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剃度

　　转眼十五年已过。那从河边捡回来的孩子早已长大，日日跟在净德身后转悠，净德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接了师父衣钵，也是几个小沙弥的师父了。
　　开封寺和旁的寺庙略有不同，这里大都是被主持捡回来的孤儿，亦或是被亲人亲自送进来的弃儿，他们的幻想会被主持保留十五年。十五年之中，不会有人禁止他们外出，不会有人强制他们学习佛家戒律，不会有人强迫他们剃度。
　　然而，十五年过后，他们的身份基本定型，便无需再保留，毕竟这般大小的沙弥该去主殿接待香客了。
　　今日，开封寺闭寺一天，由主持亲自给孩子们剃度赐号，十几名稚童站于两排，显得格外隆重。
　　“主持，十三能留着头发吗？”此话一出，大殿之上静若无人，纷纷偏头瞧过来，主持停下手，抬头转向身侧的人，入目一双纯澈之眸，微愣片刻，轻声问：“可有缘由？”在主持乃至众人的印象中，眼前之人做事向来有分寸，小小年纪不仅自往藏经阁熟读佛家八戒，还翻阅众多经典著作，断不会草率行事。
　　他忙得跪到蒲团之上，严肃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纵吾浪儿，心归佛祖，然未明身世，十三不愿。”他便是主持那晚从河边冒雨带回来的婴孩，在几十个婴孩之中排行十三，便被众人如此称呼了。
　　十五年转瞬，十三已经生得格外俊秀，他虽于寺中长大，却未曾放弃寻找自己的身世，他总觉有什么事情未曾完成。
　　主持听罢，猛的一颤，他亦知其身份特殊，自己这十五年也是花费不少心血替他弄清身世，皇天不负有心人，主持如今对他的身份一清二楚，便心生保护之意，不愿放他离开寺庙。
　　“十三，你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日夜所思即此。”他异常坚定，似是料定半点犹疑都会让自己被削发。
　　“知晓之后如何？你可知你是被遗弃于清河，自何处飘摇而来尚不明，更何谈再寻家人？”主持心一横，下定决心要让他打消念头，寺内几分安闲舒适，寺外便有几分阴险诡谲，主持亲眼看着他长大，叫他如何舍得！
　　他跌坐于蒲团之上，此种问题他何尝不曾想过，只是他不愿就此受制，不甘就此一生。“主持，五年之后再行此礼罢。若是五年之内，十三寻了自家亲人，问明被弃缘由，再论剃度一事吧。”
　　五年之后，弱冠之年，若不明身世，平白丢了长发，何来弱冠之说？
　　主持显然知晓自己于此事之上劝不动他，便长叹一气，继续替其他弟子剃度去了。
　　“十三，发可留，法名不可不取，自今日起，你便叫净尘吧，以洗净凡尘与子，望子潜心向佛。”主持给各个小沙弥赐名之后，也不忘来到十三面前，替他取名。
　　净尘，洗净凡尘，他自问未曾沾染世俗半分，却依旧心向凡尘，藏经阁典籍无数，所描所绘之景无一不令他心驰神往，他亦曾偷偷下山，却只走到山下集市便折返，集市喧嚣，扰了他本静谧之心。
　　“净尘，谢过主持！”他虽双手合十，心向佛祖，却不曾说过一句“阿弥陀佛”，亦不曾自称过一次“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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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之约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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