街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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